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淡然,屋內人影朦朧。卓不凡坐在窗前,神情愜意而放鬆。他一向是個灑脫的人,一旦決定了就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其間的過程如何艱辛,都不會再對他有任何的影響。
他踱到臥榻前,黑暗中傳來少女平穩呼吸聲。望着冰兒熟睡的臉龐,一絲笑意出現在卓不凡的脣邊,擡起眼簾時,已是目光凌厲。下一刻,他已飛身掠出了房間,越過院牆,站在另一處院中。
黃葉落盡的合歡樹下,一個年青的男子隱在樹影下,看不清面目,只覺身材挺撥,一身淺色的衣袍在夜色中迎風輕輕的飄舞着。
“夜風蕭瑟,卓兄來到寒舍夜會佳人,真是有失遠迎。”那人開口道,聲音不大,卻帶着幾分調侃。
“卓某深夜來訪,撓了一劍兄的清夢,真是罪過。”卓不凡向對面的融一劍拱手道。
融一劍輕聲笑道:“卓兄深夜到訪,一劍未備好香茗纔是罪過,哪裡有打撓之說。”他走到房門邊,推開房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二人走進屋中客套了一番,卓不凡率先開口道:“融兄,最近京城可有金爺的消息傳來?”
融一劍搖頭輕嘆道:“自從金爺離開杭州後,再無消息傳來。此事必有蹊蹺,即便無事,金爺也不會這般音信皆無。”
卓不凡點頭,神色凝重:“冰兒大婚後,煩請一劍兄返回京城打探一番。”他略一停頓,緩聲道:“金爺從不離開京城,自上次在杭州相見時,我便查覺有些異狀。”
“好。”融一劍爽快的回答。“趙王真是給足了卞修哲面子,在他大婚之際竟將新娶的新夫人接來了杭州。”他打趣道。
“哦?”卓不凡看向融一劍,“這位新夫人可是我們大內六扇門的人,不知她可帶來金爺的消息。”
融一劍聲音中透着揶揄:“看來卓兄要親自夜會這位新夫人嘍。”
卓不凡猛然擡然警惕的望向窗外,窗外月夜扶疏,二人已雙雙搶出門外,站在了院中。
月色偏西,四周俞加清冷。一個清瘦的黑色身影正向院牆掠去,在那人即將掠上院牆時,卓不凡與融一劍已雙雙追了上去,漸成夾擊之勢。
黑衣人在二人的逼迫下,身形略頓,身法詭異的返身向院中飄去。二人一擊不中,身在空中已翻身迴轉再次向對方撲去。
黑衣人反應奇快,在二人還沒落地時,已長臂前擊,雙拳同時抓向二人的腳裸處,這一抓出手極爲精準。二人身在空中無處可避,只得雙雙出腿前避。卓不凡二人臨敵經驗老到,雖未被對方抓到,還是被對方凌厲的掌風掃到,隔着衣物皮膚上已是一陣刺疼,心中不禁感嘆對方功力之深厚。
二人落下後,融一劍猜到卓不凡不便開口,便朗聲道:“閣下是何人,深夜來訪,在下備下香茗薄酒,何不請到屋中一敘。”
那人冷笑一聲,卻不回覆。極淡的月色下,只見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袍,衣袂翩然。身材中等,清瘦而挺拔,一頂竹製的斗笠壓得極低,將面目遮得嚴嚴實實。雖看不清來人的樣子,亦能感受到他強大的氣場。
黑衣人輕輕的搖搖頭,算是對融一劍的回覆。融一劍正要口開再做邀請,對方已猛然間飛身掠起,眨眼前已掠上了屋脊,消失在了夜色中。
見那人突然離去,融一劍眉頭緊
皺,“他是何人,內力這般了得,你我二人聯手皆不是他的對手。”
卓不凡輕輕的嗅了嗅清冷的空氣,一個笑容已在臉上盪開,“他是何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沒有惡意。”
“卓兄怎知他沒有惡意。”融一劍聲音中透着興奮。
卓不凡脣邊含笑,搖搖頭,“暫時還不確定。”
次日午時,晨晨蓋着斗篷斜靠在竹椅間,望着船艙外茫茫的水面,眉頭輕皺。無數個疑問縈繞在心頭,昨夜難道是卓不凡將她送回住處?想到自己曾沉睡在他的懷中,一絲莫名的緊張與興奮便涌上心頭,胃部不合時宜的傳來一陣抽痛。
她將羞紅的臉頰隱在斗篷裡,露出漆黑的眸子中閒着此許笑意。轉眼掃到坐在清韻與雅韻身邊的冰兒,只見她面無表情的坐在清韻與雅韻中間,如秋水般的眸子裡似乎已不再冰冷,靜靜的望着窗外,不知何時,一絲笑意在她眼中閃過。晨晨心中暗道,不知昨夜卓不凡對她說了些什麼,看她今天的樣子,應該沒有刺激到她。
經過昨夜,冰兒對她的態度溫和了許多,只是好好的爲什麼突然要去紹興呢,難道是昨夜卞修哲發現了什麼?如果真的被他發現了,怎麼又會請卓不凡帶着冰兒去紹興呢。不對,她在心中否定自己的判斷,既然卞修哲沒有懷疑卓不凡爲什麼還要小白和幾個侍衛跟着,而且小白今天有些怪怪的,以自己對他的瞭解,他一定有什麼事瞞着大家。
唉,晨晨嘆了口氣,低聲嘀咕着,這算怎麼回事嘛,穿越到這麼糟心的一個地方,看來自己真的要早做打算了,外一回不去,豈不是要困守在這個朝代裡。
傍晚前,晨晨隨着卓不凡幾人下了大船,早有人安排了馬車等候在渡口。又走了不多時便看到了紹興城,進城時幾個兵丁對着一張貼在城牆上的畫像盤查着行人。
晨晨有些好奇佈告上寫的什麼,人身車中不便過去,便叫來一個侍衛差他過去瞧瞧。騎着馬跟在一旁的卓不凡對於晨晨的好奇只得報以無奈的一笑。
馬車繼續前行,不多時那個侍衛追了上來告訴晨晨,佈告上寫的是通緝唐勝雪的通緝令。
啊,好久沒有唐勝雪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現在何處,是否安全。晨晨的心情立刻低落下來,片刻又想到,通緝令還在說明她沒有被抓到,如果她能和西門陶華在一起,豈不是很安全。想到這裡,心情已再次歡快起來,
雖是初冬季節,紹興地處江南卻並不寒冷,滿街的吳儂軟語與杭州又有着幾分不同,晨晨好奇的打量着街頭的景物,早已將心中的陰霾拋到了九霄雲外。
早有隨從安排好了住處,幾人吃過晚飯,安頓好一切也不過掌燈時分。
晨晨坐在屋中,享受着清韻與雅韻周到的服務,無聊的看着冰兒,一顆心早已飛到了車水馬龍的街頭。
冰兒坐在窗前,似乎對眼前的無聊不以爲意,獨自從腰間取出一個通體碧綠的笛子,在燈下仔細的端詳着,片刻放在脣邊輕輕的吹了起來。片刻,優揚的笛聲在屋中迴盪着。
晨晨不懂音律,只覺那笛子顏色極爲漂亮,聽她吹得動聽,卻又總覺這曲子不太適合冰兒這樣清冷纖弱的氣質。似乎這曲子更適合一個性情淡漠的男子,流連於山水間。
“這笛子好漂亮。”晨晨誇讚着,恨不能
拿到手中把玩一番。
冰兒放下笛子輕嘆一聲,主動將笛子送到晨晨面前。晨晨接過笛子研究了一會兒便索然無味,將笛子還給冰兒,拉着她便要出去逛逛,卻被清韻與雅韻起身阻止。
晨晨有些惱火的看着她們,只覺二人雖優雅從容,卻如看門狗一樣的守在冰兒身邊,着實可惡,礙於卓不凡的面子又不好對二人惡語相加。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獨自走出客房來到院中。
晨晨在院中站了片刻,想要卓不凡陪自己逛逛,又怕將冰兒獨自留下不妥。左思右想間正不知如何打發無聊的時間時,只見兩個小夥計拎着兩個食盒向這邊走來。二人邊走邊小聲的嘀咕着,“這些日子真是怪了,店裡先後來了兩個怪人,整日的足不出戶。”
另一人小聲道:“會不會是被通緝的逃犯躲在店中?”
“西邊客房的公子如仙人下凡一般的人物,怎麼可能是逃犯。”他否定了另一人的話,自己卻有幾分不信。
另一人邊走邊點頭:“長這麼大,我真沒見過這麼俊朗的公子,那份淡定的氣度,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能裝出來的。”
二人邊走邊說,突然見到站在黑暗中的晨晨駭得馬上閉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後才放鬆了許多。
晨晨聽到二人的對話,對二人口中如仙人一般的公子似乎有了幾分熟悉之感。見二人正要擦肩而過,馬上叫住二人。
二人停下腳步,有些緊張的看着她,道:“這位姑娘,有何事?”
晨晨盯着夥計手中的食盒問:“你們拎着東西送給哪位客人?”
聽到她的提問,二人已確定她聽到了對話,一個夥計手指西邊的院落回答:“我們每日給那邊院子右手第三間的客人送飯。”
晨晨滿意的點點頭,十分好奇那個仙人一樣的公子到底是何許人。無聊之下,一個惡作劇的念頭不由得升上心頭,便主動道:“那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二位小哥不如將飯菜交給我,我幫你們送到。”
二人有些爲難的相互對望,“這樣不好吧。”
晨晨有些不耐煩的從腰間的錦囊中取出些碎銀子遞到二人手中,佯裝客氣的道:“多謝二位這些日子對我朋友的關照。”還沒待二人表態,已急急的搶過了二人手中的食盒。
二人見錢眼開,臉上立時笑成一朵花,不忘提醒晨晨,“那位客人不希望別人打擾他……。”
晨晨不耐煩的打斷那人的嘮叨:“本姑娘早知道這些事。”見二不再囉嗦才拎着食盒向西邊快步走去。
第三間客房內沒有燈光,晨晨站在房外心中暗笑,卓不凡知道自己這麼調皮,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算啦,不想了。還是看看這神仙一樣的公子是什麼樣子吧。
正要敲門,房門已從裡面被打開了,一個身着淺色衣袍,身姿挺撥的男子站在門後,屋中沒有光線,雖看不清面目卻總有幾分熟悉之感。
那人站在數米外的黑暗中好似在打量着她,還沒待晨晨有所反應,那人已瞬間移到了她面前。
藉着其他屋中射來的燈光,只見那人一襲白衣,飄然惹仙。一雙如星的黑眸淡淡的看着她,完美的五官在夜色中依然奕奕生輝。
“我早該想到了是你。”晨晨在看清那人的樣子後興奮的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