面對着楚雲霓的問話,顧蕭一時之間卻是沉默了下來,夜風吹拂過他的容顏,原本的俊逸,在此刻夜色的沉浸之下,卻是格外的嚴峻。
手拄着寒槍,顧蕭也是沉默了許久,卻是說出了一句比這夜風還要讓人寒徹骨髓的話,“安定之後,你如有爲帝的心思的話,最好……將他殺了。”
他說着,側首看着楚雲霓,炯炯雙目之中但有無比的堅定。
“顧蕭,你在說的什麼昏話?”就連這一刻,楚雲霓也是驚愕起來了,她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在顧蕭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說的是不是昏話,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的用意是什麼,你也不會不知道。”顧蕭的一句話,堵住了楚雲霓。
與顧蕭此刻的雙眸對視良久,楚雲霓也因爲心裡對顧蕭這一番話驚愕的原因,她如同被人當頭淋了一盆冷水下來一般,當即酒意全醒了。
“顧蕭,邑國還有血脈傳承,雲昭也只是暫時在皇叔的手中,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他回來,繼承大統,這……就是我最終的目的。”她無比鄭重的說着,“這個意念,一直到現在,從未動搖,所以……這樣的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她也有些不悅,人站在高處的時候,總有許多雙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真正能夠懂自己的人,又有幾個?
可是,顧蕭卻不這麼想,“別怪我說的話難聽,哪怕你真的將楚雲昭帶回來,你覺得以他一個少年,能夠挑起整個邑國嗎?”
這一句話,促使得楚雲霓原本平靜的雙眸之中陡然之間瞠大了起來,難以置信的望向了顧蕭,心裡莫名的有波瀾激盪起來。
她知道,顧蕭此刻所說的話,絕非虛言。
“帝少年,你功高,到時候即便是楚雲昭回到邑國來了,朝廷大事也還得你相互扶持着,你真的覺得是你想退讓就能退讓得了的嗎?”顧蕭質問着,一句句的戳到了楚雲霓的內心深處。
“別說了。”楚雲霓忽然震怒了起來,威嚴的雙目看着此刻眼前的顧蕭,“雲昭會懂事的,他會挑起大任的。”她無比堅定的說着。
可是,楚雲霓卻是忽視了那罌粟之毒的能耐,她只知道,楚雲昭也有心想要復國,兩人同心,總有一天能夠重振邑國當年的雄風的。
“如若不能呢?”顧蕭問,“你自己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楚雲昭還是個孩子,你忽略了這一點,到時候你迫不得已還掌控着朝綱,可是……別人不這麼想。”
“他們親眼見證你將邑國復國,他們會覺得……你想當第一個女皇帝。”顧蕭直言不諱,他也不想楚雲霓一味的往裡面一頭栽下去。
“我不要……”楚雲霓朝着他聲吼了過去,這麼久以來,她都不曾這麼對顧蕭說過話,她指着顧蕭,“我允許你說任何的話,哪怕是鞭笞我,但是……我就是不允許你說這樣的話,絕不允許……”
楚雲霓一邊說着,卻是一邊朝着那身後的樓梯口走去,她想要退卻,她的內心之中也在倉皇着,心裡對顧蕭的話,她知道這是真的,將來如果雲昭如果無法勝任皇帝的話,她必須掌權輔佐的。
可是……她不想要見到這樣的局面。
是以,她想要逃離,楚雲昭必須當得起大任,必須……但是,一切豈又能盡如人意,遠在皇叔身邊的楚雲昭,此刻的是什麼模樣,楚雲霓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罌粟之毒,也不知道到底將他荼毒成什麼樣了。
看着楚雲霓此刻倉皇的跑走的模樣,顧蕭也凝眸定格在此時,心裡在這個時候,卻是莫名的苦澀,“雲霓,我只是怕你以後受傷,薛韋霆他所忠心的,並不是你,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何必不肯面對呢?”
自從上次在璽閣裡面的時候,顧蕭就知道了這一點,他當時也在狐疑,爲何有薛韋霆這麼精良的一員大將,還這麼忠心善戰,楚雲霓爲什麼還要報以疏離的態度。
但是,經過今夜,顧蕭也明白了一點,不怪楚雲霓不信任薛韋霆,薛韋霆也根本不是在爲楚雲霓盡忠,等到楚雲霓威脅到邑國皇室的時候,薛韋霆也絕對不會對楚雲霓留情的。
他不想楚雲霓……到時候有任何的危險,希望,這一番苦心,楚雲霓能夠明白。
可是,楚雲霓又豈會不明白?只是,她不想去面對,和楚雲昭之間,她只想保存着最好的姐弟情分,不想有任何的變質。
她跑下了這城樓,不顧一切的朝着宮內的方向奔跑過去,迎着夜風,她的身影悽然奔跑在這長街上,身後隨風迤邐飄揚着的衣裙,成爲了一道隨風的景緻,也落在了此刻依舊駐守在城樓上的顧蕭眼中。
“雲霓,你該知道,我就算是傷害誰……也不會傷害你的。”在城樓的上面,顧蕭但只對着她的背影,喃喃的說道。
可是,顧蕭的話卻是能夠被夜吹拂而過,只剩下他孤清冷漠的身影,如同是雕刻的石將軍一般,守護在這座城樓的上面。
楚雲霓一路奔跑,朝着邑宮的方向,這條寂靜的長街上,百姓門口掛着的燈盞,依稀映着楚雲霓此刻臉上所流淌下來的眼淚,心裡的苦,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顧蕭,有些話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想這麼狠心的揭開,血淋淋的,你讓我如何自處?”她一邊奔跑着,一邊說道。
就在接近邑宮宮門的時候,卻是有一道身影,一身的白,如雪……等候在這宮門口處,衣袂翩飛,在這夜色之中,尤爲的奪目。
這抹白色的身影,讓楚雲霓的腳步停了下來,怔住了腳步,臉頰上邊淚痕未乾,卻是錯愕的看着守在宮門口處的獨孤翊宸。
他的手裡,還拿着一件披風,看這樣子,應該是去騰龍閣裡找她,沒找到人而拿了這件披風等在這裡的,如此的一番溫暖,一番真情……
獨孤翊宸朝着楚雲霓的身邊走了過去,將手上的披風朝着楚雲霓的肩頭上披了上去,卻是見到了她此刻臉頰上的淚痕,眉心一蹙,“怎麼哭了?”
楚雲霓搖了搖頭,然而,獨孤翊宸的眼光卻是朝着街道的盡頭處,城樓的方向望了過去,眉心擰着的痕跡,沒有放鬆的跡象。
楚雲霓感受着這領披風披在自己肩上的時候,這種溫暖縈繞心頭,她的心卻並沒有因此而沉寂下來,“翊宸……”
“嗯?”獨孤翊宸挑着好看的眉,俊逸的臉上在此刻夜色的朦朧之下,少了平日的那種冰霜覆蓋的棱角,多了幾許輕柔。
楚雲霓看得呆了,彷彿就像是初見他的一般,“你不要騙我,一路走到現在,我沒得回頭,你如果騙我的話,我將不再回頭,不在回頭……”
她的話語一字字的敲鑼在獨孤翊宸的心中,她的話還沒說完的時候,獨孤翊宸卻是埋首下去,用自己的脣捂住了她接下來的話。
他不想去聽,聽這些讓他糟心的話,他只想這個女人永遠安分的在自己的身邊。
“雲霓……”他緩緩的鬆開了她,脣與舌之間的停留並沒有太久,卻是帶着久久不肯捨棄的流連,“我愛你的心是真,一切都將有塵埃落地的一天,我希望你能懂我。”
楚雲霓被他輕柔的摟在懷中,她難堪的閉上了眼睛。
獨孤翊宸似乎感受得出她此刻身上的僵硬,知道她也是忍了許久的了,他但只說道:“心裡如果有苦的話,就哭出來吧,我的懷中,永遠是你的歸宿。”
他的話語飄飛在楚雲霓的耳畔邊上,她擡眸起來,所看到的,正是獨孤翊宸那俊逸得幾乎完美的下顎,這個男子,此刻的溫柔。
竟然使得楚雲霓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輕撫在他的容顏上面,“我只希望,邑城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結緣的地方,也是我們之間恩怨結束的地方,翊宸,我會卸下一身榮光,陪你百年的。”
她說着,即便他將她眼眸邊上的淚水給擦乾了,可是,仍舊是止不住心裡的心意在此宣泄出來。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好冷,好冷……我從沒想到,會對當時的那個你,深情至此。”她的手不肯鬆離,深怕自己的一個放手,此刻手裡所握着的一切都會隨風離去,就像是好夢一場。
獨孤翊宸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我何嘗不是如此?”獨孤翊宸只想此刻緊緊的握住她,這一次他也不想再讓她從身邊溜走。
“第一眼,那種驚豔早就已經刻入骨髓,淺嘗過後……此生難忘。”他脈脈溫情,將這個女子緊緊的抱在懷裡,此刻的誓言,永遠在心。
心裡的平和,全然將此刻城外的風吹草動拋諸腦後,只想此刻好好的擁吻這一番溫柔。
城外,雜草蔓蔓之地,那一片營帳之中,殷翔先生似乎是比平時更加的忙碌了,皇叔那邊傳來的書信,也不得不使殷翔更加小心謹慎。
按照獨孤翊宸的意思,好好的潛藏好自己的兵馬,做好表面撤離的跡象,等候獨孤翊宸在城裡的命令一下,內外夾攻。
但是,這一切都被掩藏在夜風之中,在這夜色漆黑的籠罩之中,在表面上都平靜得無人問津。
只知道,在此刻街道上,街燈無聲的照映在這相擁的一對男女身上,風吹起那身後的披風,身影翩然得就像是隨時要訣別離去似得。
“走,我帶你去看看。”楚雲霓從他的懷中擡起頭來,尚且有淚痕映在這周邊燈光上,熠熠生輝,美得令人難以呼吸,也抵擋不住她此刻脣邊勾起的那一抹笑顏。
“雲霓……”獨孤翊宸在楚雲霓牽起她的手的這一刻,卻是反手握住了楚雲霓的手腕的,“你何必如此呢?我知道你還信不過我……”
他的這一句話,登時……讓楚雲霓的心沉寂了下來,臉色也頓時的冰凝了起來。
“你給我機會好嗎?”獨孤翊宸近乎懇求的語氣,“也給我時間,不要逞強,你的生命之中不止有云昭,還有我們的孩兒……”
“安心……當我的妻子,好嗎?”語氣輕輕的,他安撫着她,彷彿能夠洞穿一切,在夜色之中,溫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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