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陽察覺到魅的不對勁。這時,東魁已經翻身上牀,側着頭在內屋睡去。
沐春陽看到魅臉色鐵青,渾身發抖,直直的眼睛一直盯着躺在牀上的東魁,眼眶裡竟然含着淚。
“阿魅,你怎麼了?”沐春陽關切的問道。
可是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單薄的身子只是止不住的發抖。都不知道沐春陽是怎麼拖着他的身子慢慢走出房內的。沐春陽只覺得扶着魅的手冰冷刺骨,就好像已經死去的冰冷的屍體一般。
沐春陽和魅走在一起,不像是主子和隨從,倒像是她身爲主子的攙扶着自己的隨從。在前面帶路的管家覺得有些奇怪。
沐春陽故意解釋道:“哦,這丫頭今天跟我出來,受了一點風寒。”
帶路的管家笑笑,倒也再多話。東魁的府中調教出來的人多半是心智成熟,人情練達的。不會對客人的一言一行多嘴。再說了,經沐春陽這樣一解釋,倒顯得她善解人意,體恤下人。
出了將軍府,沐春陽與魅上了馬車。火鳳在前面駕着馬車,飛快的離開將軍府。
“這是怎麼了,傻丫頭?”沐春陽貼心的用手撫摸着魅的臉龐,“你若是有什麼委屈,請告訴我!莫要把什麼都憋在心裡,若是憋在心中,也是會憋出病來的。需知,身上毒好治,心中病難醫呀!”
魅愣愣的坐在那裡,目光呆滯,眼神恍惚。一顆顆晶瑩的淚花從眼眶中奪眶而出。半晌用幾近哽咽的語氣道:“春陽,他……他果真是……我的父親!”
這是沐春陽最不想聽到的答案。自打答應魅跟着自己一起進將軍府起,沐春陽的心裡面就七上八下。作爲朋友,她希望魅完成自己的心願,找到失散多年的父親。但作爲琉璃國人,東信國是自己的死敵,而東魁更是自己費盡心機想要扳倒的對手。若他是魅的父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的複雜。
“你們失散這麼多年,你怎麼能確定他就是你的父親?”這個問題自沐春陽帶魅進府前就一直縈繞在自己的心中,只是到此時才方便問出來。
“春陽,你不知道。我在雲巫族習得的法術,若是想要找到某人。只需要將他身上一物和上藥水服下,然後施法。之後不管到哪裡,我都能察覺到那人的氣息。只是若是那人受傷或是死亡,我都能感覺到他的痛苦。”
說到這裡,魅眼中止不住的憂傷,忍住哽咽,繼續說道:“曾經我一度以爲再也找不到他,他可許早就不在人世間。沒有想到等我到了東信國,我居然找到了失蹤多年的我的父親身上的氣息。我一路追蹤,終於找到了這裡。直到今天,我遇上他……他身上的氣息和我一模一樣。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我的父親!”
“那不是挺好嗎?爲何你還那麼傷心?”沐春陽疑惑的問,“若是你覺得那東魁不會認你,你不必多慮。我願意幫你們相認!”
“不!我不是傷心,只是……害怕!”魅聲音怯怯的說,“他,
他雖然是我的父親,卻……也是我們雲巫族的罪!人!”
“罪人?”沐春陽聽到魅的話,心裡面格登一下,竟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隱隱約約覺得在東魁的身上,藏着什麼隱秘的過去?
魅點點頭,又接着說道:“春陽,你知道雲巫一族爲什麼要背景離鄉?遠離家鄉肥沃的土地,卻遷居到大草原那樣偏遠的地方嗎?”
沐春陽回想了一下,想起之前在雲巫族槐族長對自己好像說過。“好像是因爲前任族長想要保全其他四國,被迫施法離開原地。”
“這只是其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我們雲巫一族出現了一個叛徒。”魅似乎難以啓齒,可最終還是說了出來,“而這個叛徒,就是我的父親!”
沐春陽沒有說話,水墨一般的眼睛看着魅。她知道性格內向的魅說出這樣一番話,一定需要極大勇氣。她不想逼迫她,只想等她心結打開,慢慢的將一切告訴她。
而接下來魅向沐春陽訴說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故事。顛簸的馬車奔馳着,而魅的眼神卻透過車窗,望着窗外,像是在想着什麼遙遠的往事。
“在我們雲巫一族一直有一個傳說。上神原本是我們雲巫族的祖先,是她創造了空靈大陸,並且創建了空靈大陸上的五個國家。有了她,纔會將五個國家按照其特點,分別建國。族人以醫術爲尊的琉璃國;軍事力量強大,生產、經營各種兵器,卻信神如癡的東信國;勤勞善良,卻膽小、怯弱的犀草國人;盛產黃金珠寶,卻人口稀少,貪吃爽朗,喜旅居的金牧國人;還有擅長巫術、行蹤詭異的雲巫國。而五個國家之中,以我們雲巫一族最爲驕傲。因爲上神始祖主是我們的祖先,而且五個國家也只有我們雲巫一族擁有巫術。
上祖圓寂之時,本來可以用雲巫秘術——起死回生之術,轉世重來。可她卻始終不肯,說這雲巫秘術上記載了太多有違天理和命格的巫術。運用太多隻會遭來天譴,所以寧願順其自然的讓生命走到盡頭,而不願意運用巫術,讓自己繼續活下去。
在上祖死之前,曾留下一個預言,說若是將來誰偷偷運用了雲巫秘術,雖然可以讓自己起死回生,但是卻會給族人帶來滅頂之災。而且幾百年之後,雲巫一族會出現一個危害五國的叛徒,若是不及時制止他,將來會給雲巫,乃至整個空靈大陸帶來滅頂之災。而唯一能夠拯救空靈大陸的是一個死而復生的人!”
魅說到這裡,沐春陽覺得自己的心裡顫抖了一下。死而復生之人,莫非這雲巫傳說中的人就是自己?
沐春陽的臉色有一些緊張,魅卻繼續說了下去:“因此幾百年來,雲巫一族都不敢擅動雲巫秘術。生怕稍有不慎,可整個雲巫一族帶來滅頂之災。然而幾十年前,這個預言似乎成了真的。
那時我還沒有出生,我聽族長告訴我。說我父親是雲巫一族的大巫師,而我娘是雲巫族最漂亮的姑娘。他們原本很恩愛,是雲巫一族最讓人羨慕
的愛侶。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疫症奪去了許多人的生命,其中也我母親的生命。雖然身爲大巫師的父親,費盡心力卻也無力迴天。那時候,我的父親幾乎傷心欲絕。”
沐春陽稍稍一愣,覺得剛剛魅所說的話有一些奇怪。她母親去逝,那她是怎麼出生的。她把疑惑放在心底,等着魅把話繼續說下去。
“爲了能讓我母親起死回生,我父親冒着被雲巫一族除名,受天譴的懲罰偷偷將雲巫秘術偷出來。並用上面的秘術將我的母親復活。父親帶着我的母親逃離了雲巫一族,幾年之後,母親生下了我,可是卻依舊是把我母親的性命奪去了。一天夜裡,父親將我偷偷留在族長的帳蓬外,自己卻永遠失蹤了。”
聽到這個故事,沐春陽覺得有些傷感。卻也爲魅覺得傷心難過,原來沉默寡言的魅有這樣一段身世,真讓人唏噓感嘆。
“再次之後,五國大戰,傳說東信國有一位驍勇善戰又精通法術的將軍。五國混戰,民不聊生。聽說五國打算秘密舉行會談,卻差點全部被人害死,還好前任族長及時出手,才避免了一場悲劇。前任族長在測過最後一卦之後,悲痛的宣佈以後不准誰再提雲巫秘術之事。若是他日再找到雲巫秘術,一定要把它消毀。並且拼盡所有力氣將雲巫一族遷到大草原。”
“從此我便被新任族長一手帶大。直到後來族長把我父親的事情全部告訴我。我雖然知道父親是雲巫一族的叛徒,可是我卻不恨他。他雖然背叛了族長,背叛了族人,卻至少救回了母親,有了我。雖然到最後我的母親還是死了,但是我依舊感激他,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小時侯,我一直在幻想我的父親應該長什麼樣。可一直到我十五歲,也沒有見過他。後來我雖然跟着父親學習巫術,但依舊沒有打消尋找父親的念頭。爲此,我特意要師傅教我追蹤之術。只爲有了一天能夠找得到我的父親。
這麼多年,我一直希望能夠找得到他。等這一天真的到來,我卻誠惶誠恐。我害怕的不是他已經死了,而是雖然活在世上,卻再也不是我*日*日夜夜思念的那個父親!其實我很想問他,當年爲什麼要把我留在雲巫一族養大?我不恨他,卻不懂他。直到今天,我看到他成爲了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他隨隨便便動動一個手指頭,就能要人命。甚至整個東信皇族都捏在他的手心上,這樣一個父親,我不知道自己還想不想見他!”
傷心的淚水從魅的眼角滑落,看到朋友這樣傷心,沐春陽心裡面也覺得百感交集。她既爲魅費盡千辛萬苦尋找自己的父親,終有所償而高興。又爲她有這樣一個心狠手辣、陰險狡詐的父親而感到難過。
或許魅還不全部知道她父親的所作所爲,當是作爲一個東信國的大將軍就覺得有些害怕,若是讓她知道她有可能是當年幕後之事的黑手,魅又會怎樣想?沐春陽不想自己最珍愛的朋友心裡難過,決定不把東魁的事情全部告訴她。而且還好好安慰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