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亦被晨晨的緊張感染,他快速的一躍而起,手中已握了一把淬毒的鋼針。隨着那團火光的移近,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視線內。這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因爲身着暗色的衣袍,火把又在身前,走在黑暗的通道中,身體亦與周遭的顏色融爲一體,所以最初時晨晨只看到了移動的火光。
那人快速的向前奔走着,片刻間便已來到了二人身前。小公子率先輕呼道:“是卓公子!“
晨晨仔細望去,見那男人不過四十幾歲,一張淡黃色的臉上帶着凝重的表情,可不正是易了容的卓不凡,她快速的從小公子身後跳了出來,對着卓不凡低吼道:“你怎麼從這邊回來了?快把你臉上的東西摘下來。”卓不凡倒是聽話的乖乖撕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俊朗的本來面目。不過,晨晨馬上發現,一向氣定神閒的卓不凡竟然神情凝重,她不禁暗笑他也有這麼嚴肅的時候。
卓不凡熄了手中的火把,走到角落裡坐了下來,低頭思索着什麼。小公子感覺到了他的異樣,緩身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卓公子,是不是這通道沒有盡頭,走了很久又回到了起點。”
卓不凡擡起頭,嘴角上揚,竟然開懷的笑了起來:“小公子可有何高見?”
小公子輕聲嘆一聲,坐在了他對面,神情中已是驚慌失措。他低下頭,努力的調整着自己的情緒,片刻才聲音沙啞的說道:“小時候,我家後山有個山洞,小叔叔一時興趣在裡面動了些手腳,後來有個下人因爲受了些委屈就躲到那山洞裡了,三天後,小叔叔進去將他帶出來時,他已經死了。死前驚恐萬狀,腳下的鞋底都已經磨爛了,後來我爹怕再有人出意外,就下命將那個山洞封了。”隨着小公子的講述,他眼中的不安更加的強烈起來。
晨晨還沒有見過一向樂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子這樣的驚恐不安過,便低聲問道:“你叔叔在山洞裡動了什麼手腳?”
小公子搖搖頭,低聲道:“我聽我爹說小叔叔在裡面修了一條長廊,沒有盡頭,人在裡面走,怎麼也走不出來。”
晨晨不由呼道:“那個下人在三天裡就一直在走?把鞋都磨爛了?你叔叔這麼厲害啊,他現在哪裡?要是他在就好了,我們就有辦法出去了。”
小公子沉默的搖搖頭,輕聲道:“小叔叔已經死了很多年了,聽我爹說他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他轉頭對卓不凡道:“卓公子,你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我們最初進來的洞口。”
卓不凡搖搖頭:“沒有,我一直向前走,走了很久。一直走到看到你們舉起的火把。”
“這怎麼可能呢,我可是明明記得我們是從一堆亂石裡爬出來的。”晨晨忍不住道。
卓不凡站起身,輕輕的彈弄着身上的衣袍,篤定的道:“我再走一遍。”
小公子與晨晨都吵着要隨他一同,卓不凡點燃火把笑道:“卓某怎麼會要姑娘們和我一起受累呢,不如你們等在這裡,我會盡快的回來。”晨晨求助的望向小公子,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卻發現他正滿面緋紅的低着頭,不由得在心中嘆道,小公子,你的心思我還真是猜不透,不過也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卓不凡還是蠻有魅力滴,哈哈。
二人重新退到角落裡坐了下來,晨晨因爲一直記掛着小公子講的那個故事,還有他那個神秘的高智商的小叔叔。便纏着他講一講。
小公子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緩聲道:“小叔叔只比我大了十幾歲從小,特別寵愛我,經常帶着我出去玩。那時候我還
小,記不得很多的事,只記得有一次我爹因爲一件事要我罰跪,小叔叔不忍心就帶着我躲到後山去玩了。
我聽我爹說,小叔叔特別的聰明,我們家是開藥房的,爺爺想將自己的本領教給他,但是小叔叔卻不肯學,他偏要獨樹一幟自己鑽研,所以獨創了很多藥方,爺爺是既高興又擔心。”
“有這麼一個天才的兒子,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晨晨忍不住插嘴問道。
小公子輕咬嘴脣搖搖頭:“我爹說,爺爺擔心小叔叔太過聰明,怕他鋒芒畢露再受壞人的引誘走彎路。”
“這是什麼理由嘛!”晨晨氣憤的拍手大叫起來,由於揮動手壁過猛,只覺渾身每一處關節被牽動的很是痠痛,身上亦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襲來。
小公子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也不理解爺爺的用意,想來他老人家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應該還是有他的道理。”
聽到小公子叔叔的遭遇,晨晨不由得在心裡嘀咕道,看來小公子的爺爺一定是位老學究,放着這麼優秀的兒子不知道偷着樂,還想出這麼個狗屁理由來,對於他小叔叔也太不公平了。看來現代與古代是一樣滴,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孩子有點創造力,都被這幫老夥家給抹煞了。
“後來,爺爺年紀大了,就想把家業傳給其中一個兒子,雖然我爹也算是人中龍鳳,但是在質資極高的小叔叔面前,他真的不算出色。但是爺爺的幾個朋友都私下裡對爺爺說,要他選我爹來接任。因爲小叔叔雖然天質聰穎卻性格孤傲,表面上對爺爺這幾個朋友禮貌周到,其實他內心中還是很不喜歡他們的。爺爺也爲了選哪個兒子接任日夜寑食難安,他既想選個穩妥的人選又怕影響了家族未來大業的發展,最後爺爺爲了穩妥還是選了我爹接任家業。“
“你小叔叔呢,他會怎麼想?”
小公子輕嘆一聲,緩聲道:“小叔叔當然是很受打擊,但又無可奈何,必竟我爹一向對他很是寵溺,什麼事都要讓着他。因爲往日的情誼,他也不好說什麼。後來他還是離家出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直到後來我總吵着要找小叔叔,我爹才告訴我,小叔叔在離家不久後就病死了。”
“你爺爺一定會後悔的,當初他是怎麼想的呢?”
“我爺爺一直很糾結,因爲他知道如果選了小叔叔,家業肯定會更上一層樓,但是小叔叔性格孤僻清高,很難與人相處,掌管一片家業總有些不妥。我爹性格憨直,資質雖不如小叔叔,在爲人世故上卻要遠勝於小叔叔。”小公子長長吸了一口氣,道:“也許爺爺會後悔吧。他在去世前要我爹一定要找到小叔叔。其實小叔叔已經過世幾年了,只是我爹一直瞞着他,怕他傷心過度。”
“你小叔叔沒有娶妻生子嗎?”
小公子搖搖頭,臉上現出一絲溫暖的笑意:“我小時候,有很多姑娘託人來我家打探,可是小叔叔總是避而不見,有一次我爹問過他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他卻說不在乎模樣,只想找一個能與他談心論道、情義相投的姑娘。”
“這個就不太好辦了,你小叔叔這麼聰明,哪裡去找和他一樣聰明的姑娘呢。”晨晨忍不住發表自己的看法。
“我爹當時聽了也很爲難,這樣的姑娘必竟是太少了,情義相投倒還不難,難就難在能與小叔叔一樣天質聰穎的姑娘就不大好找了。所以小叔叔一直到過世也沒有成親,也沒有聽說他對哪家姑娘有意。我爹常說,他要是留下個孩子就好了,也好讓我爹扶養長大成人
,也算還了小叔叔一個人情。”晨晨不免感嘆,有時人生真是曲高和寡,想找一個智趣相投的人是多麼的難,是爲了理想而堅守還是爲了世俗而妥協,還真是一道堅難的選擇題。
小公子用手指在地上輕輕的畫着圈,低聲對晨晨問道:“晨晨,你是不是喜歡這位卓公子?”
“啊!”晨晨不由得一怔。那都是過去式了,不提也罷,她在心中回答道。
“這位卓公子,對你還真是很照顧,如果真能情誼相投也算是人間一樁美事。”
晨晨偷偷的看了看小公子,見他沒有注意自己才低聲道:“其實,呃,其實我和卓不凡算是同一類人,所以我們不合適。”這個理由不錯,仔細想來,他們性格中還真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一樣的爽快,一樣的喜歡無拘無束,只不過他比自己多了一份閱歷與成熟。
小公子擡起漆黑如墨的眸子,有些好奇的看着她:“性情相似只能說明你們之間更能志趣相投。”
晨晨無奈的自嘲道:“卓不凡這個人做朋友不錯,**人太複雜了。我可是經常看到他和那些女人們左擁右抱,我可不想和別人一起擁有一個男人,絕不。”她一邊說着,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卓不凡摟着那個妓女的樣子。
小公子輕輕拉過晨晨的手,柔聲道:“我也不會和別人分享自己的愛人,絕不。”晨晨得到他的認可,不免心中高興,感嘆着二人能玩到一處,也是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小公子繼續道:“卓公子人很聰明,就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子纔會讓他收起浪子之心,甘願去過平凡的日子。”
晨晨輕輕絞着耳邊垂下的頭髮,感覺身上更加痠痛:“我倒是認爲,兩個人的性格至少要到補一些纔好。比如卓不凡性格這麼開朗,他的愛人就應該是那種內斂一些的女子,他這麼複雜一個人,什麼樣的女子沒經歷過?所以我覺得只有純真一些的女子才能抓住他的心。”她邊說着邊在心中搜索着與他相配的女子,直到一個糊模的身形在心中漸漸清晰起來。
二人一直聊了許久,纔看到卓不凡從相反的方向走了回來,晨晨馬上熱情的迎了上去:“卓不凡有什麼好消息。”
卓不凡淡然一笑,輕輕的搖搖頭,聽到沒有好消息,笑容在晨晨的臉上瞬間凝結,難道這世上還有難倒卓不凡的問題,那這絕對是一個大問題了。她轉身正要問小公子有何打算時,卻看到小公子臉上的表情極爲怪異,隱忍中帶着慌恐不安。她馬上拉過他安慰道:“小公子,我們會出去的,相信我。”
小公子臉上的驚恐緩了許多才低聲道:“卓公子,我想在這裡走一遍,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晨晨馬上站起來要隨他一起,小公子淡然笑道:“我會很快回來的,現在我們要保持體力,儘量等到能走出去。”晨晨見他說得有道理,只好無奈的退回到卓不凡身邊,看着小公子舉着火把慢慢向前走去。
小公子獨自一人向前走了許久,邊走邊輕輕的扣擊牆體,空氣中迴盪的沉悶聲,心情亦慢慢沉入了谷底。他清楚自己並不是真的怕死,但至少有些事是他所不能甘願放棄的。周遭漆黑的空間讓他很是不舒服,只有腳下凌亂的腳步聲伴隨着他。一霎間,他似乎體會到了那被困於山間的下人的心境,那種絕望與對生的渴望讓她惴惴不安的心更加的糾結。
又向前走了許久,漫無邊際的黑間讓他幾乎失去了耐心,正當她絕望的想放棄反身而回時,面前的黑暗中的一個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