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魚頭氣惱的瞪着追着遊客離開的導遊,我撿起砸到頭的半瓶酸奶,拿手上捏了捏,奶順着吸管射出去,有不少飆到了陳魚頭老臉上。
高大魁梧的無屍父親見狀,不悅的看了我一眼,我趕緊說:“陳老,不好意思,我擠奶的力氣太大了。”
“噗。”黛兒在旁邊捂嘴輕笑,陳魚頭黑着臉說:“陳三夜,麻柳寨雖然有求於人,你也別太過份。”
唧!
我裝着手發抖,用力又捏了一下酸奶瓶,酸奶噴了陳魚頭滿臉。
乳白的酸奶順着褶皺的臉頰往下滴着,陳魚頭沒有擦拭,銳利的目光直刺過來。
空氣中瞬間塞滿了火藥味,屍老頭趕緊勸解:“陳先生,這節骨眼上麻柳寨不會故意讓人砸您,這應該是意外。陳魚頭,有啥事直接說,別弄些拐彎抹角的事兒,在場的沒一個外行,都能看出這瓶酸奶帶着淡淡的陰氣。”
“屍老息怒。”
無屍父親也站出來打圓場,認真打量陳魚頭臉上的奶滴,隨後解釋:“這瓶酸奶的陰氣很淡,不留意還真看不出問題。如此淡薄的陰氣算計普通人還行,對陳先生來說真沒什麼大礙,真要算計也不會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您掉進升官渡也不會被淹死,我沒事把您推河裡,您也不必介意吧?”我笑咪咪的看着麻柳寨兩人,語調一變,嚴肅的說:“這事必須給一個交代,不然沒法合作。”
空氣中的火藥味更濃,一行人陷入了沉默。
“嘶。”
陳魚頭吸了口重氣,強壓着暴脾氣,說:“陳先生,這事我替孫兒向您賠罪。”
“這不是陪不陪罪的問題……”我的話還沒說完,無屍父親打斷,說:“陳三夜,你別給臉不要臉,以你和麻柳寨的恩怨,族長給你這個晚輩後生道歉,已經夠有誠意了。”
“晚輩後生?說錯了吧!真要算陳姓輩份,您叫我一聲太爺爺也不爲過。”
我示意黛兒一眼,放出三個紙紮“秦霜”護在身邊,轉身就走。“我說了,這不是賠不賠罪的問題,而是麻柳寨亂用術法的問題。這瓶酸奶應該是遊客嚇的扔出來的,導遊是陳魚頭的孫子,遊客喝了有陰氣的奶撞邪,這已經足夠說明一些問題。”
屍老頭和麻柳寨兩人愣了愣,屍老頭追上來說:“陳先生,這事沒必要上綱上線吧?”
“真要上剛上線,我就直接出手抓住那導遊,廢了他的術法。”我注意着四周的變化,小心謹慎的穿過巷子。“我很不喜歡類似的事,因爲祖輩的恩怨,我又不可能找麻柳寨麻煩,只能選擇離開這個地方。”
“老頭不該對陳姓的事多嘴,麻柳寨傳承着陳家一些微末術法,聽說那一代陳家老爺子的邪性很重。那年頭繁華的升官渡,在商賈中流傳着這樣一句話“寧惹閻王,莫惹麻柳”,邪性也是一脈相承的。”屍老頭齊步跟在旁邊,接着說:“陳無屍被推進河裡,也是那時期留下的祖訓。”
屍老頭也不是什麼好鳥,他擔心麻柳寨兩個重點人物死光,之後要用屍家重地的人做試驗,這才幫着麻柳寨說話。
“正因爲裡面有老祖宗的問題,現在的陳、關兩家抱着愧疚心理,一直對升官渡視而不見。”我停住腳步,呻吟片刻,繼續說:“愧疚來至於祖宗,這是對祖宗的尊重。時代在變,那年頭的女人還裹腳,怎麼不見麻柳寨的女人是三寸金蓮,總拿着陳家欠麻利寨的事兒當擋箭牌,這個不好。”
屍老頭琢磨着話裡的深意,我接着說:“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年頭軍閥把麻柳寨當土匪窩剿了,那個軍閥又不知道被哪個軍閥給幹掉了,祖宗的恩怨在時間的沖刷下,就算有愧疚也早淹沒在了時間長河裡。我還記得那是我有心,我不記得誰也不能說什麼。您說是這個理吧?”
“嗯。”
屍老頭無話可說,略微着急的說:“但這事關係到無間厲鬼索命……”
“您老別擔心。”黛兒咯咯發笑的插嘴,故意嘟着嘴說:“老闆陰險的狠,這只是他的警告,藉機讓麻柳寨的人看清現在。”
黛兒出言的時機把握的很準,我不爽的呵斥:“沒事在一邊呆着。”
“咯咯,要不我讓您擠奶?”黛兒退後兩步,左看右看似乎在尋找什麼,說:“屍前輩,這附近有超市嗎?我去買一件酸奶,讓老闆擠個夠。”
屍老頭摸着沒鬍鬚的下巴,氣定神閒的指着遠處,說:“出了這條老街,左轉三十米有一個小區,進去就有社區超市。”
經過黛兒的亂入,嚴肅的氣氛緩和了很多,我們順着老街走了沒幾米,一個女人氣喘吁吁的從遠處快步走來。
女人穿着深黑髮亮的裘袍,裡面穿着暗紅色到膝旗袍,臉蛋挺漂亮,配上端莊賢淑的氣質,看着也就三十剛出頭,不過眼角的魚尾紋卻出賣了她真實的年紀,應該有三十好幾了。屍老頭在女人靠近時,小聲低語:“她就是陳無屍後媽,陳無屍被推進河裡之後,她就嫁進了麻柳寨。”
陳亮已經死了,小明索命的緊急名單上,她就是第一個。當年就是她教唆陳亮提出祖訓,在無屍父親沉浸在喪女的悲痛期間,趁虛而入成了無屍後媽。
無屍父親並沒有錢,但一雙拳頭足夠甩很多人臉子。附近有錢的、當官的、混黑的……真惹了升官渡裡的閻王,說不定路過升官渡就人間蒸發。
“金融危機能讓錢貶值,卻影響不了拳頭,足夠女人費盡心機算計了。”黛兒突然趴在我背後,下顎抵着我的肩膀,差點沒把我壓趴下。“老闆,您就是這種吧?”她對着我耳朵吹了口氣,繼續說:“對了,又到您勾引熟婦的時間了,可不能弱了陰司守靈人好色的名號。”
“滾犢子。”
反手彈了一下黛兒的額頭,知道她疑惑的是,既然無屍父親這麼厲害,爲什麼麻柳寨和屍家重地並不富裕,我低聲解釋:“這是趙家的地盤,諸葛家霸了省城業內半邊天,他們給這兩家劃下了一條無形的槓。升官渡水域是兩家的地盤,只要兩家守着水域就不允許觸碰人道勢力。所以這兩家人只能跟人講拳頭,但不能談錢、談權。”
“離開了水域,兩家人又會失去根基,所以有了現在這種畸形的現狀。”黛兒揉着被手指彈的發紅的額頭,假裝着哀怨。
黑亮裘袍女呼吸起伏的走到近前,禮貌的給屍老頭打聲招呼,歉意的說:“陳先生,真不好意思。寨裡這羣老爺們都一副臭脾氣。”她見我面無表情,稍微頓了頓,說:“那小子還不知道大哥過世的消息,那羣遊客聽說麻柳寨這條街有鬧鬼的傳說,讓那小子帶着,他才稍微用了點障眼法……”
女人簡單明快的解釋了一大堆,最後說:“魚老爺子已經狠狠批了那小子一頓,您就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了。”
“陳先生,既然麻柳寨已經表明了態度,您也別太在意。”屍老頭順溜的幫腔,我轉頭看着黛兒,問:“你說呢?”
黛兒冷哼一聲,不爽的說:“自作孽不可活,反正有人死在您前頭,到您這了,說不定已經找到了方法。”
裘袍女不動聲色,端莊中帶着親和,輕輕拍了拍額頭,說:“陳先生,這位漂亮妹妹,我光顧着說了,都忘記了自我介紹,抱歉。我叫劉莉,大中午都過了,你們還沒吃飯吧?附近有家口味很讚的餐館……”
黛兒被誇漂亮,頓時喜上眉梢頭。劉莉熱情的招呼屍老頭,虛拉着黛兒就往餐館的方向走。
“嗯哼?迷神香?”
劉莉身上本來帶着淡淡的薰香味,在她拉兩人的時候,發出的味道有了細微差別。如果不是桃花枝有反應,我特意聞了聞,根本不會察覺摻雜在薰香中的氣味。
見屍老頭和黛兒都沒有反應,我暗自疑惑着,並不打算點破。
烈陽當空,出了陰冷的老街拐彎沒幾米,劉莉脫掉裘袍搭在手腕上,身材成熟的能滴水,雖然沒有王曼的正,但熟女與熟女之間也有區別的,她這種久經沙場的特殊味道加上端莊高貴的姿態,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劉莉嘴上熱情的找着話題,手輕輕給雪白的脖子扇風,正好我走在她的下風,體味中那抹迷神的氣息更重了。
“陳家,透骨迷神香。”
認真感受一會,我忍不住在心底驚呼。
透骨迷神香,傳說是皇宮流傳出來的,此香以花季少女死後的盆骨爲藥引,配合各種迷魂作用的陰性植物調配,長期服用,不管女人年紀多大,只要流汗,就會散發出詭異的處子汗香。單一的處子香沒有作用,但只要配合血檀香薰,就形成了透骨迷神香。
男人聞着都會對她產生好感,此香迷惑人心的效果並不強悍,重在長久,聞到一次等過個十天半月還會想起這種香味,想到香味肯定會想到這女人。
看來劉莉是故意穿裘袍出來捂汗的,是爲了發出迷神香。
“老闆,眼珠子都掉出來了。”黛兒輕輕擰了一把我的後腰,我才發現自己一隻盯着劉莉胳膊與身體摩擦的咯吱窩縫。劉莉裝着沒發現,自顧着介紹着餐館的招牌菜。
進了餐館,老闆親自把我們往樓上閣樓引,閣樓包間是用竹子隔開的,門檻是一根半開的竹子趴在地上,便面成半弧形。
劉莉伸手請我們進去,等走進來時,踩在門檻上,踉蹌幾步撲在黛兒身上,手似乎是在慌忙中滑過了我的大腿。
老闆着急的連連詢問關心,黛兒扶着劉莉起身,劉莉簡單跟老闆說了幾句,等老闆離開,呼吸急促的低聲說:“剛纔……剛纔……好像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
“無間厲鬼。”屍老頭提着茶壺的手僵在空中,凝重的提到了此節。黛兒挑着眉毛,說:“老闆,無間厲鬼真這麼猛,大白天也能出來。”
根據猜測這女人就是裝的,我假裝心事重重的樣子,實話實說:“無間厲鬼以人的情感爲節點,出現在人身邊。只要與它有關係,潛意識想到它,它就會出現,並不受陽氣的限制。”
跟老子玩心機,看你怎麼死!之前劉莉對此點並不清楚,潛意識裡可能會惦記無間厲鬼索命,情緒也不會特別強,但經過我一說,她越想壓下想法就越會思考,導致無間厲鬼更容易纏身。
我也不是單純的無聊,而是在用她做試驗,看無間厲鬼的實力會不會跟着情緒節點的強弱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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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陳先生,您有辦法嗎?”劉莉斜瞟着身旁的空椅子,好像小明就坐在她身邊。
碰到弄不清楚的東西我就興奮,炙熱的看着她,說:“先吃飯,吃完飯,去看看陳亮的屍體,再仔細研究。”
他們三人都無心吃飯,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劉莉身上,她鬢角的一根頭髮隨着氣流飄着,突然詭異的斷掉,隨後又飄起一根,一連斷了三更才停下。
劉莉微低着頭,偶爾擡眼,似乎感覺到了我的餘光,繼續保持微低着下巴,吃東西的優雅姿態。黛兒和屍老頭都沒發現異常,倒是黛兒很邪惡的掃着我和劉莉,那意思好像在說:老闆加油,上。
三根斷頭髮,三更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