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新陳莊,和村長、陳皮父親……等一衆人剛見面,一個個大老爺們都忍不住鼻子發酸,陳皮父親說:“三夜,吃了沒?”說着,他扯着嗓子喊嬸子給我弄吃的。
莊裡人接連趕過來,也都沒什麼說的,就是問我吃了沒,搶着讓我去他們家吃飯,都鄙視陳皮母親燒的不好,自家做的飯才香。
一羣大老爺們差點沒爲這事打起來,我放鬆之極的跟他們隨口胡扯,關於是否接少掌令的事,在這一刻徹底拋在了腦後。
等嬸子做好宵夜,我和陳皮吃着,一大羣人杵在旁邊看,陳皮被看的不自在,從屋裡拖出兩箱半啤酒,說:“各位叔伯都口渴了吧?自個拿。”
於是一羣人杵在院子裡,喝着啤酒隨便聊了起來,我和陳皮吃完麪條,灌了兩瓶啤酒,這才把戀戀不捨的莊裡人趕走。
對,用趕的,我還砸了一隻瓶子,這羣死皮賴臉的人才肯滾蛋。好幾個年紀大的還嚷着,明天擺酒絕對把我放倒。
人走乾淨後,陳皮罵罵咧咧的說:“老子又不是美女,被這羣老東西賊兮兮的盯了半天,雞皮疙瘩都掉了幾斤。”陳叔還是老樣子,輪着竹條就要抽陳皮,嚇的陳皮趕緊奪門而出。
離開前,我像離開自己家似的,喊:“叔,嬸,我走了。”
兩老站在門口目送兩輛車離開,這才肯進屋,我看着後視鏡,感嘆說:“兒大都不由娘啊!”小貓女坐在後面,咬着手指頭說:“你是爹,不是娘,我娘叫王曼。”
“老子不是貓,生不出長貓須的女娃。”
與小貓女吵架到喪葬鋪前,我把車停下,說:“阿飄,晚上你老實點,千萬別放厲鬼,也不要用玄貓的本能,免得驚嚇到棺材鋪裡的鬼。”小貓女在正事上挺乖的,她回到小黑貓體內,從車窗跳出去玩自己的去了。
我抱着小狐狸下車,站在店門前,看着硃紅色大門,陳皮在旁邊說:“三哥,到底怎麼回事?”
事情總有兩面性,強行讓山裡人搬出山坳聚集在一起,確實好處多多,但在陰影處免不了有被忽視的東西。新建自治鎮,動土擾靈是難免的,拆遷中難免有人因爲這事送命,一羣老鬼和一些新鬼都聚集在喪葬鋪,導致整個鋪子罩着一層厚重的鬼氣。
還好當初搬遷產生的民怨因爲事後生活狀態變好,被善良的民願衝的一絲不剩,如果新鎮的生活沒有變好,這羣鬼會有多猛?我想都不敢想。
給陳皮講清楚裡面的道道,我看着漆黑的夜空,說:“民以食爲天,有好的生活,一切也就好了。”陳皮丟掉嘴裡的菸頭說:“我又沒找它們,它們幹嘛躲在我開的店鋪裡。”
“誰讓你姓陳?誰讓你媳婦是一把手?你媳婦有官氣附體,它們只能來找你咯。外加你整出了一件喪葬店,人家不在這裡安家,去哪兒?”我開着玩笑,陳皮說:“幹嘛不去找你,它們明擺着是柿子撿軟的捏。”
不再開玩笑,陳皮用打火機照亮,打開硃紅色的大門。一百多平方的內部空間分成三隔,一間放着樣板棺材、一間放着壽衣紙紮等、最後一間放着元寶蠟燭鞭炮,後面還靠着一隻花圈……
我站在放花圈的隔間裡,看着花圈後面掛着我的照片,我黑着臉說:“你搞什麼東西?”陳皮趕緊跑過去,取下了照片說:“這不是把你供起來,用來鎮宅嗎?”
經過陳皮的詳細解釋,我有點哭笑不得,鎮裡現在多了這樣一個謠言,方圓百里的鬼都怕陳先生,只要在家裡供奉守靈人的長生牌位,會萬邪不侵,家宅平安,而我家對面新蓋的平房是一間生祠,裡面供着我爸和我。
難怪陳大膽突破府級後魂力還在猛增,這些日子陳判官在江城陰陽路上可牛逼的很。我不孝的暗罵陳大膽這個搶劫犯,居然打劫我的香火,腦子裡靈光一閃,說:“等這事忙完了,你把我家門前的祠堂改一下,掛上幽冥殿的牌匾,上面供奉三夜聖君,號陰司守靈人五棺掌令聖君。左邊供奉陳判官,手拿生死簿,右邊供奉白無常,一,小王曼,二龔文畫……”
腦洞大開的快速說着,陳皮愣愣的聽着,等我說完,他古怪的說:“兄弟,你腦子沒病吧?我怎麼感覺你在立閻羅殿?”
陽間造化不夠,但陰間不是有嗎?搶陰間的就行了,現在唯一的麻煩是怎麼才能把陰間的造化引過來。娶秦姬就是借用她陽間主角的身份,用來聚集造化。
腦洞這一開,我也有了處理喪葬鋪羣鬼的辦法,讓他們跟着小王曼和龔文化混,讓它們來監督四家鎮,進行賞善罰惡。
心裡有了定計,我伸着懶腰說:“小子,你上次不是說要學守靈嗎?哥今天心情好,教你幾招。”說着,我讓他擺了一對童男女的紙紮放在門口,拿着毛筆沾着店裡現成的硃砂,給紙紮開了眼、耳、口、鼻、舌,放下手中的筆,我含着銅板,說:“子時快到了,等會有街坊鄰居過來,記得好好迎接。”
說着,我拿了一張黃紙貼在兩個紙紮頭頂,陳皮驚悚的看着,說:“你不是說有鬼住在店子裡嗎?”
“之前路過店子,我確實看到了鬼,但它們也看到了我,等我們再來,它們都跑了。”我尷尬的摸着鼻子,不好意思明說,曾經在四家鎮和縣裡弄出的壞名聲連鬼都怕啊!
如果真要解決這些鬼,只要我動用神級無常烙印,兩隊無常鬼分分鐘就能掃蕩四家鎮;如果要屠鬼,回以前的陳莊,問住在後山的蔡道士借來杏黃旗,讓陳武橫掃一遍,什麼鬼都沒有了;再有地靈棺可是挨着四家鎮,只要我一句話,關總裁下面的鬼出馬,也能分分鐘搞定……還有很多種方法,但是這羣鬼都是受害者,自然不能使用暴力。
在門前擺好了紙人,用磚頭在門檻後當桌子,石頭當凳子,擺了十幾桌鬼宴,陳皮老實的拿着香,每桌旁邊點上八柱香,又在旁邊燒起了冥幣。
他抱着一箱子紙錢,蹲在火堆邊慢慢往火裡丟着,熊熊光光照在臉上,他被熱氣襲得直偏頭。我悠閒的坐在旁邊抽菸,說:“記得把錢都燒透了,如果錢中間沒有燒透,是隻鬼拿到有窟窿的錢都會鬱悶的,人家一鬱悶你就會倒黴了。”
“三哥,這不是有你嗎?”
“我不是說教你守靈嗎?一法通萬法通,你把我做的事情都記在心裡,根據習俗來就行了。”我認真講着,找了一件壽衣套在外面,站到店外,看了看天色,發動神無常烙印召喚小王曼和龔文畫。
沒一刻,兩鬼慌忙的飄過來,小王曼熱情的跳到我身上,雙腿夾着我的腰,胳膊勾着我的脖子,說:“老大,聽說你要當五棺掌令了,看以後誰敢不聽我的。”
我稍微用了一點正氣,手指戳在她腦門上,她哇哇大叫的跳到一邊,捂着額頭說:“好疼,你想謀殺啊?”我板着臉說:“等我接令後,沒有我的允許,沒有任務,任何鬼物都不得踏出陰陽路一步,誰敢進陽間擾民,我會讓它的鬼生很幸福。”
小王曼知道我沒開玩笑,認真的站好,說:“這些日子我也看到了,普通人不能與鬼共處,不然只會倒黴……”龔文畫收起原本那副嬌滴滴的表情,也表現出公正嚴明的樣子,我說:“文畫,你這個貪財鬼,千萬別抱着僥倖心理遊走陽間,不然後果會很嚴重的。”
“嗯。”
給他們敲完警鐘,我說:“你們立刻召集座下白無常,在四家鎮發榜,說我今晚在喪葬店審陰,給它們處理拆遷中留下的遺恨,如果不來,以後私下禍害陽間的人,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棒子甜棗一起給,這纔是王道。兩鬼立刻開始行動,我轉身進屋,陳皮被兩鬼帶來的陰風吹得縮着肩膀,小心謹慎的問:“三哥,你剛纔是在跟鬼說話嗎?”
“嗯。”我點頭應承,陳皮說:“我不想學守靈了。”我說:“我還真沒打算認真教你,好了,你搬個桌子出來,拿個本子和筆,等會我說什麼你記下就行。”
“你打算做什麼?”
“審陰。”我懶得多解釋,簡單說:“如果是鬼與鬼的矛盾,直接處理就成,如果是鬼與人的矛盾,你幫着用人的方式去處理,所以要用筆記下來。”
交代完畢,我拿着引路紙,走出大門,撒到公路邊,看着白色的紙條在夜風中飄飛,一切準備就緒,只差當事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