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紅聽得訥訥的,“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你是想說我哥哥不好嗎?”
“我沒說你哥哥不好,傻丫頭,我是讓你凡事多留個心眼呢,這世上,人際關係複雜着。”
“你這人,莫名其妙的冒出這一句,我還以爲你對我哥哥有意見呢。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我哥哥那麼好的人了,當然你除外,嘿嘿。我相信,誰都可能傷害我爹孃,唯獨哥哥不會。”
白以澤嘴角動了動,想說些什麼,看到她一臉堅定的模樣,到嘴的話全部都吞了進去。
這樣也好,活得無憂無慮的。
不管肖藍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是肖紅能夠左右的。
“白大哥,你家在哪兒呀?”
“很遙遠的地方。”
“很遙遠是多遠?”
“一個觸摸不到的地方。”
肖紅歪着頭。
觸摸不到的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
再遠的話,慢慢走,總也能走到的吧。
“那你家裡還有誰?”
“還有我爹。”
“你娘呢?”
“不在了。”
“那你其他親人呢?”
白以澤沉默,久久不語,只是靜靜看着日落,眼神有些迷茫。
肖紅見他還是不願意說,也不再勉強,挨着他,歪着頭撐着下巴,靜靜看着他的絕世俊顏傻傻入神。
夕陽的餘光照在他們身上,襯得兩人越發的平靜,溫暖,一動不動的人,彷彿一對 相戀的金童玉女亙古永存在那裡。
住在顧秋喬老房子裡的一家三口,屍體已被送回他們的老家入土。
次日,是顧柺子,四嬸,以及大牛的大葬的日子,村子裡幾乎人人都爲他們送喪。
和大夫,新老闆,小路子等人,也全部都來了,唯獨楚莫一個人趕不及回來。
送喪的人浩浩蕩蕩,排場巨大,不少人都捂臉哭泣。
顧招子一家也去送喪了,雖然他們一家跟顧柺子一家,關係不是很好。這一天,他們識趣的不再鬧事。
顧來子也去了,只不過他是孤身一人,因爲何清跟顧秋錦,早就離開村子了。
就連顧盼子也去了。
顧盼子偷偷躲在一邊抹着眼淚,留戀的看着四嬸的棺木。
以前黃裳在的時候,他對她又打又罵,從來都沒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
後來,他跟她和離了,只爲了那三十兩銀子。
和離時,他的心是痛的。
和離後,雖然他去賭場賭錢,可他的心,卻一直放不了黃裳。
甚至後悔自己跟她和離。
失去後,他才知道後悔,也才知道,原來黃裳在他心裡那麼重要。
他想回去找黃裳,想重新跟他過上好日子。
可他害怕,害怕黃裳堅定的不跟他在一起,而去選擇大牛。
所以他強忍着,希望可以多贏一些銀子給黃裳,跟黃裳好好的過日子。
要是黃裳實不會生育,到時候領養一個,也不是不可以。
可纔剛開始賭,家裡的噩耗就傳來了。
顧盼子緊緊握着手裡的三十五兩銀子。
這是他賭錢以來,第一次拿着贏來的錢離開賭場的,也是他想送給黃裳的。
可現在,他再也沒有機會送給她了。
他好後悔,爲什麼當初要那麼對她,他要是稍微對她好一些,黃裳也不至於流產,更不至於對他心灰意冷。
“入葬……”
遠處,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棺材緩緩下葬。
顧盼子這纔看到,顧柺子跟嫂子合葬在一起,黃裳就葬在他旁邊,但是跟黃裳一起下葬的,還有大牛。
顧盼子頓時火上心頭,衝了過去,“住手。”
“黃裳是我妻子,你們怎麼可以讓她跟一個陌生男子葬在一起呢?就算是要葬,那也得等我百年後,跟我葬在一起啊。”
參加喪禮的人,齊刷刷的看向顧盼子,目光不善。
顧老爺子白髮人送黑髮人,本來就悲痛欲絕,現在看到顧盼子居然還好意思說出這話,怒從心起。
“跟你葬在一起?好讓黃裳死後繼續被你毆打謾罵嗎?這麼好的媳婦,你就這麼作沒了,你的心不會痛嗎?”
顧老爺子一火,直接捶向顧盼子。
顧盼子也不還手,隨他捶打。
他以前是對不起她,他後悔了。
如果黃裳還活着,他肯定不會再打他了。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心裡,原來竟是有黃裳的,以前他總覺得她是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
有哪個女人不會生?
全村子也只有她不會生,他走到哪兒都被人笑話的好不好。
“爹,我知道錯了,是我對不住黃裳,可是黃裳畢竟跟我幾十年的夫妻,她的孃家人都死了,應該立我們顧家的碑,不然死後都成孤魂野鬼了。”
顧秋喬臉色一黑。
今天若是有人敢大鬧喪禮,不管是誰,她都不會放過的。
不等顧秋喬發難,顧老爺子狠狠甩了顧盼子一巴掌,顫抖的指着黃裳的棺材怒罵,“你有這個臉,我可沒這個臉,黃裳嫁到顧家,你們都是怎麼對她的,生前不懂得珍惜 ,死後你還想永遠困住她嗎?呸,不要臉。”
“爹,這麼多人呢,你打我做什麼。我是對她不好,可你就對她好了嗎?因爲她不會生育,你一直對他挑刺,處處刁難她,你爲難她的,不比我少吧。”
“你還敢說,我抽死你。”
“夠了。”顧秋喬冷喝一聲,“今天是我爹跟四嬸大喪的日子,你們要吵到別的地方吵去,若是再敢在這裡鬧,休怪我不客氣。”
“顧秋喬,我爹是長輩,他可以吼我,你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吼我,黃裳是我妻子,難道我沒有權力插手她的喪禮了?”
“四叔莫不是忘記了,你跟四嬸早就和離了,既然已經和離,她又怎麼會是你的妻子?你也不配當她的丈夫。”
“你說什麼?”顧盼子的妻子被殺,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的火,如今顧秋喬再這麼一罵,顧盼子擼起袖子就想揍人。
顧秋喬步步前逼,一字一句的指着黃裳的棺木喝道,“你跟四嬸成親那麼多年,你在家裡住過幾天?你什麼時候拿錢回來貼補過四嬸的生活費?你住在家裡的日子屈指可數,你不僅沒有拿錢給過四嬸,你甚至從她的所有家當全部都搶去賭博。”
顧盼子後退一步,想反駁,卻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你知道四嬸想要什麼,缺什麼嗎?你不知道,因爲在你心裡,你從未將她放在心裡,你明知道她在村裡,一直飽受欺負,可是你身爲男人,身爲丈夫,從來都沒替她出頭過。”
顧盼子臉色難看,顧秋喬說的都是實情,他當時一直忙着賭錢,希望日子可以越來越好,哪裡想到這麼多。
“四嬸數度懷有身孕,若不是你在外面輸了錢,把賭場的人引到家裡,砸了房子,搶了東西,又把四嬸推到前面,替你擋住那些追債的人,四嬸又怎麼可能一次次的滑胎流產?到底是她不會生,還是你害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希望孩子能夠留下來呀,可是她不替我擋住,我這條命也就沒有了。”
顧秋喬雙眼通紅,強忍憤怒,繼續道,“所以,她的孩子,就活該流產,她就活該被你們說成不會下蛋的母雞嗎?所以,你明知道她滑胎,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更沒給她任何銀子讓她調補身體,反而拳打腳踢,罵她蠢貨賤人嗎?”
“我……我……我當時只是太生氣了……”
顧秋喬嚥下淚水,咬牙道,“你把家裡的房子賣了,你連牛棚都賣了,天寒地凍的,你想過她該怎麼生活?該住哪裡嗎?她最後一次滑胎的時候,你安慰過她嗎?她在生死關頭,你想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再娶一個,給顧家留種,你把四嬸傷得支離破碎,你還有什麼資格要求四嬸必須等你百年之後,再跟你同葬在一起?”
顧盼子頹然的跌倒在地上,臉色慘白,追悔莫及。
村子裡的百姓聽得義憤填膺。了
黃裳那麼好的女人,怎麼就嫁給了這種男人,一輩子全毀了。
以前他們也沒少欺負過黃裳,畢竟黃裳只是一個弱女子,在村子裡也沒有任何人替她撐腰,如今想想,真是太對不起她了。
顧秋瑩捂着嘴巴,很怕自己會號啕大哭起來。
她對四叔意見也很大,非常大。
四嬸這些年來受的苦,她全部都看在眼裡,四嬸有多失望,她都清楚。
四嬸每天晚上,對着村口的方向,默默流淚,她也知道。四嬸,她,是在等着四叔回來,可是她等了那麼多年,四叔也從來沒有回來好好跟她過日子。
楚陽肩膀一上一下抖動着,雙眼早已哭得腫紅。
肖紅別過臉,靠着白以澤的肩膀,嗚嗚哭泣起來。
來杏花村雖然只有一個多月,可是四嬸對她非常照顧,每次都把自己的東西省下來給她吃。
她跟她,非親非故的,四嬸都對她那麼好……
這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白以澤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
顧老爺子一聽,心裡更加悔恨當初的所做所爲。
要是他當初能多關心她一些,多爲她撐腰,她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那麼慘,可是他一個勁的怪她不會照顧男人,一直讓男人往外跑。
顧招子一家,與顧來子心裡酸酸的,替黃裳感覺悲哀。
常林心疼的看着顧秋喬,多希望幫她撫平心裡的痛。
她的心情本來就難受了,顧盼子又橫插一腳,讓她想起四嬸所受的種種不公平待遇。
顧盼子痛苦的捶胸,“別再說了,我求你別再說了。”
顧秋喬別過臉,望向四嬸與大牛的棺木,哽咽道,“在四嬸最難受最痛苦的時候,是大牛陪着四嬸的。他白天努力做工,使勁把時間攢下來,給四嬸熬湯熬藥,調補她的身體,他晚上,偷偷去田裡幫四嬸做農活,他把所有的銀子,偷偷拿去買補藥,買四嬸喜歡吃的糕點。”
“四嬸寂寞的時候,是大牛變着法子討她歡喜,四嬸被欺負的時候,大牛義無反顧的站出來,替她出面。四嬸的身體,一天天的恢復,臉上的笑容,也一天天的多了起來,你所沒有做到的,大牛全部做到了,他比你,對四嬸好千萬倍。”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他……他只是對黃裳有好感,纔對黃裳好的,等時間長了,他……他也會膩的。”顧盼子無措的說着。
顧秋喬說的那些,他從來都不知道,也沒注意過有人對黃裳那麼好。
顧秋喬冷笑一聲,“你知道大牛是怎麼死的嗎?他是爲了掩護四嬸離開,這才被人從背後,一刀穿心,臨死前,他依然用自己的身體護着四嬸。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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