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睿王府門口時,睿王等人已經準備好。睿王府門口站着十多人,林成在今天早晨趕回皇城。
林成雙目泛紅,身形消瘦,眼中的沉痛令人心疼。三人站在睿王身後,其餘十名暗衛跟在他們身後。
“對不住,讓那麼多人等我,我們出發吧。”寧雪飛吸了吸鼻子,凍的通紅的臉頰跟打了重重的腮紅似的。
睿王心疼的拉過寧雪飛,握住她冰冷的手,“怎麼不帶個暖手的小暖爐再過來,把手凍出凍瘡怎麼辦!
“既然冷爲何不穿的多些,看看你手都凍僵成這樣。”
寧雪飛無奈的搖搖頭,她裡面的襖裙還有一件厚厚的棉衣,加上一件狐裘已經很多。
哪裡還撐得下,暖爐出門時沒有想到會那麼冷,就沒有帶。
睿王的路再遠些,寧雪飛懷疑自己都有可能被凍傻。
“天這麼冷,我們快去琉王府吧,不能讓大家天寒地凍的站在這裡。”
今天每個人的心情都無比沉重,寧雪飛不想讓自己太過特殊,與睿王在這裡噓寒問暖,寒了大家的心。
睿王贊同的點了點頭,與寧雪飛並肩站在山前頭,帶領衆人往睿王府走去。
因爲時尚早,街道上的人並不多,來來往往的都是前來集市擺攤的小販。
琉王府爲林雨掛上白綾,今日睿王一行人同樣身穿素衣,一身的黑與白讓人那麼無力。
睿王帶人進琉王府,琉王親自走出來迎接。琉王的大廳被佈置成靈堂,滿廳的白綾比雪還要白。
林雨的棺木沒有蓋上,一向溫柔的他直到死去,嘴角依舊帶着溫和的笑。
那日他染上鮮血的衣服已經被換下,琉王按照睿王的要求,爲他換上最喜歡的玄色長袍。
林雨身爲暗衛,卻喜歡琴棋書畫。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去書孰走走,身上多少有書香之氣。
他多次說過,畢生的願望只有一個,就是穿一身玄色長袍,拿一把摺扇,當那風流才子。
奈何有心栽花花不開,作爲暗衛,那不過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實現的夢。
生時他無法實現這個夢,死後按照他想要的樣子爲他打扮一番,是他們能爲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一切都按照你說的安排好了,不能幫到你什麼,剩下來的時間就交給你們。”
琉王把蓋棺的白布送到睿王手中,林海與林成把厚重的棺木蓋上。
林奇目不轉睛的看着躺在棺木中的林雨,知道這一刻她纔不得不相信,他已經走了。
棺木被林成和幾位暗衛擡上木車,睿王撫摸着冰冷的棺木,再堅強的他,都紅了雙眼。
“久等了,我們這就帶你回家。不要害怕,回家的路,我們陪你一起走回去。”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心中一酸,琉王站在府門口看着他們遠去,深深的嘆了口氣。
自古離別傷人心,誰都不願意面對離別,卻從沒有人能夠逃開這一宿命。
一行人推着棺木緩緩前行,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羣爲他們讓出一條道路,對棺木指指點點。
天上紛紛揚揚的落下飛雪,寒風凜冽,刮在臉上宛如刀割。路邊的行人跑進客棧內躲避風雪,路變得有些冷清。
難怪天會冷起來,原來是要下雪了。寧雪飛伸手接住落下的飛雪,雪落在手心,很快化開變成一趟水。
送葬的隊伍走的緩慢,到城門口彷彿已經用盡了他們身上所有的力氣,每個人都很疲憊。
睿王曾爲旗下的暗衛建過一個墳場,在城外圈下了很大的一塊地。
但這麼多年來並沒有,葬在那裡,許多暗衛死的時候屍骨無存,那裡只有他們的衣冠冢。
誰都沒有想過,林雨會成爲葬在那裡的第一個人。
墳場沒有人打理,顯得有些荒涼,雪堆積在土地上,乍一看還以爲是來到了廣闊無垠的冰川。
墳坑睿王早在昨日就已經讓人來挖了個坑,林海與林成擡着棺木走過去,幾名暗衛在一旁協助。
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的林奇卻大哭起來,跑過去撲在棺木上,怎麼都不讓他們把林雨下葬。
“雨,你說過我們四個人會永遠在一起,不會分開,你這個騙子,不信守承諾,把我們三人留下算什麼。”
林成不忍的別過頭,不忍心去看林奇的眼淚。寧雪飛看了睿王一眼,邁步向林奇走過去。
“逝者已矣,我們應該讓林雨入土爲安,不能讓他到九泉之下,還爲我們擔心。”
人走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身邊的最牽掛的人。林奇這樣鬧下去,只會干擾到大家的情緒。
讓衆人的情緒更加低落,心裡本就已十分悲傷,再施加壓力,誰都會崩潰。
林奇擡頭淚汪汪的看了寧雪飛一眼,眼睛哭的紅腫,想必昨晚哭了一晚上纔會如此。
“小姐……”林奇哽咽的聲音嘶啞無比,寧雪飛心疼的抱住她,讓她在自己的懷裡痛哭。
看着一培培的黃土把棺木掩蓋,直到最後把棺木全部蓋住,從今往後世上再無林雨此人。
睿王親自爲林雨立碑,孤零零的墳塋孤零零的立在學地上,顯得有些突兀。
就在林雨下葬後一天,也就是淑妃忌日那天,被囚禁的太子被釋放出來。
他沒有得到任何的懲罰,相當於去天牢裡坐了幾天,然後被放了出來。
睿王得知此事,進宮與皇帝大吵一架。逼問他爲什麼放過太子。乾陵的傷,林雨的死,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睿王竭斯底裡的在議政殿上大吵大鬧,不顧形象,大臣們都以爲他是瘋了。
卻沒人知道他心裡的悲痛。他唯一的妹妹被人追殺受了重傷,甚至搭上了林雨的性命。
乾陵直到現在還躺在牀榻上沒有醒來,傷害她的人卻逍遙法外,這口氣他怎麼咽的下。
他喊的累了,問得累了,停下來乾脆坐在大殿上,形象怎樣都無所謂,他只要還乾陵一個公道。
說了那麼多,猜猜皇帝是怎麼回答的。他痛心疾首的對睿王說,他沒有辦法。
柳家與寧家共同對他施壓,大將軍再過兩日就要回來了,他這麼做
也是沒有辦法。
多年來他一直受到大將軍的牽制,再加上寧柳兩家施壓,他只能忍氣吞聲,至於乾陵,她不是沒有生命危險嗎。
皇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睿王心中對他的最後一點希望之火被一盤冷水潑滅,乾陵可是他的女兒,他怎麼說得出這種話。
“哈哈,我早該想到,你怎麼狠得下心處置太子,太子有個好歹,大將軍怎會輕易罷休,你居然怕他到這個地步,你還是我的父皇嗎?”
幼年時,皇帝是睿王心中的榜樣,他驍勇善戰,曾御駕親征擊退敵軍,與邊疆國家簽下了和平條約,讓他們對司馬王朝俯首稱臣。
他寵愛母妃,但凡有空閒,就會來陪他和乾陵。後來乾陵之所以對邊疆那麼執着,多少與皇帝有關。
曾經皇帝時常與他們說邊關的生活和將士們的豪情壯志,千軍萬馬的場面是多麼讓人驚心動魄卻又激情澎湃。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皇后入宮,還是柳夫人嫁入寧府?還是在更早之前,大將軍手握司馬王朝大半兵權。
這個父親,自己是越來越不瞭解。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有什麼好怕的。
大將軍的棘手之處他並非不瞭解,只是一味地逃避與退讓有什麼用,只會滋長對方囂張氣焰罷了。
再這麼下去,司馬王朝會毀在皇帝自己的手裡,他難道就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之處?
“夠了!誰允許你對父皇如此無禮!睿兒,你要理解父皇的難處,如今父皇是腹背受敵,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麼?睿王不明白自己知道什麼,知道他的懦弱?還是他有多害怕大將軍!
“不要忘了,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終有一天,你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而後悔!乾陵一事,我不會再指望你。”
既然皇帝幫不了他,他用自己的方法,同樣可以報復太子,至於皇帝,不過是想知道他的態度,真是令人失望。
睿王丟下這麼一句話,不理會皇帝黑入鍋碳的臉拂袖而去。皇帝無力的坐在冰涼的地上,眼睛空洞的可怕。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怨恨大將軍的壓制,卻沒想過,自己從未作出反擊,纔出現了今日的局面。
爲了方便照顧乾陵,寧雪飛乾脆留在睿王府。林雨的死對林海三人造成不小的打擊,尤其是目睹林雨之死的林海。
情緒消沉,林成一天有半天是待在城外的墳場。幫乾陵傷口從新上藥後,寧雪飛端起盆中的血水拿出去倒。
每日要給乾陵上藥,房中不是刺鼻的血腥味,就是難聞的中藥味,由於太過濃郁,只是聞着就覺得苦澀。
寧雪飛回到房中,昏迷許久的乾陵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艱難的摸索着穿上鞋襪,寧雪飛連忙放下手中的水盆跑過去扶住她。
“你的傷還沒有好,快回去榻上躺着,你的傷口是在腹部,一動很容易裂開,我可不能保證能再次把你的傷口縫合。”
那支箭險些射中乾陵的要害,萬一射中的是肝臟之類的地方,導致肝臟破裂,就是華佗再世乾陵都很難度過這一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