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鍾凌霄瞬間石化,臉上的血色更是在瞬間被抽走,變得蒼白如紙。
東方珞也訝然的看向鍾凌風。
鍾凌風的嘴角幾無可見的微翹。
東方珞熟悉這個表情,那代表着無盡的嘲弄。
這傢伙深諳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所以,鍾凌霄這條油滑的蛇,如今已經被摁住了要害,縱有滿嘴的毒牙,卻也已經咬不下去了悅。
阮氏急匆匆而來,神色也是一片凝重。
這四房自始至終都沒有跟東方珞起過什麼衝突,所以,東方珞也就禮貌的打聲招呼。“四嫂回來了!二姑爺可是追回來了?攙”
順帶着,打探一下消息。
阮氏苦笑,衝着鍾凌霄福身一禮,“二哥正好在這兒,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吧!”
“怎麼回事?”偏鍾凌霄一臉遲鈍的反應不過來。
阮氏掃了鍾凌風和東方珞一眼,道:“二姑奶奶從賢國公府私自跑回來,剛纔二姑爺來接,正好看到二姑奶奶在福壽堂鬧騰。二姑爺看不下去,就走了。我這追了半天,好歹是追上了。勸了半天,二姑爺就是不肯回來。還說------還說------”
鍾凌霄瞪眼,“有什麼說什麼,他賢國公府還能反了天不成?”
阮氏一咬牙道:“二姑爺說,要回去寫休書!”
鍾凌霄瞪出來的眼珠好長時間沒有收回去,起初的怒,變成了無神。不知是因爲覺得意外,還是不可能,一時間竟是沒了下文。
阮氏急急的道:“二哥還是趕緊去找當初的媒人給說道說道吧!萬一這二姑爺說的不是氣話,二姑奶奶以後可怎麼辦啊?這真要是成婚沒多久就被休回孃家,這府裡的弟弟妹妹還要不要說親了?”
最後一句,纔是阮氏如此着急上火的重點吧!
畢竟,如今沒有說親的,就屬他們四房最多了。
當然了,二房也不少。
所以,鍾凌霄在打了個激靈後,轉身,踉踉蹌蹌的走了。親孃病了,都到了大門口了,竟是連進去探視一眼都沒有。
東方珞忍不住的唏噓。
不是說百行孝爲先的嗎?鍾凌霄的孝心被狗吃了不成?
不知道忠王妃在聽到鍾凌霄此舉後,又作何感想了。
東方珞摸摸肚子,“夫君,我餓了!”
鍾凌風看也沒看阮氏一眼,拉着東方珞離去。
獨留阮氏,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對於鍾佳這個雞屎,壞了一鍋粥的問題,東方珞是真的不擔心的。
畢竟,他們的孩子,現在還沒影兒呢!
等到十幾年過去了,現在的負面影響早就成過眼雲煙了。
東方珞對這府中唯一有點兒念想的大房那邊,基於此原因,應該也是不會太過擔憂的。
總之,鍾佳這一鬧,恐怕不是把自己毀了這麼簡單了。
“夫君真要把松竹堂的門堵起來嗎?”
“嗯!”鍾凌風沒有張嘴,從鼻腔裡發出了一個字。
東方珞還是不相信的問:“真的?”
鍾凌風嘆氣,“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藉口。”
東方珞咧嘴,“如此說來,你還是要感謝你的二侄女了?”
鍾凌風被她逗笑,“那你倒是說說,爲夫該怎樣子感謝她呢?”
東方珞道:“其實吧,我倒是覺得,她若真的被休回來,於忠王府肯定是個禍害。”
鍾凌風道:“那你的意思是,任由她禍害賢國公府?”
東方珞聳聳肩,“你覺得經此一事,她還能在賢國公府蹦躂起來嗎?”
鍾凌風道:“書香門第,最看重的就是禮數和名聲。賢國公府作爲百年世家,那更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
鍾凌風突然趴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何況,你拿紀氏走的這步棋,已經掀了她的底,賢國公府對她的容忍本就到了極限。”
東方珞怕癢的躲閃,“果然什麼都騙不過你!”
而她卻猜不透,他心裡究竟裝了多少的秘密。
鍾凌風的親密舉動提醒了她,有些話還是不要在外面說得好,保不準這忠王府到處都是耳朵呢!
兩人路過竹林小屋,見裡面漆黑一片。
東方珞詫異道:“水仙姨,不會這麼快就上榻休息了吧?”
鍾凌風道:“或許,她此刻根本不在府中。走吧!她的事情,讓她自己處理好了。”
東方珞順從的點點頭,水仙的事情,那麼複雜,就算別人想插手恐怕也是插不進去的。
中午吃的多,東方珞其實並不是特別的餓,剛纔不過是找藉口開逃而已。
晚飯後,東方珞突然想到了什麼。
看着鍾凌風去了書房,便也跟了過去。
鍾凌風笑,“我教你習字,可好?”
東方珞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我親手給凌五爺做的鞋子,爲何沒見你穿過?可是不合腳?”
鍾凌風端坐在太師椅上,目光微閃,“不捨得穿!”
東方珞道:“你穿給我看看!”
“不用了吧!我一直好好保管着呢!”鍾凌風推三阻四。
他越是這樣,東方珞心裡就越不踏實。
東方珞咬脣,“你把鞋子拿出來!若是不合腳,我重新給你做一雙就是了。”
他的衣物應該都在主屋那邊,她讓丫鬟把他的鞋子都拿出來看了,就是沒有她做的那雙。
鍾凌風嘆氣,順手打開了書桌下面的抽屜,拿出了那雙千層底的布鞋。
東方珞一把奪過去,蹲身在他面前,頭也不擡的命令道:“擡腳!”
鍾凌風知道她的固執勁上來,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只得乖順的擡腳。
眼睜睜的看着她爲他脫去皁靴,執起布鞋,往他的腳上套。
只是套來套去,卻怎麼也套不進去。
東方珞乾脆負氣的把鞋子一扔,嚯的起身。卻因爲起的太猛,眼前一黑,站立不穩。
鍾凌風趁機將她拉到懷裡。
東方珞甩甩頭,好容易看清了眼前的俊臉。
那雙深若墨潭的眼睛裡沒有嘲笑,只有掩不住的憂慮。
“我把腳削去一塊,好不好?”鍾凌風道,“我其實也一直很痛恨自己的腳爲何要長這麼大!”
東方珞撲哧一聲,被逗笑了。“那爲何從小不裹腳?”
鍾凌風鬆了口氣,“怕疼啊!”
東方珞就靠進他懷裡,“怨我手藝不精,等我再給你重新做一雙啊!這一次,一定要做雙合腳的。”
“好!我等着!”鍾凌風輕拍她的背。
“你幹嗎?”東方珞趕忙從他身上掙脫,“我還不想睡覺呢!還沒洗澡!”
“我等着!”鍾凌風重複,眼中更是閃光點點。
東方珞俏臉一紅,“你瞎想什麼呢?對了!水仙姨的飛刀怎麼就耍的那麼好?”
忙不迭的轉換話題。
鍾凌風勾脣一笑,說不出的魅惑,“這個問題,你自己去問她好了。”
東方珞撇撇嘴,“我可不敢!萬一我問的多了,她拿飛刀招呼我,怎麼辦?”擡手摸摸自己的頭。
想着飛刀***鍾佳頭髮的那一幕,自己也是心有餘悸呢!
那飛刀出神入化的,可是跟長了眼睛差不多呢!
“你怕她?”鍾凌風挑眉。
東方珞聳聳肩,“水仙姨不苟言笑嘛!我就算對她心中有怕,也不過是因爲她是你在乎的人呢!”
鍾凌風瞭然,從座位上起身,擡手夠向她的臉。
東方珞連忙後退,“別再捏我的腮了,越捏肉越多,用不了多久,我就成大餅臉了。”
鍾凌風失笑,“傻丫頭!你也是我在乎的人,她如果顧及我,自然就會遷就你。她既是你的先生,你求她教你飛刀,她應該不會不答應的。”
“切!”東方珞不屑一顧,“我纔不要學呢!可別對別人沒有殺傷力,先把自己給傷了。我要學,就學你那個神出鬼沒飛來飛去的輕功,到時候,我就可以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的飛翔了。”
鍾凌風哭笑不得,“那你還是趕緊洗洗到被窩裡做夢吧!”
東方珞垮了小臉,“你順着我說,會少塊肉嗎?”
鍾凌風道:“你的小骨骼已經長成了,只能練點兒外功夫,其他的就別想了。”
東方珞忍不住的嘆氣,這傢伙不懂得拐彎的扼殺了她對武功的所有幻想。縮了肩膀,往門口挪。
“飛刀,她也是從小就練的!”身後的鐘凌風慵懶的開口。
東方珞放在門上的手就收了回來,扭頭,“鍾凌風,如果我們被迫分開,多年未見。重逢之後,容貌盡改,已是對面不相識了,你要靠什麼認出是我?”
鍾凌風走過來,在她近前嗅了嗅,“氣息啊!就算你化成灰,你的氣息我也識得。但是,多年未見這種事,我不允許發生。”
東方珞臉上的溫度上升,卻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說點兒實際點兒的了!比方說,咱們最初的相見,是我爲你處理傷口。然後你看到我給別人處理傷口,用的是同樣的手法,你會不會想到是我?”
鍾凌風定定的看着她,“當然會!你想說什麼?”
東方珞卻不敢去看他,抿一下脣,道:“我就是想問,水仙姨曾經在忠王爺面前,也是耍過飛刀的吧?”
不然,忠王爺不會在看到水仙的飛刀後,如同遭到了雷劈。
甚至,連忠王妃暈過去了,都顧不上,而只是追着水仙發問。
鍾凌風嘆氣,“是吧!岳母大人沒有告訴你她究竟是誰嗎?”
東方珞咽一口唾沫,“所有人都告訴我,水仙姨是你的姨娘!”
“你不相信?”尾音上揚中帶着一絲顫抖。
東方珞道:“是啊!我就是不相信,怎麼辦?”
絞着小手,把自己的無奈,可憐兮兮的表達出來。
鍾凌風就笑了,“靜觀其變吧!”
卻原來她一直都在懷疑啊!
所以,大婚的第二天,纔會固執的堅持給那邊敬茶嗎?
不輕易相信自己聽到的,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本心,不是誰都能保持着這種通透之心的。
鍾凌風伸手,將她抱了個滿懷。
東方珞卻還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鍾凌風,在你心中也是這樣子想的嗎?”
鍾凌風推開她,“你該不會是以爲忠王府存在着寵妾滅妻吧?”
東方珞的眉毛抽了抽,“你想什麼呢?縱使當年你的母親再受寵,到頭來,還不是被人算計了去?我說的是鍾凌霄啊!”
再怎麼強大的男人,原來內心深處也是有着敏感的存在的啊!
鍾凌風捏她的腮,“誰讓你的思緒跳躍的這麼快的!”
東方珞張嘴咬他的手,某手卻快速的背到了身後。
鍾凌風低笑。
東方珞奉送了個白眼,決定避輕就重,難掩好奇的問:“他跟東方博一樣,也在外面養了外室,對不對?”
鍾凌風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跟翼王爺一樣,能做到一心一意,心無旁落的。”
“那麼你呢?”
“翼王爺一直都是我學習的榜樣!”說的一板一眼。
“乖!”東方珞憋着笑。
她還以爲,在這古代,所有人對於父王的所爲,都嗤之以鼻呢!
沒想到,還有個對父王倍加推崇的。
“既然這麼乖,是不是可以吃糖了?”嘴巴欺近。
東方珞用手捂住,咯咯笑了起來。
鍾凌風就用下巴的鬍鬚蹭她的掌心,“笑的這麼賊,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東方珞撅了嘴巴,道:“我從來都是善良無害的,好不好?”
男人的鬍鬚真是神奇的東西,明明早上見他刮乾淨了的,怎麼到了晚上就又長的鬱鬱蔥蔥了呢?
鍾凌風道:“關於那外室的事情,你就別管了!該捅出來的時候,自然就會有人給捅出來。明白了嗎?”
東方珞眨巴眼睛,“我怎麼好像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呢?”
鍾凌風擡手摸摸她的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有沒有聽過?”
東方珞愣愣的張大了嘴巴,“東方侯府的現世報已經來了,那麼,忠王府的也已經不遠了嗎?”
“不是已經來了嘛!”脣角扯動,眼梢微揚。
東方珞的腦中就浮現出了一個詞:一笑傾城。
只是美人無害,傾城或許誇張。但妖孽要是橫行,怕就真的會有覆滅之災了。
東方珞洗完澡,就看到某人已經從書房回來了,正斜倚在榻上看書。“這邊光線不好,怎麼不在書房看了?”
鍾凌風擡起杏仁般的大眼,“這種畫冊不適合在書房看!”
“畫冊?”東方珞探頭過去,“居然有漫畫書嗎?”
鍾凌風合上畫冊,塞到了她手裡,“我去沖澡,你好好看看。看不懂的,回來我教你!”
沖澡後是爲了運動,東方珞想着那畫面,氣血就忍不住的上涌。
翻開他塞給她的畫面,想要藉此平復心緒,待看清上面的圖畫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打架,整個人就更加的不好了。
隨手把書扔了出去。
卻又趕緊撿了回來,私下裡張望,不知道該藏到哪裡纔好。
那個傢伙,剛剛居然在研究母妃出嫁前給她的壓箱底的小冊子,什麼人啊!
鍾凌風回來後,看到的就是東方珞拿着個小冊子,藏在這裡,又很快掏出來,塞到那裡,又掏出來。似乎藏到哪裡,都覺得不放心。
鍾凌風失笑,便再也按捺不住的撲了上去。
東方珞在意識喪失前,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小冊子放回道箱子裡,找一把嚴實的鎖鎖好了,並交給尚嬤嬤保管。
再也不要讓那小冊子出來見人了。
一覺醒來,身邊又空了。
真是沒天理!有些人在夜晚賣力的運動之後,早上起來還能夠神清氣爽。
偏偏她卻一動也懶得動,恨不得在被窩裡再躺上一天。
想起今日還要去看祖母,便又不得不起來。
拉鈴讓丫鬟進來伺候,剛剛梳洗完畢,黃鸝就從外面衝了進來,還順帶進來一陣冷風。
“主子!主子!咱爺真的把松竹堂通往那邊的門給鎖上了!”
“哦!”東方珞懶懶的起身。
言必信,行必果,倒是很符合鍾凌風的性情。
黃鸝一噎,“主子竟然不驚訝?”
東方珞道:“有什麼可驚訝的?松竹堂不是還有通往外面的小門嗎?你想出去,又不會讓你無路可走。”
鍾凌風進屋,東方珞上前,親自爲他解了披風。“餓不餓?擺飯可好?”
對於他的行蹤竟是隻字不問。
鍾凌風道:“嗯!吃飯吧!馬車已經在門口等了。小門那邊,進不來馬車。”
東方珞趕緊吩咐丫鬟擺飯,然後嘆口氣,道:“咱們這個樣子,真的好嗎?”
鍾凌風道:“沒什麼不好的!最近事多,你可能要經常外出。總不能每次外出都去主院請示吧?”
東方珞恍然,敢情他藉機把松竹堂的門堵了,只是爲了給她外出提供方便啊!
這樣子一堵,就跟分家沒什麼兩樣了。
她的行蹤也就不用時時跟忠王妃報備了。
天有些陰沉,寒風打在臉上,是刺刺的冷。
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雪?東方珞看了看天,便低頭趕緊攏了灰白色貂皮斗篷的帽子。
東方珞對於動物的皮毛其實是敬謝不敏的,但因爲天氣的確是太冷了,也就別太窮講究的矯情了。
門可羅雀,說的就是東方侯府門前的冷清。
東方珞被鍾凌風扶下馬車後,就看到了已經等在這裡的呂恩澤。
從大門,延伸到兩邊,全都是站崗的兵士。
這麼冷的天,卻要站在寒風裡,因此對東方侯府怕是也恨上了。
呂恩澤衝着東方珞抱拳,“郡主!”
東方珞看向大門口,“姐夫可知道今天此來的目的?”
呂恩澤看一眼鍾凌風,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東方珞就笑了,將手伸向白鷺。
白鷺便從腰間掏出免死金牌放到了她手上。
東方珞卻就着上面的紅繩,拴在了腰間。
呂恩澤看向鍾凌風。
鍾凌風的臉上則是一派的淡然,“守門的是耿守禮的人!”
對於東方珞準備帶着免死金牌招搖過市,顯然並不覺得奇怪。
既是耿守禮的人,東方珞就放心多了。
畢竟一切,都在鍾凌風的掌握之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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