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祥道:“處理傷口要緊!”
吩咐了幾個護衛留下看着屍體,然後將活着的押去了別院。
別院的大門前,一個白衣女子席地而坐,面前是一把古琴。
女子看到東方珞,大大的杏仁眼裡流露出一抹凌厲。
在她的兩邊,各站着兩名同樣白衣的女子,手裡都拿着劍,赫然就是剛纔出手的四名女子魍。
東方珞趕忙上前,福身一禮,“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你叫我姐姐?”女子出聲,聲音嘶啞如同破鑼檎。
東方珞一驚,如此具有仙姿的女子,怎麼會有這麼難聽的聲音?
當然了,有聲總比無聲強,比起鍾凌風來,她已經算是幸運了很多。
“姐姐的嗓子可是受過傷?”東方珞不答反問。
女子頓時眯了眼睛,恨不得目光帶有穿透力,能將眼前的小丫頭看清楚。
夏祥也一抱拳,“多謝女俠救了家妹!大恩大德,我們翼王府一定會銘記在心。”
女子淡淡的道:“不用!這筆賬,我自會跟凌五討要。”
東方珞心裡一驚,“姐姐認識五爺?你們是朋友嗎?”
“朋友?”女子的語氣中帶了趣味,“那你和凌五嗎?你們是朋友嗎?”
“算是吧!”東方珞也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夠透視,看看她面紗後面的臉究竟是怎樣的傾城之姿。
“沒有派人暗中保護你,算哪門子朋友?”語氣中竟是帶了不滿的責備的。
“不是!”東方珞急急的爭辯,“五爺已經爲我想的很周到了!我的丫鬟都是五爺給的呢!”
突然,一聲嚎叫由遠及近。
在場的都是滿臉的戒備,手裡有武器的更是拔劍以待。
只有東方珞的臉上卻是滿布着欣喜。
白衣女子劍眉蹙起,“可惡!居然還準備了狼羣?”
“不是!”東方珞笑,“大家不要緊張!是綿綿!那是我的朋友!”
正說着,就見一個灰白的影子奔了來。
看到惠濟庵別院門前一下子圍了這麼多人,而且很多還是手握兵器的,綿綿就在邊上徘徊。
喉嚨裡嗚嗚的出聲,進進,又退退。
雖然狼性兇殘,卻終歸是一個四腳動物,面對着有着高智商的人,尤其是人羣,當然還是懼怕的。
它就算再勇猛,卻也是敵不過這麼多人的!
綿綿比一般的狼要聰明,不會不明白這一點兒,卻又不捨得離去。
東方珞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涌了出來,不顧胳膊上的傷,擡腳就想奔過去。
“不可!”夏祥張開雙臂攔住她,“許久不見,它已經不認識你了,怎麼辦?”
東方珞搖搖頭,“不會的!它是聽到我的召喚纔來的,它想我呢!”
推掉夏祥的胳膊,急急的奔了過去。
夏祥讓開了,護衛和丫鬟自然也就不能阻攔。
東方珞走到近前卻慢下了腳步,緩緩的蹲下身,看向綿綿那琥珀色的眼睛。
綿綿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鼻子更是不停的嗅啊嗅。
東方珞的眼淚如斷線之珠的往下落,哽咽道:“綿綿,是我!我回來看你來了!”
以後罵人,不能罵“狼心狗肺”!
縱使是人,也不會有綿綿這麼長情吧!
它還記得她!
並且一聽到她的召喚,就即可趕來了!
狼有着這個世上最敏銳的聽力,它肯定趕了很長的路,由於跑的急,所以看上去有幾分疲憊。
綿綿卻一下子躍起,將東方珞撲倒。
夏祥和丫鬟們一起驚呼。
東方珞卻咯咯笑了起來。
綿綿將她撲倒後,卻只是伸出舌頭舔東方珞的臉。
東方珞就抱着綿綿的脖子,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在場的其他人,都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綿綿就又去舔東方珞的左胳膊,意在提醒東方珞去處理傷口。
東方珞這才從地上起身,走了回來。
綿綿亦步亦趨的跟在東方珞的腳邊,對於其他人,竟是視而不見。
白衣女子早已起身,琴也已經抱在了婢女的懷裡。“你這丫頭,倒是有點兒意思!”
東方珞用衣袖擦擦眼淚,“還未請教姐姐芳名,以圖日後相報。”
白衣女子的眼中閃過笑意,“水仙!丫頭,後會有期了!”
說完,帶着婢女,嫋嫋婷婷的離去。
東方珞呆愣,是叫水仙嗎?
她跟凌五又是什麼關係?
會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嗎?還是有她不知道的複雜關係在裡面。
那她是怎麼知道她的存在的?
又是出於怎樣的目的才救的她呢?
會不會因此,去拿捏凌五呢?
凌五得知此事後,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夏祥催促靠近了催促道:“別看了!都說了後會有期了,肯定是會再見面的。還是趕緊進去處理傷口吧!”
綿綿就衝着夏祥瞪眼,弓着身子,低了頭,做俯衝狀。
夏祥連忙跳了開去,“我可是她哥哥!”
東方珞就笑了,對綿綿道:“對!記住他的氣味!他真的是我哥哥!哥哥敢不敢讓綿綿親近啊?”
夏祥雖然渾身的汗毛往上豎,面上卻是大義凜然,“怕?笑話!爲兄我可是翼王府堂堂的小王爺!怕過誰?”
東方珞笑道:“綿綿,上!”
綿綿就真的靠了過去,圍着夏祥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
夏祥無語問蒼天,想他,也可謂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了,不曾被人這麼打量過,現在卻被一隻狼評頭論足了起來。
這種感覺,怎麼就那麼奇怪呢!
那隻狼居然還跑到他的腳邊蹭了蹭,弄得他渾身的雞皮疙瘩簌簌的往下落。
好在東方珞趕着處理傷口,便很快的進到了別院,那隻狼便也就放過了他。
別院裡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東方珞一時間呆若木雞。
她走的時候,記得是落了鎖的。
現在,鎖已經被砍斷,各個屋裡的門或者是打開着,或者是虛掩着。
東方珞咬着脣,從這個屋房間,跑到那個屋。
都是一樣的景象,全都翻了個底朝天。
所有的東西散落,一片狼藉。
就差掘地三尺了。
第一反應,在找什麼東西呢?
若只是報復她,想要損壞她曾經用過的東西,爲何不一把火燒了呢?
東方珞跪在藥房裡,這裡是她十年的心血啊!
如今所有的草藥都已經混雜在了一起,縱使可以分辨,卻是難以歸攏了。
而她做好的那些個成藥的瓶瓶罐罐,更是變成了滿地的碎片。
東方珞頓時覺得心裡生疼生疼的。
那種感覺,就如同自己辛辛苦苦養育了十年的孩子,突然發現被殺害在了眼前一樣。
走的時候,她認爲自己是會很快再回來的,所以什麼都沒有帶走。
如今,她的確是回來了,可是,再想要帶走什麼,卻也是不可能的了。
“珞兒!”夏祥眉頭打結的喊,“你放心!這裡的事,我一定會差個水落石出的!還不趕緊把郡主扶起來!地上涼,傷了膝蓋怎麼辦?”
白鷺趕緊過去,幾乎是把東方珞從地上抱了起來,到了院子裡的老槐樹下。
東方珞擡頭,沒有了花團,沒有了香氣,沒有了蜜蜂,只剩下一抹綠色。
“金瘡藥來了!”滿堂喊着,急匆匆跑進了院子。
看到了東方珞腳邊的綿綿,身子來了個緊急制動,更是大氣也不敢喘。
東方珞看着他,臉憋得通紅,汗珠噼裡啪啦的落,不禁幽幽的吐了口氣,“沒事的!讓你帶來的雞就是爲它準備的!”
夏祥過去,從滿堂的手中拿過了瓷瓶,轉手交給了白鷺,然後拉着滿堂出了院子。
受傷的都是女人,他們留下實在是不合適。
白鷺便上去掀了東方珞的衣袖,這一掀,又扯動了傷口,東方珞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奴婢去找把剪刀來!”說着跑向了主屋那邊。
東方珞很想讓幾個丫鬟一起處理傷口,又深知她們的心,她這個主子的傷若是不先處理了,她們幾個是不會同意的。
東方珞的左胳膊肘已是血肉模糊。
倒下的時候,衝力太大,又加上山中的石頭尖銳,夏日裡穿的衣服又薄,磕成這樣倒也正常。
慶幸的是,沒有傷到骨頭。
真要是骨折了,那纔是遭罪呢!
“姑娘!”白鷺哆嗦着手,“奴婢該死!”竟是懊惱的不行。
東方珞笑笑,“胳膊沒斷,只是皮外傷。傷口需要清理一下,去打水的話可能需要一段時間。這樣,你去廚房找點兒工具,將我腳下的地挖開。去年的葡萄酒,雖然綠絲回來挖走了一些,但是應該還有。”
白鷺哪還敢怠慢,又去外面喊了兩個護衛來,一起動手,很快就挖出了一罈酒。
杏黃不但找來了剪刀,還找來了棉花和棉布。
酒落在傷口上,纔是真正的痛徹心扉。
東方珞咬着牙,愣是沒有喊出聲。
她得顧慮白鷺的感受,她一喊,白鷺不知道又該怎麼內疚了。
這丫頭,別看是個聰明的,但在維護她這件事上,卻是一根筋。
雖然是爲了救命纔將她撲倒的,受傷本就難免,她卻是自責的不行。
三個丫鬟也都互相處理了傷口,好在傷口也都不深。
東方珞暗暗鬆了口氣,想着,以後再出來,得給她們身上配備武器才行。
不然,再遇到這種突發狀況,可就太被動了。
夏祥再次進到院子,拉了個臉。
東方珞暗暗嘆氣,這怕是要算賬了。
夏祥先問白鷺,“傷口怎麼樣?深不深?”
白鷺眉頭緊鎖,“深!怕是要留疤了。”
東方珞無所謂的笑笑,“沒事!反正在胳膊上,不會有人看見!”
夏祥抱臂看着她,“凌風會看見!”
東方珞眼皮一跳,“此事別告訴他!”
夏祥撇撇嘴,“你以爲,你有個風吹草動,都是我告訴他的嗎?我堂堂翼王府世子,嘴沒有那麼快。”
東方珞翹起嘴角,她纔不相信。卻又不能在這個時候揭穿他,不然,怕是要惱羞成怒,怒上加怒,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白鷺道:“奴婢去馬車那裡取衣服爲姑娘換上吧!”
東方珞擺擺手,“不用!不需要遮掩!當然,這樣子回去,就是怕嚇着母妃。”
夏祥怒目而視,“現在害怕母妃擔心了?早幹嗎去了?找我打馬虎眼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母妃的囑咐?”
就知道這一通責怪不會少,卻也只能受着,小心翼翼的笑着,“下次不敢了!哥哥可要在母妃面前替我說好話啊!”
“那誰替我說好話啊?”夏祥沒好氣的道。
翼王妃的責怨肯定是免不了,鍾凌風那小子的火氣,又該怎麼安撫?
他只要想到那小子,頭立刻就大了。
東方珞語氣盡量綿軟,“我這不是沒出事嘛!”
夏祥一聽這話,火氣更大,“還要怎麼出事?小命差點兒交代了不說,胳膊還傷成了那樣。你就等着母妃禁你的足吧!”
東方珞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了。
這樣的懲罰,她已經想到了。
東方珞想想,爲今之計,還是轉移注意力的好,“哥哥,那幾個人可是招供了?”
夏祥的神色就又重了幾分,“哪是那麼容易的事!舉凡這種做死士的殺手,都是嘴硬的。而他們的主子不是捏着他們的把柄,就是捏着他們的親人。所以,縱使被抓了,也是寧願自己死也不會開口的。”
東方珞蹙眉道:“是嗎?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夏祥道:“算了!這樣子殘忍的事,還是不要說與你聽了。等我回去慢慢的撬開他們的嘴吧!”
東方珞咬着脣,若有所思。
滿堂進了院子,“郡主,雞小的給找回來了。”
東方珞低頭看看自己腳邊的綿綿,突然有了主意。
東方珞勾脣一笑,看向滿堂,“你個小機靈鬼!”
夏祥道:“你這雞是給這狼準備的吧?”
東方珞道:“原先是想着犒勞一下綿綿,不過現在似乎有了更大的用處。哥哥,把那四個人交給我吧!”
夏祥心下一顫,“你該不是要把那四人賞給這隻狼吧?”
東方珞笑笑,“那又何妨?反正哥哥又撬不開他們的嘴!不如索性讓我處理了,倒也落得個乾淨。”
“不行!”夏祥立馬否決,“撬不開我也要從他們身上找線索。”
東方珞笑彎了眉眼,道:“哥哥真以爲我要把他們喂狼啊?你妹妹我很善良的!我只是想到了法子讓他們張嘴而已,如果不行,哥哥就將人帶回去隨便處置了。”
夏祥疑惑的看着她,“你這是要審他們?”
是他誤會了嗎?還以爲這個不吃虧的妹妹真要把人喂狼呢!
東方珞詭秘的笑,“不是我審!是綿綿審!”
東方珞彎身,拍拍綿綿的頭,“叫些你的同伴來!”
夏祥滿臉的驚悚,“什麼意思?”
一隻狼已經夠讓人心裡膈應了,還要多來幾隻,夏祥想想那場面,整個人就不好了起來。
綿綿一聲長嚎,登時又來了五六隻狼。
狼是善於羣體作戰的,不然哪來的“猛虎難敵羣狼”之說?
東方珞直接帶了狼羣和一衆人到了剛纔廝殺的地方。
東方珞低頭對綿綿道:“這些屍首是你們的了!綿綿,帶着你的同伴用餐吧!”
夏祥後退兩步,捂着眼說,“我去那邊看看風景!”
“哥哥請便!”東方珞勾脣一笑,看向那四個俘虜,“你們看好了!看看這些狼,是怎麼把人身上的肉一塊塊撕下來的!
其實呢,狼其實也是很挑食的。死了的肉有些硬,味道並不怎麼好。它們更喜歡吃活的!
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若是想好了要開口,就吱一聲。若是決定赴死,我就會把你們賞給它們。
你們可以親自去感受一下,它們那鋒利的牙齒咬在身上的感覺。把肉從骨頭上一片一片的撕咬下來,用它們鋒利的爪子掏出內臟來。說不定心臟被掏出來的時候,還是熱乎的呢!
綿綿,留着點兒肚子,過會兒享用熱乎的!”
四人的臉上瞬間就慘白慘白的了。
跑到了十米開外的夏祥,一邊往遠處走,一邊大吐了起來。
在場的丫鬟也都別過了臉去。
四個人卻被強迫看着,狼是如何撕咬他們的同伴的。
那些個同伴,可是剛剛還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的啊!
早上的時候,還一起吃過飯。
剛纔設埋伏等候的時候,還一起開過玩笑。
現在,這些同伴卻成了狼的大餐。
綿綿撕下一塊肉,衝着四人齜牙。
四人再也忍不住,彎腰低頭,哇哇的吐了起來。
吐完之後,全都綿軟的癱倒了地上。
東方珞上去摸摸綿綿的頭,慢條斯理的問:“你們四個,是供出幕後主使,還是獻身喂狼啊?”
松濤聲陣陣,如同鬼哭般嗚咽。
縱使太陽在天上普照,還是讓人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行人回到惠濟庵的時候,已是正午。
夏祥一路上沉默,看到了庵門口,才終於吐出了一口氣,道:“如果是我,會在第一時間咬舌自盡。”
東方珞笑笑,“知道他們爲什麼沒有自殺的勇氣嗎?因爲他們很清楚,即便死了,也是還被狼啃咬的!”
夏祥歪頭瞅着她,“你是個女人嗎?”
女人天生膽小,別說面對那麼血腥的場面了,在一開始遇到埋伏的時候,不就該嚇暈過去嗎?
可是她倒好,非但云淡風輕,還用血淋淋的心理戰術,讓那幾個死士招了。
他就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挫敗感。
不禁要想,那不沾凡塵的凌風公子,究竟知不知道他選的女人如此的彪悍啊?
東方珞突然道:“哥哥,我現在是什麼身份?”
夏祥腳步一停,“皇上親封的嘉珞郡主啊!”
東方珞歪着腦袋看他,“若是嘉珞郡主遇刺,是不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夏祥瞪大了眼睛看她,“刺殺皇上親封的郡主,那就是等同於挑戰皇上的權威啊!”
東方珞道:“那我是不是橫着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比較好?”
夏祥就笑了,“白鷺,你家主子遇刺,失血過多,已經暈過去了,趕緊抱她進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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