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撲哧一笑,道:“沒有要笑你,我見了這等匪夷所思的怪物,第一反應也是念經,沒想到還挺有用。
她帶着赫連一邊轉,一邊踢觸手,很快大家便發現每一條觸手之下,都有一窩財寶。金鈴問道:“何以每一條觸手之下都有財寶,這是什麼道理?”
銀鎖笑道:“叱幹阿利已經死啦,再也沒人知道他真實意圖如何。不過我斗膽猜測,這些錢的來路都不太正,不但不正,還很可能沾滿了血。”
金鈴嘆道:“世上還有什麼錢是乾淨的呢?爲了坐擁天下之財,許多人不惜發動戰爭。爲了贏得戰爭,許多人不惜橫徵暴斂。”
銀鎖道:“大師姐很懂麼。我已同你講過,五明子無法迴歸光耀之國,乃是因爲被貪魔所造的血肉之軀禁錮。我們所有人都是被禁錮在血肉之軀中的光明之子。”
“嗯,你說過。”
“而黑暗在貪婪中滋生,貪婪助長了黑暗之力。我想這些財寶或多或少都代表了人的貪慾,是以每一條觸手都吸附在上面。而更有可能的是,叱幹阿利就是用這些沾滿貪慾的財寶來種觸手的。”
金鈴嘆氣道:“師父說的果然沒錯。人沒有慾望,就沒有弱點。叱幹阿利渴望爭霸天下,渴望權勢和力量,最終爲黑暗血肉所乘,變作那副樣子。”
銀鎖笑道:“大師姐心軟了?叱幹阿利將人活活封在牆裡憋死,還將活人當做祭品祭祀黑暗血肉,我想每年城裡失蹤的人也與他脫不了干係,你只不過沒看見,就開始可憐他了?就讓他這麼死了,簡直是太便宜他了。”
金鈴搖頭道:“他在這幽深的地底關了百多年,時刻保持清醒,既無法沉睡,也無法癲狂,沒有人說話,所識得的親戚朋友一個接一個的都死了,也親眼看見自己建立的國家轟然崩塌,這豈非比死還可怕?這就是老天給他的懲罰吧。”
銀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不錯,他死前的表情別提多開心了。”
赫連又一次感覺到沒自己說話的份,只得也去搬東西了。
周圍弟子也已兩兩一組,往推車上堆東西。大約是見慣了黃金,他們反而先裝寶石寶劍,對地上的金幣視而不見。
赫連正要去拔大夏龍雀,銀鎖忽道:“等等,這個最後再拔吧,我總覺得叱幹阿利就算死了也沒這麼簡單,爲防有變,等會我殿後,拔了刀再來找你們。”
赫連搖頭苦笑道:“影月又要胡來,不死金身,你可要好好保護她,我可以把分給我的那一份寶藏也給你。”
銀鎖跳腳道:“赫連,你這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兩位慢聊我去監工了不要打擾我。”
他說完就混入人羣之中,銀鎖還要找他算賬,被金鈴拉住。
“大師姐,幹什麼攔着我!”
金鈴道:“你這個樣子,哪像是北方黑道羣雄提起來就顫三顫的蛇蠍美人?”
銀鎖皺眉抗辯:“我不美的嗎?”
金鈴莞爾一笑,摸摸她的頭,道:“你不去幫忙擡?”
銀鎖道:“我纔不去呢,我是個嬌弱的小娘子,剛纔差點就把命喪在這,力氣活我可不幹。”
衆弟子已收了一大堆寶藏,一些人已經運了第二趟,推車在走廊外面轆轤作響,只有最後兩個運黃金的車尤其沉重,落在後面。
銀鎖問赫連道:“赫連,這麼多東西,我們怎麼出城?”
赫連嘆了口氣,道:“各個城我都不知跑了多少趟了,這種事還搞不定嗎?放心好了。搬得差不多了,我們撤吧。”
他正要下令離開,忽而改口道:“住手,剛不是說了不許動叱幹阿利的屍體嗎?你怎麼有點眼生?”
那打扮得一身白的人聽罷不但沒有停手,反而一把拔下大夏龍雀,扭過頭來惡狠狠做了個鬼臉,竟是個赫連從未見過的人。
赫連手中短匕首出鞘,急攻他身上諸軟肋。
那人一刀將他逼退,喊道:“你們拿到寶藏了,刀還我不行嗎!這是我家的東西!”
銀鎖忽然結巴道:“你、你是黃青!”
“不錯,我是朱燚朱黃青!這刀對你們無用了,我也不要寶藏,讓我把刀帶回家便是。”
“影月,這是怎麼回事?”
銀鎖正待答話,忽而地動山搖,她勃然變色,道:“糟了,先出去。喂!朱家小子!我們先出去再說!這裡馬上要塌了!”
她說完就拉着金鈴往外瘋跑。赫連面前砸下來一塊條石,他往後一跳,差點撞在牆上,喊道:“怎麼就塌了!!”
銀鎖道:“叱幹阿利的本體是那觸手,已和這地宮化爲一體。那蠢貨動了大夏龍雀,他的屍身散化成灰,沒有觸手支撐,地宮搖搖欲墜,只怕馬上就要塌完了!”
他們一路奔跑,不多時便跑到井邊,見那幾個弟子還在往上吊黃金車,赫連甩出一把飛刀切斷繩子,大聲喝道:“你們兩個快上去!”
那兩個弟子見他神色如此嚴峻,忙尊號令,自己掛在繩子上,快速爬了上去。
黃金車落入水井底軟泥沙之中,因爲太沉,立刻沒入一半。
赫連又對旁邊兩個弟子道:“先把這漢人捆了丟上去。”
那兩弟子也丟下黃金車,把黃青和大夏龍雀捆成一捆,拉拉繩子,讓上面的人吊上去。
金鈴低頭看了一眼水面,只見方纔的車已經一點不見,忽覺不妙,對赫連道:“你先上。”
赫連在她的威壓下,一瞬間只有聽話的份兒,他扒着井壁竄了上去,上到一半,驀地聽到下面傳來一陣悶響。他們走出來的通道已然塌方,再低頭一看,下面黑乎乎的,剛纔的輝光已經半點見不到了。
他探出手去照亮,卻見下面一片水光。大地晃動,周圍房子都在搖晃,有個弟子喊道:“輝日左使!這裡太危險,你退後吧!”
“影月還在下面!”
他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搖晃。俄而喊聲四起,城中居民被晃動吵醒,都從屋裡跑出來大喊着“地震啦”“地牛翻身了”!
那弟子道:“恕屬下直言,這一車貨耽擱不得,前哨已說有信鴿飛回,怕是帶着我們還在城裡的消息。如今有異動,定然會引起警覺。現在不趁亂出城,何時能走?”
赫連道:“不行,你快快把我吊下去,我怎麼也得下去一趟。”
那弟子拗不過他,就在他身上捆了兩條繩子,與另一名弟子一道分別捆在自己身上。赫連看兩人捆好,躍入井中,不料井下再沒平路,取而代之的是一灘湍急的水流,他連忙撐住井壁,向上喊道:“你們拉住了!”
他說罷便拿着夜明珠猛地扎入水中。這水流湍急渾濁,他剛一下水就被衝出去一段,水路幽深漫長,光照不了多遠,更不知通向何處,忽然後面衝出來一塊大石,他躲閃不及,被砸中後背。兩名弟子只覺得手中一沉,急忙往上拉,見赫連渾身溼透,趕緊一起幫他脫了衣服,拿來毯子給他裹着。
赫連打了個噴嚏,有氣無力道:“裝車了?現在走!”
正說着,房頂跳下一人,道:“輝日左使,天助我也,西方藩籬震塌了,守軍尚未出動!”
“事不宜遲,先去我們集合地點等影月半日,鎏金旗與妙火旗弟子去附近各處湖泊水源搜一搜。傍晚還見不到她,我們就立刻上路。”他裹着毯子跳上馬車,又打了個噴嚏。
馬車裝作被驚擾的樣子,在方纔回報的弟子帶領下,往城西行進。
朱黃青追着他們跑出來,喚道:“你們去哪兒!你們就這麼丟下我了嗎!”
只可惜無人理會。
拜天黑和地震所賜,一路上到處都是驚擾的牲口和亂跑的人,馬車順利地從破損的籬笆處開了出去。赫連鬆了口氣,又往毯子裡縮了縮,交代道:“補給都準備好了?”
旁邊的弟子道:“好了,請左使放心。影月右使有明尊庇佑,淨風明使護體,那麼可怕的妖怪都讓她打死了,她不會有事的。”
赫連喃喃道:“希望明尊不是心疼她在十天八地之中受黑暗血肉煎熬,把她招回光耀之國……”
這確乎是滅頂之災。
與金鈴所料一致,那井下確乎是一條地下暗河,本只是滲了些水到沙子外面來,不料旁邊地宮震動,將暗河之上薄薄一層泥沙震碎,周遭一切都順着這空洞陷了下去,縱然以銀鎖這等反應力,也不及呼救。
銀鎖落入地下暗河中,頭一個反應便是“金鈴去哪了”,她感覺得到金鈴,但左右前後都不見有人。
她的手在水中胡亂了扒着,捉到—物,只是摸起來硬硬的不似活物,她只得鬆了手再去抓。水中倒並不太冷,只是渾濁不堪,她睜開眼,就算有夜明珠照亮,也只能看見面前丈許的情形。
水流來得很急,也幸而很急,水裡裹了大量的氣泡,在稍平靜些的路段裡,泡泡聚少成多,成了大股水泡,她掙扎着把頭伸出水面,大口呼吸一陣,又潛入水中尋找與她一同落水的活人。
她不知金鈴水性如何,心裡只有更加着急。
然而她自八歲起就在大漠之中長大,水性不過在綠洲中練練,遇到這麼湍急的水流,可全然無法對抗。
昨天收下了基本演繹法的安利。
說好的要寫的姐妹互換身體的梗沒有寫因爲今天被人拽出門了嘰嘰嘰就這樣拖延着吧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