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三舅姥爺讓我看那張黑紙片的時候,我清清楚楚記得,上面寫了那女屍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那女屍,就叫陳瑩!
表哥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門外陷入了死寂。
其他人呢?這個院子裡,可是有不少人在啊!
別人不說,大舅和大舅媽聽到表哥的慘叫聲,不應該沒有反應的啊?
我的心沉了下去,哆哆嗦嗦的從小牀上站了起來。
腿腳還是發軟,我這會卻顧不上這些了,只想着門外究竟發生了什麼,表哥怎麼樣了。
安靜,安靜的讓人想要發狂!
昏暗的偏房裡,一絲聲音也沒有,就連夏日山裡最惹人煩躁的蟲鳴聲,都沒有。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關在了一個空無一人的世界,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氣聲,再也沒有其他。
突然,門外有了響動!
我猛然一震,汗水止不住的冒了出來。
咯吱咯吱……
利爪撓門的聲音,傳了進來,就好像撓在了我的心口上!
是誰在撓門,莫非是……
我忍不住側頭朝棺材裡看去,只見陳瑩的屍體靜靜的躺在裡面,一身大紅嫁衣,襯托着嬌媚的容顏,簡直像畫一樣。
黯淡的月光下,陳瑩就像睡着了一樣,怎麼看,也不像一具屍體。
外面撓門的聲音更加響亮,也更加尖銳,偏房的木門開始不停的搖晃,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馬上要衝進來一樣!
“表哥,表哥,你還在外面嗎?”
我強撐着喊了兩嗓子,門外沒有一點回應,倒是撓門的聲音越發緊湊起來,外面那東西,等不及了!
我心裡後悔的要死,早知道這樣,當初打死也不應該來大舅家,目光在屋裡掃了個遍,壓根沒有藏身的地方,門外那東西要是進來,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突然,我的目光停留在了陳瑩躺的那具棺材上,我想起三舅姥爺臨走時說的話,如果有危險,讓我就躲進棺材裡!
門外那東西已經不再撓門了,而是開始撞門。
偏房的木門本就不太結實,被撞的咣啷咣啷直響,眼看就撐不住了。
我死死的盯住越來越鬆的門鎖,這種老式門鎖是用四根螺絲釘固定着的,如今螺絲釘已經鬆動,隨着撞擊,叮叮噹噹竟然掉了三根!
還剩最後一根螺絲釘,絕對經受不住一次撞擊!
對於未知的恐懼,戰勝了我對陳瑩屍體的畏懼,我咬牙一翻,鑽進了棺材裡!
砰的一聲響,房門被撞開了!
一陣冷風洶涌而入,即便我躲進了棺材裡,也感到通體發涼,就好似大冬天被扔進了冰窖裡!
房門被撞開之後,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但是,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進來了。
我心裡害怕極了,想要閉上眼睛,偏偏身體不聽使喚,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盯着棺材上方的一小片房頂!
咯吱咯吱……
那個東西,在用爪子撓棺材板!
我害怕的想要大叫,可是嗓子裡就跟塞了棉花一樣,怎麼也發不出聲來,本能的,我想把自己藏起來,藏到外面那東西找不到的地方!
這時,我感到了身下的柔軟,是陳瑩的屍體。
按理說,死了兩天的人,早就應該僵硬了,可是陳瑩的屍體偏偏柔軟有彈性,要不是沒有一絲熱乎氣,就和活人沒啥兩樣。
我顧不得許多,外面的那個東西,已經把棺材撓了個遍,就好像在找入口一樣。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反手拽起陳瑩的屍體,鑽到了下面!
這麼一來,就變成了陳瑩的屍體壓在我的身上,徹底把我擋了起來。
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到,在我把陳瑩的屍體頂在上面的時候,有東西趴在棺材上方往裡面張望!
我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絲絲動作,引來外面那個東西的注意。
我就這麼躺在陳瑩的屍體下面,靜靜的等着時間慢慢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竟然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耳朵裡是一片喧鬧。
天亮了。
“東娃,東娃,你還在嗎?”
是三舅姥爺的聲音。
我從陳瑩的屍體下面爬出來,在棺材裡坐起身。
只見三舅姥爺站在棺材旁,怔怔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很難形容,就好像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
只不過一晚上,三舅姥爺好像蒼老了十歲,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疲憊和驚慌失措。
“三舅姥爺,昨天晚上那麼大動靜,你們咋沒人過來看看?我表哥他……”
說到這裡,我不由的閉上了嘴。
三舅姥爺身後的房門上,掛着一個人,是表哥!
上吊……上吊……表哥渾身赤衤果,脖子被一根麻繩勒着,就這麼掛在門框上,他的肚子被什麼東西破開了,內臟流了一地!
怎麼會這樣?!
這時,我才聞見刺鼻的血腥氣,一個沒忍住,趴在棺材沿上吐了起來!
只見整個偏房裡,地上、牆壁上,甚至房頂上,都佈滿了一個個的血手印!
我吐的全身都沒力氣了,三舅姥爺連拉帶拽,才把我從棺材裡拖出來,臨走的時候,我忍不住轉頭朝棺材裡看了一眼,只見陳瑩依然靜靜的躺在裡面,除了那身大紅的嫁衣被我折騰的有些亂外,沒有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就好像,正在做着甜美的夢……我甚至能看到,她嘴角還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白皙脖頸上的勒痕,刺的我睜不開眼!
猛的打了個寒顫,我不敢再看,逃一樣從大舅家跑了出來。
這次我是真的病了,發燒,全身沒力氣,只能躺在三舅姥爺家的小牀上。
三舅姥爺說我這是撞邪了,餵我喝了一大碗黑糊糊,也不知道里面都摻了什麼東西,嗆鼻子的很,還帶着一股煙燻味。
至於昨晚,鬧出那麼大動靜,爲什麼沒一個人過來查看,三舅姥爺沒說,他只說一大早聽到大舅媽的慘嚎聲,才知道出了事情。
我想回家,可是起不了牀,三舅姥爺讓我安心在他家養病,說爺爺那裡已經讓人捎信兒過去了。
沒辦法,我只能慢慢等着病好。
天氣熱,屍體不宜停放在家裡太長時間,表哥又死的悽慘,下午的時候,大舅家就開始忙碌起來,準備當天就下葬。
傍晚,兩口棺材從大舅家擡了出來,朝着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