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這一槍,是哈尼哥出道以來,極少吃虧的一次。上一次是在多年前與龍介對掐的那會,在和龍介全力以赴作最後的對決的剎那,由於沒有與龍介的“蟬翼龍牙”同一檔次的稱手武器,吃了暗虧,但那一次完全可以歸咎於在武器上。
這一次,哈尼哥帶着與龍介的“蟬翼龍牙”同等級的神器“秋水人家”,滿懷壯志雄心,乘風破浪而來,卻沒想到差點折在姜浩這無名小卒手裡。
他一手扶着腰,顯然腰受了不輕的損傷,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注視着姜浩二人。龍介依舊如此,只是微仰着腦袋,半眯着眼,時而看看姜浩,時而看看哈尼哥。
姜浩把銀槍一收,用右手拄在土裡,環首四顧,左右張望。時時瞅瞅安東尼,時時瞅瞅雷樂追星滿,時時又瞅瞅向劍,反正就是不正眼看哈尼哥。
以至於在很多年以後,哈尼哥和龍介在一起喝酒聊天中,無意間談起了姜浩,這個時候的哈尼哥較之今天,多了幾分成熟之外,眉宇間更添了幾分英氣,而他眼中較之往昔還多了幾分內斂與穩重。
他談起姜浩來,記得最清楚印象也最深刻的就是今日姜浩那橫擺的一槍,原話是這樣,龍介先問:“你年紀也不小了,說說看這輩子有沒有什麼遺憾的事情?”
哈尼哥手一擺,“譁”的一聲,“秋水人家”應聲展開,慢悠慢悠的搖着扇子,過了半晌才說:“遺憾的事情太多了。”
龍介往杯子裡斟滿了酒,放在嘴裡抿了半口,咂咂嘴,“好香的酒!那你挑幾件印象最深刻,最重點的幾個遺憾說來聽聽。”
“最重點的麼……”哈尼哥皺起了眉頭,搖了搖扇子,似乎想了想,但似乎又想也沒想,“最重中之重就是你們隊裡那個叫姜浩的傢伙,迄今爲止,我就吃過兩次虧,第一次是和你在黑暗界決鬥的時候,第二次就是被他抽了一棍子。”哈尼哥說到這裡,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最後一把將杯子重重的置於桌上,恨恨的道:“最可氣的是從以後我再也沒受過傷,更可氣的是我再也沒看到過他,報仇就更別提了。”
是了,如果這之後他無數次受傷,姜浩那一槍頭也算不得什麼事兒。但可恨的是哈尼哥再也沒受過傷,那姜浩這一槍頭可就成了他終身的陰影,彷彿是姜浩把他釘在了恥辱架上,永遠都下不來。
說完,哈尼哥又搖了搖扇子,嘆了口氣,“唉,可恨的是那小子就跟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話說回來,哈尼哥這一罷手,姜浩和龍介倒也沒敢真逼,三人互相望着,左眼瞪右眼。也不動手,也不搭話。
倒是追星滿這邊,打得更加激烈,沒有了帕里斯和阿勒斯的阻攔,雷樂和追星滿就像兩頭瘋狗一樣,撲向向劍。哦,不,不是兩頭,是雷樂一頭,他一捶胸口就撲上去了,追星滿只是跟在後面,至少表現的沒有雷樂那麼瘋狂,因爲他在想,在考慮。
事情似乎並不是表面的那麼簡單,這讓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看過的《看的見的與看不見的》這是法國的巴斯夏寫的轟動全世界的經典之作,追星滿不像雷樂,只有過體能訓練,他追星滿除了能打以外,還有個異於所有外表粗獷的人之處,那就是愛看書,看各種各樣的書籍,包括天文地理人文雜誌、星象風水堪輿、政治軍事文化經濟等等等等。
諸如此類,他讀書屬於博而不精,這和他的體形所表現出來的一樣,和湯美很像的是,他有個愛讀書的偏好,而湯沒有個書生的名字……
在巴斯夏這部經典作品裡,提過一個很重要的論點:看的見的與看不見的,這個論點被他用充分的論據和依據證明了事物存在於表面所表現的東西之下,還隱藏着更深的看不見的東西。
而且剛纔安東尼阻擋向劍的那一幕全落在了他眼裡,直到安東尼退出戰圈,帕里斯放任他們靠過去,“難道就是想給我們留出一塊戰場讓我們兩虎相鬥?不對吧?如果是這樣完全沒有必要的……”
追星滿滿腦子的在盤算,他越想越想不通,他不可能故意放任我們搶奪人質,搶奪寶石。難道說寶石沒在人質身上?也不對啊,那狗逼犢子肯定是個隊長,至少從向劍口裡說起來,這傢伙來頭還不小,那麼爲什麼他身上沒放寶石呢?他作爲對長身上都沒寶石,誰纔有資格藏寶石?
他用眼光四處打量,把所有“信號旗”的隊員都過了一遍,除了目光在安東尼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外,沒有更多的停留,他想不通這塊寶石會藏在什麼地方,除了人質身上,如果真的是在人質身上的話,這個矮子的用心何其歹毒!
追星滿起碼現在還不知道布魯塞爾心裡所想的,但是他卻說出了和布魯塞爾內心所想的一句一模一樣的話,一字不差——“就算寶石在你(我)們手裡,管教你(我)們拿的上手,帶不走!”
雖然滿腹疑問,但又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並不是他強項的推理,他自己又不願意以身試險,那怎麼辦呢?
答案很簡單,而且已經被破解了。
答案就出在雷樂身上,雷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來,作勢要踢,向劍往前一靠,想一把夾住他的腿,這樣的話就能輕鬆把他幹翻在地。
他還不想殺了雷樂,至少現在還不能,因爲他和追星滿有同樣的推測,但他又比追星滿的推測高明一些,至少說他還考慮到一步——虛而實之,實而虛之。
他現在幾乎有七分把握寶石就在人質身上,而且他也考慮到布魯塞爾的想法,十有八九是想利用寶石的誘惑力逼他們兩方殊死搶奪,這樣即使寶石能到自己手裡,最後自己也帶不出去。
想雖然想到了這裡,但眼下卻不容他多作考慮,雷樂那一腳並沒有踹來,只是虛晃了一下,就在向劍靠上來時,他一把收住腳,往地面一跺,再乘其勢,整個人一腳倚地,倒偏着一拳打在向劍胸口,將向劍擊退。看那架勢,頗有點佛教韋馱雙拳的樣子。
向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人質,看守人質的斯捷潘已經不知所蹤,看樣子是撤的更徹底,只等他們中任何一人去發現寶玉然後引起另外一方紅眼接着就掐架。雙方人數都是3個,沒有什麼大優勢,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大劣勢。還有一點就是雙方的人都有點自恃天下無雙的味道,而且沒有一個善茬兒,再來展示一下那顆要人老命的巨無霸型黑色巨鑽“黑色奧洛夫”給他們來點摩擦,這種情況都還不掐架,那真沒天理了。
那麼,他們會掐架嗎?安東尼看着正一邊抹胸口一邊打量着雷樂的向劍,心裡想道。
正如布魯塞爾所料,雷樂確實不是個善隱忍的茬兒。他只是被向劍看了幾秒鐘,就彷彿爆發出灼熱的激情一般,捶胸怒吼一聲,弓着身子一陣飛跑衝過去,試圖攔腰抱住向劍,再給他一個致命的摔打。
雷樂衝過去的時候,布魯塞爾正好從陰影裡露出臉來,他有些不滿的看着向劍,心道,怎麼還不去啊,我都爲你們準備好了……
向劍擡起頭來的瞬間,也正好與布魯塞爾的目光一撞,擦出一道飛濺的火花。雖然布魯塞爾已經退入了黑暗中,但布魯塞爾那一抹陰冷的笑容始終定格在向劍的腦海裡,這使向劍心中又平添了幾分不安,這不安到底來源於什麼?他想不起來,反正就是覺得非常的不舒服,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但不管如何,這些都將不再是該考慮的範圍了。他要應付這個四肢發達如虎,頭腦簡單似豬的雷樂。
就這麼會功夫,雷樂就已經抱住他的腰了,只見雷樂就彷彿擼大師附身,倒拔垂楊柳般地大吼着一把將向劍從地面拔了起來。哪知道即使雷樂真是擼大師附身,向劍又不怎麼會是一動不動的垂楊柳,任你擺佈。
向劍心下一驚,暗道,這傢伙好大的力!當下緊閉雙掌,重重的朝雷樂雙耳拍去,這招叫“倒貫入耳”,雷樂剛把人拔起來,還沒有後續,就感覺頭腦一昏,接着眼前一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嘿!”向劍忍不住好笑,就這麼一下就拍暈過去了,剛纔還壯的跟頭牛似的,現在腳一軟躺在地上跟條死狗沒分別。
向劍一擊拍暈了雷樂,轉身就朝人質奔去,“寶石,我來了!”
寶石真的會被他搶到嗎?亦或者,根本沒有寶石?那他此舉將會有什麼後果呢?
知道真相的布魯塞爾則一臉漠視的神情,等待着事情的發生,他就像雪山上的狼,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這完全應了上個世紀某位傑出的軍事天才所說的那句話:瞭解真相的人,未必就會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