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越發地大了,百步之外盡皆白茫茫一片,掉在地上的雪粉被馬踩了,混合成一堆污濁的雪水。
金鈴透過層層疊疊飄飛的雪花,看見一團團黑影涌了上來,她捏着劍鞘打打銀鎖,道:“又有人圍上來了。”
銀鎖道:“不急,阿支祁總該帶人上來了,他就是個縮頭烏龜,只有人多他纔敢出來。”
“萬事小心,莫忘了你還要帶我去西邊玩。”
銀鎖扭頭笑道:“我哪敢忘!”
忽然,一陣低沉的號角聲慢慢爬過腳下,金鈴只覺得一陣寒氣從腳下竄上來,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這是什麼聲音……爲什麼……”
銀鎖的神色凝重起來,心不在焉道:“爲什麼讓人覺得頭髮尖都發癢?”
“對。”
“他們要衝過來了……大師姐,躲到車下面去!”
她拉着金鈴騰空躍起,一腳踢在駱駝屁股上,駱駝不爲所動,仍是站在原地,銀鎖已落在了馬車上,咬咬牙,彎刀出鞘在駱駝屁股上削了一刀,這駱駝方纔吃痛,撒開四蹄跑起來。、
銀鎖接着放開了挽具,把那四匹乖順的挽馬也放走了,挽馬亦邁開大步,跟在駱駝身後,往包圍圈外突圍.
路上的柔然騎士見那駱駝丟下主人獨自逃生,有不少人想來攻擊它,不料沒佔到便宜,反而被它用巨大的身軀給撞開,跌下馬來白白受傷。
“怎麼……”
銀鎖狠狠抱住金鈴,道:“撐過這一波,我們就安全了。撐不過……便是我最後一次抱你啦……”
金鈴奇異地緊張起來,“怎麼了?他們會怎樣?不是弓箭齊射嗎?”
銀鎖笑道:“他們都把我們圍起來了,還怎麼弓箭齊射?等會兒是亂馬衝刺,一人上來切一刀,只好躲在車底下啦。”
金鈴皺眉,低聲道:“可這車是木頭的,哪裡頂得住……”
銀鎖道:“當然頂不住,因此還要渾水摸魚,待會兒到處都是刀,你只當它是……”
金鈴亦輕輕抱住銀鎖,道:“只當是漫天樹葉是嗎?”
“對……”
但金鈴接近她亦只有一瞬,很快便掙脫出她的懷抱,一手持劍,一手捏着鎖鏈,警戒起來。
她靠着銀鎖的後背,道:“我們烏山有一條風口,每年初秋時節,都終日大風,落葉隨着狂風灌入谷口之中……我那時便要日夜在谷口練劍,每年一個月,師父從來不准我停。你知道……那等狂風之中,葉子總能打在身上,而每沾一片葉子,師父便要打一下手心……”
銀鎖輕輕笑了一下,“能想到。”
“那時便覺得這就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了。直到那天我碰到了你的快刀……”
“我打疼你啦……我跟你賠不是。”
金鈴笑着搖搖頭,道:“我當時便想,沙漠上的狂風,是不是也就是這個樣子了……他們快得過你嗎?”
銀鎖輕笑道:“他們騎馬而來,每一擊都連人帶馬,有四五百斤的力道,大師姐,我也不敢說我頂得住……我最多隻在五十個人手下逃脫,這一眼看上去足有二百人……大師姐……我……”
金鈴道:“你怕了?死沒什麼可怕的,黃泉路上見。”
銀鎖不禁扭過頭來,盯着金鈴的背影道:“若真有黃泉路可見,我定不喝那孟婆湯……”
金鈴只笑不答。
馬蹄聲陡然增大,像是有人忽然拿開了掩在她耳朵上的手。只是兩百人一同衝鋒便震耳欲聾,聽聞柔然奇兵南犯兩魏,動輒十萬騎兵一同南下,豈非大地都爲之顫抖?
銀鎖陡然間飛了出去,臨走前只留下一句話:“先別出來!莫要離車太遠,保護馬車。”
眼前忽然黑了下來,被風雪擋了大部分的日光又被蜂擁而來的馬匹擋住,很快金鈴便聽見長刀砍入木頭的密集響聲,木片破碎炸裂,馬蹄快速從她腳邊掠過,雪亮的長刀戳穿了車頂,她心有所感,千鈞一髮之際閃開去。那騎士似乎來不及拔刀,長刀就此卡在車裡,但只過了一瞬,便聽到車頂又有響動,金鈴屏息凝神,耳朵甚至聽見了刀尖劃開雪片的聲音,她又是一閃,躲過了第二刀。
這刀竟是他們有意插下來的。
緊接着更多的刀一把接着一把插下來,金鈴左躲右閃,幾把長刀似乎是算準了她的位置,擦着她的髮梢釘下來,刀尖甚至劃開了她的外衣。可以躲閃的位置越來越少,長刀一把一把,在她面前形成了屏障,將她漸漸往外逼。
她眼角餘光見外面馬蹄踱來踱去,忽然醒悟這幾個人是要將自己逼出去加以擊殺。
金鈴咬了咬牙齒,仗着自己身法不凡,硬是從刀尖之下游走出去,穿過刀陣,摸到了車板邊上。
前面是四條踱來踱去的馬腿,她眼疾手快,一劍斬下,那匹馬應聲而倒,接着絆住了後面的馬,馬上騎士接連落馬,造成了一片無馬區。
這些人本算的好好的,一把刀一把刀地逼出金鈴,再將她一舉擊殺,沒人料到她竟然從絕對不可能的地方鑽出來。
金鈴忽然懂了爲何銀鎖要她躲在裡面先別出來,這些人蜂擁而至,一前一後配合得極爲默契,可一旦前面擁塞,後面的人就有撞到前面的危險。
高速行進的馬匹可沒有那麼容易轉向。
她搶了一匹馬,可週圍都是亂序的騎兵,她顧得了眼前,顧不了背後。
可銀鎖似乎非常適應這種情況下的作戰,她周圍豈止是無馬區,簡直是無人區,身旁倒斃了一圈屍體,外袍被血水染紅,騎在馬上不住打轉。
她環顧一週,見周圍的人都已不敢上前,方纔有空顧及金鈴,豈料扭頭一看,金鈴竟快要被圍起來了。
她立刻大叫道:“少主!往我這邊突圍!”
金鈴只是疑惑了一瞬間,聽見銀鎖喊她,回過神來,猛然朝着她那邊衝過去。
那處尚且只有兩三名騎士,金鈴隨手抽出一把刀,仗着兵器之利,模仿銀鎖的彎刀刀法,單手斬出圓月斬。
那滿臉兇惡鬍子的騎士亦橫過長矛,與她長刀相撞。
這一擊金鈴已使出七分力氣,不料刀槍相碰,竟給人彈了回來,虎口一震痠麻。她始料未及,而近旁另一騎士的蛇矛已帶着寒光撲到她面前。
她抽回刀勉力擋住,另一把長矛卻又襲來,她側身閃避不及,上臂因此被劃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傷口。
她已有一兩年的時間沒有受過外傷了,這一下讓她頗爲驚訝,雖然她並未出全力,而被人打亂了陣腳,又在兩人合作之下受了輕傷,可是兩方初次交手不出全力,亦屬正常情況。
馬上作戰非是她所長,因此得一息緩衝,她便翻身下馬,藏在馬身一側,從那兩人之間生生擠過去。
一人因有馬阻攔,打不到她,空在一旁着急。金鈴本就沒打算與他相鬥,而是盯上了那個能與她七成功力相較的高手。
那人見她離得如此之近,理所當然舉刀反手斬下,金鈴矮□,將長刀架在背上,手中鐵鏈揮出,倒卷馬腳。
很快,她聽見那把長矛尖銳的風聲離她越來越近,她調整了脊背與刀背接觸的觸點,接着便感覺到背後像是被人揍了一棍子。巨大的推力讓她一個踉蹌往前衝去。
她手中鐵鏈一緊,馬前蹄便被栓到一起,因着這巨大的衝擊,那馬前蹄被拉着,一頭栽在了地上。
騎士巨大的身軀因而被甩了出去,滾了兩滾,躺在地上起不來,一個勁兒的呻吟。
金鈴趁機脫出了包圍圈,銀鎖伸出手,一把將她拉上馬,抱在自己懷中。
她鬆了口氣,“大師姐,你嚇死我了,幸好你沒事。”
銀鎖抱得很用力,金鈴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臂,道:“我怎麼可能有事?接下來怎麼辦?”
“沒辦法啦,阿支祁來了。”
金鈴愕然扭頭,看見不遠處一個帶着狼頭頭盔,身披灰白色狼皮,一隻眼睛還罩着皮眼罩的人。她料想過不多時便要打起來,遂離開銀鎖的坐騎,跳到旁邊支離破碎的馬車上,抓了一匹無主而在原地打轉的馬。
阿支祁比旁人都要高出半頭來,那匹明顯比別的馬更加高駿的坐騎在他身下亦顯得嬌小。
他帶着人圍了上來,地上倒斃了大量的馬匹,而使得周圍有大片的地方並不能站人和馬。阿支祁圍在外圈,衝着銀鎖喊道:“影月,你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還能看在你我早早相識的份上,讓你師父來贖你。”
銀鎖笑着扯下面巾,斥道:“你休想!”
美人到底是美人,縱然渾身浴血,但只要露出臉,就能讓不少人放下了武器,衆人皆驚歎美貌,唯有蕭荀大驚,喝道:“是你?!”
銀鎖彷彿是剛剛看到蕭荀一般,驚訝道:“哎呀,哎呀,稀客。”
她拱了拱手,衝着蕭荀道:“金大帥,久仰久仰,有什麼指教?”
蕭荀皺着眉頭,舉起刀指着銀鎖,抖了抖繮繩,走進包圍圈,沉聲問道:“金鈴呢?你把她弄哪兒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沒多少存文了!!!!!!!!!!!啊啊啊啊!!!!!!!
唔今天我要說明一件事情就是所有猛禽都是國家二級以上保護動物,珍愛野生動物,不要參與到盜獵及買賣環節當中,發現偷獵和買賣請儘快報警,遇到受傷猛禽請馬上聯繫當地猛禽收治機構,切勿自己動手
舉個栗子:喵頭鷹就是猛禽的一種(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