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與雲若初非血親,卻是雲若初能夠信得過的爲數不多的人。如今雲若初的情況可謂是腹背受敵,身邊的可以幫他的人屈指可數,加上在寧雪飛身邊,他唯有拜託夕顏。
雲府一切如舊,到了炎熱的夏天,柳樹的柳葉基本已經長了出來,燕子在柳樹上嘰嘰喳喳,爲寂靜無聲的的雲府增添了生機,不再是冬天時的荒蕪與死氣沉沉。
雲若初坐在院子裡享受陽光的沐浴,夏天每日都有充足的陽光,對於他來說卻遠遠不夠,以他當下的情況,不知還有幾日的太陽可看,哪怕是一刻,陽光對他而言都是珍貴無比的。
“只要能夠持之以恆,就可以再活個十年八年也說不定,相對於原來的年齡是短暫了些,不過沒有關係,能多活一日算一日不是,十年後,凝兒已經不再需要我,也就沒有眷戀了。”
在皇位爭奪中,儘管如今的睿王處於劣勢,太子拉攏了大將軍,丞相與柳家,在許多人眼中,司馬駿是坐穩了太子之位,朝中的睿王和琉王聯手都難以撼動他的地位。
並非雲若初妄自菲薄自說自話,而是將來有一日,睿王一定會登上皇位,雖不知是何時,但那一日總會來的,司馬駿當得了太子,當不了這個皇帝。
蘇國遠行,雲若初才明白,蘇國沒了柳凝兒,他對那裡也就沒了眷戀,如今唯有云府讓他有歸屬感,安靜下來泡茶斟茶,自娛自樂也是不錯的選擇,閒適的日子是最適合他。
接下來十年就這麼過,何嘗不是人生一大樂事,不再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無所顧忌,隨心所欲的去做自己的事情,雲府外頭的生意,到了時候就收回來。
就他存在錢莊的銀子,足夠買下來十幾座山莊,足夠他過個幾輩子,從今往後他就可以過上與世隔絕,悠然自得的生活,真是快哉。
“公子,您怎麼了?”雲若初從蘇國回來,到雲府的時候驚動了全府上下,只是幾個月,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無論是說話還是身上的氣質,他們都有些不適應。
不是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就是自個泡茶品茶賞花,雲若初喜歡收藏名貴的茶葉,花高價買回來的茶葉不喝,而是專門收在一間廂房之中。
可以說廂房隨意一款茶葉,皇宮裡的都未必比的上。雲若初收着茶葉,不讓人碰這些,那間廂房素來是他自己親自打掃。從蘇國回來後,他是每天換着一種茶葉喝。
只喝過一次,就把剩下來的都給了他們這些暗衛。坐在院子裡自己和自己說話,一個人對着空氣說話,怎麼都覺得有些詭異,說他不正常吧,細細想來卻又沒什麼。
說不定他只是想開了,想要嚐嚐這些茶葉罷了。不管怎麼說,作爲下屬,他們還是該詢問兩句,說不定有什麼能夠幫的上雲若初的地方。
雲若初回頭一笑,放下手中的杯盞。“我很好,這樣愜意的日子讓人慾罷不能,就自言自語的兩句,沒嚇
到你們吧?以後你們可得習慣了,今後會一直如此。”
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號,天底下除了雲若初,沒有人能夠擔當,名號不過是他人加在雲若初身上的,雖說雲若初對這個稱號確實卻是頗爲滿意,多年來被人這麼稱呼,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仗着自己的容貌與手中的錢財勢力,雲若初輕狂了前半生,流連青樓亦是常有的事情,被世人說成人從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算得上響噹噹的風流公子。
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去青樓不過是欣賞舞樂,除此之外並沒有做出什麼越矩之事,外面傳的,不過是人們的猜想,傳的多了,他們就信以爲真了。
輕狂是他的性格標誌,從何說起?蔑視權貴,與貴族公子對峙,遇到什麼想要的東西,絕不會因爲你的地位而避讓,奈何他腳跟穩,那些貴族公子拿他沒有辦法。
雲若初看了眼茶几上的多出來的茶具,想了想對暗衛招了招手。“正好這些茶我自己喝不完,茶葉都是頂好的,留着也是平白浪費了去,不如三個坐下來與我同飲,位置正好湊一桌。”
雲若初忘了自己的容貌美的令人髮指,哪怕是微微勾勾脣角都是讓人心神盪漾,就是男子見了他的面容都爲之傾倒,儘管看了雲若初那麼久,他的魅力從來沒有減弱。
方纔他只是微微一笑,就讓暗衛的心跳漏了半拍,怔怔的回不過神來。雲若初語畢,見他們三人沒有反應過來,大眼瞪小眼不知想着什麼。
桌上的茶很快就要涼了,雲若初乾脆起身要上前拉他們坐下,暗衛才反應過來,紅着臉節節後退,雲若初手一頓,怎麼自己一有什麼動作,他們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公子萬萬不可,您是主子,我等地位卑賤,怎能與主子同坐一席,真是折煞了我們,真是使不得,這樣好的茶,我等粗鄙之人品不出什麼,還請公子收回成命。”
以往雲若初做事不喜他人跟着,做什麼不都是獨自一人,尤其是用膳的時候,不喜有人在旁伺候,下人都是在門外等着他吃完了飯,再進到房間裡面收拾。
他們幾乎習慣了雲若初種種奇怪的做事方式,忽然要他們和他一塊喝茶,被雷劈中已經無法用來形容他們內心的震驚,主子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是我太久不在雲府,已經使喚不動你們了?還當我是你們的主子,就坐下來,我說話不喜重複,你們心中自行斟酌。”
夕顏打理好寧雪飛的事情,時間已經過了六日之久,一得了空,夕顏就飛奔回雲府。雲府大門虛掩着,夕顏喘着氣推開雲府的大門。
在門口緩了片刻,夕顏才走向雲若初的院子,雲若初的院子位於雲府最深處,從門口走過去需要一柱香的時間。夕顏並不着急,她並不想讓雲若初看見自己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模樣。
見到雲若初時,他正在書房裡看書,夕顏剛走進屋內,雲若初就示意她坐下。
夕顏深知他不喜歡被人拒絕,默默的走到一邊坐了下來,從城中趕過來,確實有些累。
“公子,有件事在奴婢心中困惑已久,不知可否冒昧一問?”雲若初安排在寧雪飛身邊的那些暗衛少說幾百人,忽然之間不知所蹤,夕顏始終心中耿耿於懷,難以釋懷。
雲若初翻過書頁,對夕顏說的話不是很在意,頭也不擡的開口道:“說吧。”雲淡風輕的兩個字,聽不出他心中情緒起伏,讓夕顏心中有些忐忑。
“先前公子遠行蘇國時,爲小姐留下幾百暗衛,分佈在王府周圍,日日夜夜保護小姐。只是小姐出事那天,屬下找遍王府周圍,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不說,就連放出我們之間的暗號,他們都不曾有任何迴應。”
那幾百人裡三分之一是曾和夕顏出生入死過的,有他們在保護寧雪飛,夕顏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沒過多久就把這事給忘了。
直到寧雪飛出事那天,夕顏纔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可是遍尋王府,都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夕顏心中很是擔心,幾百人,沒有理由會憑空消失不是嗎?
“你指的若是我離開前安排在王府的人,很遺憾,他們都已經不在了,我只能向你說聲抱歉。”雲若初合上手中的書,直視夕顏慢條斯理的開口。
夕顏不太明白雲若初話裡的意思,兩人就這麼對視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響後夕顏才瞪大眼睛,顫抖的張了張嘴,卻左右問不出一個字。
“一個都不在了嗎?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什麼沒有人提起此事?”幾百條人命,相對於千千萬萬的生靈來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可是那麼多人,一夕之間都不在了,讓人如何接受?
“我回來那天才發現此事,找遍整個京城,他們就被殺死於東城的樹林裡,從他們的身體來看,時間應該有半個月之久,我已經讓人將他們就地埋葬,你可以去祭拜他們。”
寧雪飛受傷,雲若初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安排保護寧雪飛的暗衛算賬,可是人沒有找到,得到的卻是他們集體犧牲的消息,幾百人,個個是雲若初的心腹,他怎麼不傷心?
人都是有感情的,被人指無情的人,心裡的感情比平常人要深厚許多,只是平常時候,他們並不把這種情感表達出來,纔會被人認爲是無情之人。
犧牲幾百人的事情,本就是雲若初要和夕顏所說事情的其中之一,還有些事情,雲若初要向夕顏交代。
“是誰做的?幾百個人,爲何能無聲無息的下手?公子可有查到什麼?”夕顏握緊座椅的把手,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亂動的,要是讓她知道此事是誰做的,定讓他們付出代價。
“能夠輕輕鬆鬆處理幾百人且不留痕跡,能無聲無息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一個,我心中有數,你對付不了他,不要做無謂的事情,眼下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