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一時間只剩下兩個人,肖胥眼瞼發青,有氣無力,他蓄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傾玥,他蓄了口氣,勉強笑了笑,他濃眉大眼,此時蔫歪而滯,柔軟的臉部線條凋零憔悴,曾經的溫柔多而多情的容顏此時只有一絲比薄薄的脆弱之色—
“小玥,你覺得我父親如何?”肖胥突然問道。
傾玥微怔,不解他這話是何意。
“父親雖然身爲太醫苑之首,可是卻無法治癒皇上之疾,甚至會有殺頭之危。”肖胥自顧自地說道。
傾玥半斂起眸,面色沉了下去。並非是肖太醫治不好,她也是治不好的。肖胥說這話,未免要求太高了。世上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怎麼可以強求。
“小玥,我平時沒少得罪你,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啊。”
肖胥低着頭自顧自地說,傾玥側眸,察覺到他說話的語氣越發地有些絮叨而無精打彩。
傾玥啓脣剛要說什麼,肖胥抓住她的手,搖了搖頭,蒼白道,“你還是讓我說完罷!”
“我覺得是我沒有福氣,在找到自己最在意的人之後,反而會得這個病。只是小玥……”
肖胥轉過頭來,一雙眼睛無助而清澈的望着傾玥,懇切道,“看在我們相識日久的份上,若然我父親在朝堂,對聖上之疾再有一星半點的醫治不利的話,小玥,求你!求你能夠幫他一把。我們肖家只剩下父親和我了。現在我去了,就只剩下父親一人,我真不想看到他死了兒子,復又被聖上怪罪甚至是殺頭呵!”
他低下頭去,聲音有些哽咽,傾玥看到有好幾滴眼淚撲簌簌的落在他的衣襟上,看起來脆弱而又可悲。
傾玥深吸口氣,她清秀的小臉上帶着一絲嘆息之色,手指輕輕按了下眉心,心裡面卻在想,肖胥的病怎麼說也不是癌症。
只要不是癌症,那還有個治不好的?
她一個現代人會對付不了古代的毒?若果真對付不了,那麼她便跟這毒槓上了!
反手抓住肖胥的大手,傾玥目光堅決的盯着他,厲聲道,“你放心,你不會死的,絕不會!”
“呵呵小玥,這句話是我父親常對病人們說的;有時侯我也會對別人說這句話,其實我們彼此心裡面都清楚,死,那是必將到
來的事情。雖然身爲醫者,救死扶傷,但是醫者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的死,擡不起所有的傷。我們都知道的……”
肖胥慘笑,嘴脣上像是蒙了一層灰石粉面子,乾裂而慘白。
他笑着看傾玥,眼睛裡面是混沌的光色,他笑得很安詳,是一種對離去時毫無怨言的安慰之色。
見到這樣的肖胥,傾玥忍不住的柳眉上揚,刺聲道,“你不相信我嗎?我不會放棄你,更不會讓你死!”
“我相信小玥,我一直都相信小玥的……”
肖胥脣畔帶着笑,只是他的眼睛卻緩緩地閉上了,帶着滿身的疲憊,喃喃着,再度睡去。
“肖胥……”
傾玥感覺到他歪過來的身子,額頭正好抵在她的肩膀上,他微弱的呼吸打在她臉上,彷彿是一片羽毛般,那樣的輕弱。
“肖胥,肖胥?”傾玥直挺挺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就這樣叫着他的名字。
可是挨靠在肩膀上的人,早已經閉上了眼睛。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絕不會的。”
傾玥伸出手輕輕拍他的臉頰,然後起身,把葉蘭叫進來,服侍着肖胥入了榻。
“肖太醫會相信肖胥生病了嗎?”
見榻上躺着的人,滿臉的病容,傾玥不相信,以肖太醫那樣的經驗,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兒子中了毒?
葉蘭聽後,默了默,回道,“肖公子機警,儀容很好,所以肖太醫並沒有懷疑。”
聽到“儀容”那兩個字,傾玥疑惑了下,看了眼葉蘭。見葉蘭偏過頭去,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傾玥心裡面明白,葉蘭是偏向夙燁宸的,對肖胥只做到守護,其他的根本不予關注。
“你回榮華院吧。順便把夜雪找來。”
說着傾玥俯身往肖胥臉上看去,見他面上果真有脂粉的樣子,她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剛纔摸他臉的時候,此時上面沾了一些脂粉。
原來肖胥是打扮了他自己,來騙過肖太醫的。
難怪他剛纔會說那麼一番話,肖胥這一次,怕是他自己也明白,他所中的毒,並非是肖太醫所能夠解開的,所以,纔不願意讓父親再操勞。
傾玥把手指放在鼻間聞了聞,聞到了一股
清香的味道。
她回頭看向葉蘭,葉蘭忙道,“奴婢要隨在小姐身邊,奴婢不會回榮華院的。”
傾玥卻是問道,“肖胥所用過的脂粉,現在在哪裡?”
見小姐竟然問這件事情,葉蘭冷漠的臉上頓時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恭敬回道,“那脂粉盒便是在這裡,小姐要這個做什麼?”
說着,她從桌案下的抽屜之中,拿到了一個小圓盒子,放到傾玥的面前。
“這是誰買的脂粉盒?放了多久,從哪裡買的?你現在立即去查清楚!”
葉蘭不解傾玥如此堅決的原因,但還是從命朝外走去。
傾玥將那脂粉盒拿到面前,然後輕輕地打開上面繡着蓮花紋的盒身,只看到露出裡面柔軟的淡粉色的脂粉,撲鼻一片淡淡的荷香,使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典雅的荷花。
把脂粉放在鼻尖聞了聞,那股荷香的味道越發濃烈起來。
傾玥扭頭,把手指放在鼻尖再聞,頓時就再聞不出味道來了。
“噗!”
傾玥皺眉,拿袖子擦擦鼻子,然後取一把水來把鼻子浸到裡面,呼了一口,然後把水噴出來。
頓時只覺得空氣瞬間清晰起來,再次把指尖放到鼻端吸了一口,只覺得那股清香極淡,卻絕不是脂粉上的荷香味道。若非不仔細注意,絕對覺察不出來。
傾玥放下脂粉盒,雙手負於身後,臉上疑雲不斷:肖胥臉上的味道與這脂粉的味道完全不是一樣的。
難道說肖胥抹的不是眼前的這盒脂粉,而是另有其一盒,若如此,爲何葉蘭會指定是這一盒蓮花脂粉呢?還是說肖胥瞞着葉蘭,又塗抹了另一種,肖胥又是怎樣的意思呢?
片刻,葉蘭匆忙回來,將一個丫頭帶了進來,回道,“回小姐,脂粉便是這名翠兒丫頭買來的,是在蓮記粉鋪買的。”
那叫翠兒的丫頭福福身,緊張回道,“小姐,這脂粉是奴婢爲肖公子買的,奴婢並沒有貪沒銀子啊,求小姐饒命!”
傾玥揮手止住她,說道,“我只問你,這脂粉可真的是你買來的?是你親眼看着肖公子敷在臉上的。若有半名虛言,立即發賣!”
翠兒聽了身子一顫,葉蘭便將那脂粉盒遞到她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