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凌風捏了捏東方珞的小手,冷聲道:“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太祖皇帝的確曾說過那樣的話,但是謀逆之罪是除外的。”
李氏最後的那絲僥倖終被澆滅,卻還是不死心的道:“東方侯府沒有謀逆!東方侯的轄軍還在東方閣駐守呢!這是栽贓!這是陷害!”
鍾凌風道:“弒君,算不算謀逆?”
輕飄飄的一句話,不帶任何的情緒,卻讓人沒來由的覺得絕望。
東方珞催促道:“夫君,咱走吧!別破壞人家的幻想了!上位者想要殺一個人,需要太多的理由嗎?他們愛信不信吧!相信東方侯府這次能安然過關的,就繼續逍遙快活。不相信的,還是早作打算的好呢!悅”
這一場賭,她相信沒有多少人,敢把命押上。
如果僅僅是賭錢,輸了就輸了,或許以後還有翻盤的機會攙。
但如果押上的是命,一旦輸了,那可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身後再次傳來了嘈雜,有人哭,有人鬧。
東方珞的脣角就浮現若有若無的笑,她相信未來十日定會是東方侯府大斗法的十日,肯定會精彩紛呈。
到了垂花門,東方珞迫不及待的問呂恩澤,“姐夫,可看出了什麼?”
對於一個善於查案的人來說,是會從對方的言語行動以及表情中,尋找蛛絲馬跡的。
呂恩澤眯了眼睛,“你提及大少爺之死以及當年的秘密的時候,大太太的反應最自然,三太太的反應最激烈,四太太的反應則最理智。”
東方珞咬脣,“也就是說,這其中,最有可能排除嫌疑的卻是李氏了?”
“會叫的狗往往不咬人!”鍾凌風淡淡的吐出一句話。
東方珞不由得被逗笑,只是未出聲,就又倏然而止,因爲她突然看到了西門氏蒼白的臉。
呂恩澤漏說了一個,二太太的反應最悽楚。
十年前的舊事,她不但失去了兒子,還賠上了一個女兒。作爲一個母親,她是有發瘋的理由的。
她卻還能如同正常人一般的生活,這份堅強的心態,足夠她異於常人了。
呂恩澤忙走到西門氏跟前,“岳母放心!當年之事,應該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西門氏不看呂恩澤,卻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東方珞,“你真的常常夢見你哥哥?”
聲音裡有壓抑不住的顫抖。
東方珞抿脣,“嘉珞的哥哥,現在是翼王府的小王爺,還真就沒有夢到過。”
西門氏眼中的淚泫然若滴,“你就那麼恨我嗎?”
東方珞苦笑,“沒有愛,哪來的恨?養孩子其實跟養小貓差不多,你親近它,它纔會親近你。你對它沒有付出,又怎麼能指望它會繞膝承歡呢?二太太還是想開點兒吧!”
西門氏的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可我------卻從未夢見過珀兒------”
東方珞嘆氣,“夢見又如何?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等到十年前的沉冤得雪,相信,他也不會再來找我了。夫君,咱們走吧!”
“珞------”西門氏緊走一步,卻又住了腳。
鍾凌風扭頭看了她一眼,“東方侯府的事情,不會在三兩天內下結論。也許會耗一兩個月,早作打算吧!”
呂恩澤補充道:“岳母一個人在府中,要做好持久的準備。”
一行人再沒停留,大步出了東方侯府。
東方珞覺得臉上一涼,不由得心中一喜,急忙擡頭看天。“下雪了,夫君!真的下雪了!”
細細小小的雪粒,伴隨着風拋灑。
鍾凌風看着那張因爲雪的突至一掃陰霾的小臉,就有些感謝這場雪的到來了。
呂恩澤咧嘴,露出白白的牙齒,“這會兒,又端的一副孩子心性了。完全與剛剛在東方侯府中的冷靜自持判若兩人嘛!”
鍾凌風看着東方珞在東方侯府的大門前轉着圈,仰着臉,擡手接雪,“她的確有時候讓人猜不透。”
呂恩澤道:“她遠沒有你複雜!”
鍾凌風扯動嘴角,“過獎了!”卻再沒有了下文。
呂恩澤一向覺得自己與人交流是沒有問題的,但在面對這個連襟時,卻沒來由的頭皮發麻。“這倘大的東方侯府中,除了祖母,就真的沒有你想救之人了嗎?”
鍾凌風目不斜視的看着東方珞,淡然的吐出倆字,“沒有!”
呂恩澤無奈的嘆氣,“她小,你就不能替她多考慮考慮嗎?”
鍾凌風這才扭轉視線,掃了他一眼,“她小,卻並不代表思慮不周全。”
呂恩澤乾脆捅破窗戶紙,“沒有養恩!卻有生恩啊!”
“你是東方侯府的女婿,我不是!”鍾凌風步下臺階,走向東方珞。
呂恩澤一噎,他這是告訴他,他的岳父岳母得有他自己來救嗎?
可問題是,他得有那個影響力不是?
東方珞仰起小臉看鐘凌風,雖然臉上掛着笑,眉宇之間還是可見淡淡的憂愁。“你們談完了?”
鍾凌風笑笑,“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
呂恩澤清清嗓子,走過來,“珞兒,你姐姐想你了。臨走前,跟我說,準備了飯菜。就過府去吃個家常便飯吧!”
東方珞徵求意見的看向鍾凌風。
鍾凌風眉頭是伸展着的,但眼中卻有不耐煩一閃而逝。
東方珞對呂恩澤笑笑,“改天吧!我這嫁了人,就得受婆婆管呢!若是私自在外面留飯,回去怕是要跪祠堂呢!”
把自己的身不由己,說的很嚴重。
呂恩澤嘆氣,“那改天,讓你姐姐去看你吧!”
“好!”東方珞這次答得爽快,“東方侯府之事,姐姐肯定想不開,還望姐夫對其多多開解。”
鍾凌風不想去,只是她拒絕呂恩澤的一個原因。
另一個原因,就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東方瓔。
衝着她哭哭啼啼,倒是其次,求她去救東方學,她又當如何?
東方珞想想那個場景,就忍不住頭痛了起來。
呂恩澤苦笑,“果然你們姐妹連心,還是你瞭解她!”
東方珞看的鐘凌風徑直走向了馬車,便趕緊跟呂恩澤告辭。東方侯府的大門外,也的確不是閒話家常的地方。
馬車駛離東方侯府。
東方珞托腮看着鍾凌風。
鍾凌風就被她看的不自在起來,“我就那麼好看?”
東方珞失笑,從某種程度上說,男人的自戀是不亞於女人的。“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東方識是去了東方閣的。如今東方侯府諸人都被看押了起來,皇上那麼老謀深算,不會對東方閣那邊沒有表示吧?”
鍾凌風捏捏她紅紅的鼻頭,“他想到的,你這顆小腦袋瓜居然也想到了呢!”
東方珞眨巴兩下眼睛,露出諂媚的光,壓低了聲音道:“這是不是說明我有當皇上的潛質呢?”
鍾凌風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兩圈,一本正經道:“你若生爲男子,或許可以輔佐東方侯造反謀取天下。可惜,你是女子,也就只好委屈一下幫我打理後院了。”
東方珞繃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鍾凌風抿脣,“我說真的!”
東方珞趕緊憋住笑。
馬車卻來了個劇烈震盪,然後猛的停住。
鍾凌風快速將東方珞攬在了懷裡,“怎麼回事?”
聲音裡明顯帶着肅殺。
“有人攔馬車!”車伕的聲音顫抖的傳來。
白鷺的聲音緊跟其後,“主子,是綠絲!”
東方珞就從鍾凌風懷中探頭出來。
“姑娘------不!郡主!救命!”綠絲的聲音帶着焦慮和着急。
鍾凌風不覺就蹙了眉頭。
東方珞伸手爲其撫平,“既然是要人命的事,我身爲一個醫者,就不能不管。”
鍾凌風捏了捏她的腮,嘆氣,然後敲了敲車門。
車門從外面打開,就露出了綠絲那張被風吹的紅紅的臉。
眉頭打結,眼圈泛紅。
東方珞問道:“你專程在這裡等我?”
綠絲點頭,“奴------我聽說郡主今日要來東方侯府,想見郡主,就只好來衚衕口等着了。”
東方珞看她絞着帕子,上好的蠶絲都快被拽爛了。“救何人的命?你闖禍了?”
綠絲搖搖頭,“不是!是二叔!他突然犯病了,現在正在裕豐堂。時大夫說他治不了,我就只能來這裡堵郡主了。”
居然是西門堩病了!
那也算是綠絲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東方珞看向鍾凌風,“你若有事,我自己去看看就可以了。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鍾凌風道:“時間尚早,一起去看看吧!”
車門關上,東方珞在鍾凌風的腮上吧唧親了一口。
鍾凌風就加倍的還了回去,當然,親的不是腮。
裕豐堂很快的就到了。
下了車,東方珞幾乎是被綠絲拖着走,也不怕引起來來往往抓藥的人的側目。
人沒有擺放在敞廳裡。
時闕華上前行禮,引導着他們直奔內室。
地上蜷縮着一個人,手抱着肚子呻吟,整個人都快成了一個球形。
花白的鬍鬚上還沾着些許的嘔吐物。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難聞的氣味。
東方珞擰眉,沒有立即上前,對鍾凌風道:“夫君先去別的屋裡坐會兒吧!他的病或許有些複雜。”
鍾凌風退後幾步,只是站在了門口,卻沒有離去的意思。
時闕華就看向東方珞,“郡主已經看出他是何病症了嗎?”
東方珞轉向綠絲,“發病前,可是飲了大量的酒?”
綠絲點點頭,“可能因爲東方侯府出事,他就聯想到了------所以,這兩日心情尤其不好,飲酒也就比平常多了些。”
東方珞盯着她,雙拳緊握,目光躲閃,被風吹紅的臉色,居然在進屋見到西門堩後,瞬間血色全無,蒼白如紙。
東方珞直看的她咬着脣垂下眼眸,這才轉向時闕華,“可是噁心嘔吐了不少東西?”
時闕華點頭,“是!病人現在主要是肚子疼的難以忍受。”
東方珞沒有急着上前,繼續問道:“時大夫已經診過脈了,應該知道他這是什麼病症纔對!”
時闕華道:“的確診過脈了,屬下以爲,他這應該是胃脘痛,又叫脾痹之症。”
東方珞又問:“辨證如何?”
時闕華道:“脘腹脹滿作痛,牽及腰背,按之更甚,大便乾結,嘔吐劇烈,舌苔黃厚,當屬胃腸熱結之證。”
東方珞這才走過去,綠絲蹲下身,將西門堩的手強行拽出來,讓東方珞把脈。
西門堩本來很是抗拒,但在看了東方珞一眼後,就放棄了掙扎。
那種眼神,東方珞是熟悉的。
她和這個酒鬼的第一次見面,他當時就是用這種眼神在看她。
東方珞看向他的手腕,用骨瘦如柴四個字來形容一點兒都不爲過。
把完脈,東方珞就看向綠絲,“時大夫診斷的很清楚,治療便是。”
綠絲就看向時闕華。
時闕華嘆口氣,“不瞞郡主,此病兇險,屬下見過多例,能夠活下來的竟是寥寥無幾。屬下在治療上,無能爲力。”
東方珞嘆口氣,“時大夫只需告訴我,此症若是用藥,當用何方?”
時闕華道:“大柴胡湯!”
東方珞道:“好了!去準備大柴胡湯吧!加厚朴,楝子,行氣止痛。取銀針來!”
時闕華便趕忙下去準備湯藥。
奉上銀針的人居然是南宮淳。
東方珞看她一眼,“你怎麼還在這裡?”
南宮淳咬脣,“郡主讓我在哪裡,我便在哪裡!”
東方珞接了針,先在金津、玉液,委中,點刺放血。然後在其全身下針。
“綠絲,這些穴位你可記好了!我沒空天天在這兒伺候,鍼灸治療,最近三天最好一日三次。”
綠絲忙不迭的點頭應聲。
隨着下完針,西門堩的因疼痛而扭曲的身體就慢慢放鬆了下來。
東方珞起身,衣袖卻被抓住。
東方珞皺了眉頭看向那隻骨瘦如柴的手,從她的衣袖上緩緩的滑落。
“你長得很像你的母親!”西門堩艱難的嚥了口唾沫。
東方珞挑眉,“你知道我是誰?”
西門堩道:“我遠遠的看過你!”
“在惠濟庵的時候?”東方珞把尾音挑的老高。
西門堩搖頭,“不是!”
東方珞擡腳往外走,“那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了!”
當她最需要人看的時候,卻仿若被所有人遺忘了。
當她被翼王府撿起來的時候,所有的人卻又都出現了。
所謂的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而她內心渴望的從來都不是前者。
“郡主------”綠絲急急的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東方珞頭也不回的道:“兩刻鐘後起針!”
綠絲道:“可是,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東方珞道:“再餓他三天三夜!”
走出房間,在鍾凌風的身邊深吸一口氣,衝着他莞爾一笑,“我還是喜歡,你身上蜜香的味道。”
然後轉身吩咐打水洗手。
鍾凌風看着那雙小手在清水中撩,心中的弦也就被撥動。
誰說他的小妻子孩子氣?
剛剛在治病救人的時候,那般的冷靜自若,沉穩果敢,周邊就像散發着奪目的光芒,讓他根本就移不開眼。
那種感覺,就彷彿又回到了惠濟庵別院的時候,一個半死不活的大男人跌落到她眼前,她那時候應對起來,就是這樣的有條不紊。
東方珞卻沒有迴應鍾凌風的瞪視,而是拿了南宮淳捧在手裡的帕子擦拭雙手。“我晾了你這麼久,還是打算學醫嗎?”
南宮淳咬脣,“跟着時大夫學習醫術,挺好的!”
東方珞將帕子還到她手上,“做了幾瓶祛疤的藥膏,不知道好不好使,改天拿給你!”
南宮淳面上一喜,“謝謝郡主!”
東方珞嘆氣,“真就不打算回南宮侯府了嗎?”
南宮淳面露悽楚,“郡主覺得,還能回的去嗎?”
還能回的去嗎?不止是在問她自己,更是在問她東方珞吧!
所謂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東方珞對於東方侯府已經再也回不去了,那又何必去說別人呢?
鍾凌風走過來,“珞兒,該回家了!”
南宮淳看了鍾凌風一眼,然後快速的低頭。
綠絲出來相送,東方珞又囑咐她,若是西門堩病情有變,走忠王府靠近松竹堂的小門找她。
剛走出松竹堂,就見滿堂氣喘吁吁的跑來。
東方珞看到他,不由得就樂了,“你不在莊子上幫着常青製茶,怎麼跑回來了?”
滿堂行完禮,撓着頭,笑道:“小的昨日傍晚回來的,常青哥說,小的比較適合在京城混,讓小的回來打探一下京城的情況。”
“哦?打探什麼情況?”東方珞隨口一問。
滿堂抿嘴笑道:“自然是郡主的情況啊!常青哥做夢都想娶郡主身邊的姐姐了呢!”
站在馬車旁邊的佑武就挺直了身子,支起耳朵。
東方珞道:“讓他抽空來見我一面吧!”
見鍾凌風已經鑽進了馬車裡,東方珞也就不再做停留。
白鷺扶着東方珞上馬車,滿堂跟過來,“郡主,外面都在傳忠王府剛出嫁不久的二小姐要被休了呢!”
“嗯?”東方珞站在馬車上回頭,“都在傳?”
滿堂點頭,“對啊!說是那二小姐作爲出嫁女,卻回忠王府辱罵嬸子。慫恿着忠王妃把大婚不久的庶子的院門給堵了,害的五房只能走小門出入忠王府。其實,已經跟分家沒有什麼兩樣了。”
東方珞的嘴角抽啊抽,未免讓好事者看到她的幸災樂禍,一低頭,鑽到了馬車裡。
看着鍾凌風,嘴巴就咧到了耳根,“你找人做的?”
鍾凌風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我有那麼閒嗎?”
東方珞撅了嘴巴歪着腦袋瞅他。
自從大婚之後,還真就沒見他怎麼忙過。
鍾凌風乾脆將她拉進懷裡,一陣狂親。
東方珞就軟軟的,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
鍾凌風敲了敲車門,吩咐車伕,去月照湖。
東方珞懶懶的道:“不是說急着回家嗎?”
鍾凌風道:“這個時候的忠王府,你願意回去看熱鬧?”
東方珞倏然睜大了眼睛,“莫非賢國公府真的想休妻?”
鍾凌風道:“有何不可?”
東方珞就靠在他身上玩他的手指頭,“好像沒什麼不可的!不是我不向着自己人說話,人家扈志堅好歹是少年解元,配你那二侄女,的確是屈了。”
如果休妻之說,不是空穴來風。忠王府現在怕是又在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了,此刻回去,的確不是討喜的時候。
可松竹堂的大門給堵上這件事,不過才發生在今天早上,怎麼這麼快就傳遍京城了呢?
若非內部之人有意捅出來,單憑下人們之間的口口相傳,應該散播的沒有這麼快纔對。
會是誰做的呢?
莫非是大房和四房那邊,也早就存了分家之心?這次藉機把這件事情鬧大,是在爲了分家給忠王爺施壓?
東方珞抿了脣,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鍾凌風,冬天的月照湖,好看嗎?”
鍾凌風笑,“月照湖的水,在冬天是溫的,你信不信?”
東方珞道:“也就是說,是有溫泉水注入的?可就算再溫,頂多不結冰而已,還會讓荷花冬天開放不成?”
鍾凌風道:“這不是雪花盛開了嘛!”
東方珞恍然,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遊湖賞雪,的確是不錯的意境呢!
他們到達月照湖的時候,雪粒已經變成了鵝毛。
東方珞在這一刻就又變成了孩子,在冬梅號上跑來跑去。
臉頰上的紅暈,就不知是冷風吹的,還是興奮使然了。
到望月樓上吃了午飯。
沒有太陽,似乎也就不辨時辰了。
馬車在松竹堂外面停住,東方珞腳一落地,就聽到了咯吱的聲音。
雪居然已經有十個公分厚了。
東方珞就又陷入了另一種興奮,咯吱咯吱踩着雪,覺得那應該是世上第二美妙的聲音了。
第一美妙的當然是鍾凌風的琴聲了。
她動若脫兔,鍾凌風卻只是遠遠的看着,只是脣角的笑意卻怎麼也掩不去。
直到一個雪球飛過來,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才眉頭蹙了蹙。
而那個始作俑者,卻站在五米之外,笑的前仰後合。
只是眨眼之間,人就已經騰空,卻原來是被人扛在了肩上。
東方珞不求饒,反而慫恿,“鍾凌風,咱們玩打雪仗好不好?很好玩的!”
鍾凌風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今天你累了!明天早上吧!”
東方珞就放棄了掙扎,被他扛進了主院。
腳一着地,就忙不迭的抓了一把花壇上的雪。
鍾凌風就趕緊扯着她進主屋,“不要手了!”
東方珞低頭看看自己的通紅的小手,吐了吐小舌頭。
她能說她在他面前的放縱都是故意的嗎?
她就是愛煞了他爲她心疼的樣子!
壞心的把溼冷的手伸到他的腋窩下,然後輕輕的靠在她懷裡。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過去的十年,這樣的溫暖都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
“鍾凌風,這一輩子有了你,真好!”
鍾凌風剛剛虎着的臉,就在這句喟嘆中,柔和了下來。
兩人剛剛換下了衣服,杏黃就進來稟告,“王爺請五爺過去呢!”
東方珞跟鍾凌風對看一眼,問道:“門不是已經堵上了嗎?怎麼還能傳遞信息進來?”
杏黃道:“主子們走後,王爺就把松竹堂的門給砸了------”
“啊?”東方珞撫額。偷眼看向鍾凌風,那張英俊非常的臉登時就拉長了。
杏黃怯怯的道:“水先生那邊,還跟王爺起了衝突。”
“啊?”東方珞剛剛掉了一半的下巴,就徹底的掉了下來。
鍾凌風擡腳就往外走。
東方珞一把拉住他,丫鬟遞上披風,接過來,親手爲他披了。
鍾凌風握了握她的小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東方珞就在炭爐旁邊的鼓凳上坐了,接過桃紅遞上的茶水,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杏黃在東方珞的對面站定了,回話道:“王爺今日好像心情不好,主子們走了後,他就開始咣咣的砸門。那門,別說是上了鎖,這邊五爺還讓在門上訂了木板子呢!別看王爺一大把年紀了,還真就讓他給踹開了。足見,王爺年輕的時候,武功也是不弱的。”
東方珞揉着小耳朵,“說重點!怎麼就跟水仙姨打起來了?”
杏黃道:“砸門的聲音那麼大,整個松竹堂都差不多跟着顫抖呢!水先生就站在大門內看着。王爺衝進來後,踉蹌了一下,就撞到水先生面前了。”
東方珞道:“總不能無緣無故就動手吧?”
杏黃嚥了口唾沫,“水先生罵了王爺,她罵王爺爲老不尊!讓王爺怎麼進來的,怎麼滾回去。王爺擡手就想揭開水先生的面紗------然後,兩人就交上手了。”
“這樣啊!”東方珞撫着腮,若有所思。
看來,水仙昨日的飛刀表演,定是讓忠王爺生疑了。所以,今日纔會冒着丟爲老不尊的面子,想要對水仙一探究竟。
只是,伸手就要去揭水仙的面紗,未免太孟浪了點兒。
“打的結果如何?誰贏了?”交戰的過程,她自然是不想知道的,她比較關心的是結果。
杏黃撲哧笑了起來。
桃紅道:“看把你樂的!還是奴婢來說吧!結果就是,王爺被水先生給一腳踹出了松竹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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