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嘀嗒、嘀嗒的鐘秒聲平緩的從掛畫的牆壁發出,我坐在椅子上專注的看着畫像,國外文藝復興時期的畫風,裸女長髮披肩,捲曲的秀髮似是而非的擋着關鍵部位,背後盛開的陽光包裹着嬌軀。
高雅的人看高雅,庸俗的人看庸俗,我屬於庸俗那一類,無聊的想着爲什麼要擋住?那不是更誘人。
會客室靜的落針可聞,秒針走動的聲音越來越迷糊,睡了幾個小時的我,不知不覺的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朦朧狀態。
畫裡的女人穿着拖地長裙飄然而出,從陽光裡走出來,我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其實我知道自己沒有醒,還在椅子上睡覺。
迷離的盯着銀髮美女,吞着口水慢慢走過去,死死盯着那些神秘部位,心底想着爲什麼要穿呢?
念頭剛閃現,淡藍眼珠,比我還白的女人皺了皺微勾的鼻子,拖地長裙詭異的消失不見,捲髮像瀑布似的蓋着胸脯,手捂着下面,踮腳着一條腿,身體微斜的對着我,臉上帶着迷人的微笑。
是天使還是惡魔的微笑,同樣什麼人理解成什麼。
我裝着更迷離的走過去,餓狼似的張開雙臂撲中她的剎那,她輕聲說:“人心是原罪……”也在她剛開口的同時,我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膝蓋撞在她的小腹,心底暗念:天地有規,白無常押魂。人道有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誅。
銀髮女人連受兩擊,神情非常痛苦,淡定的微笑早已不翼而飛,慌亂的轉身就跑。
她剛回身,我腳下划着弧線,身體隨着腳步移動的半旋到她身側,伸手抓着她的胳膊肘一拉,手順着小臂滑手腕,往下按低一點,緊捏着她的手背往裡推了進去。暗念:陰陽圓轉,天地有正亦有兇,屠鬼。
咔嚓。
手骨就像骨折一樣斷裂,其實是鬼被凶氣傷着了。
趁你病,要你命。
接着不斷的打擊,銀髮女人四肢被打殘,全身骨骼幾乎被打的粉碎,當然這都是天地規則和凶氣造成的,我打她只是借勢,誰讓這只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東西跑到東方來?
社會有社會的秩序,業內有業內的規矩,如果碰到國際友人我會很禮貌,但鬼不同,鬼本不屬於陽世,也不是炎黃子孫,敢踩過界搞事,只能依照業內鐵律,殺。
鐵律必須存在,這種異類鬼魂不受因果牽制,她在咱們這就是道里的異數,害人不沾因果,天地規則拿她沒辦法,她不會遭受因果報應,它煽動一下小翅膀,誰也不知道造成什麼後果。
我踩着她的脖子,說:“你不該出現在這,散。”
銀髮女人不甘心的魂飛魄散,在她消失的瞬間,六七個相貌年紀不同的男人迷糊的出現,過了一會,幾隻鬼恢復正常哆嗦的看着我,有鬼不敢置信的問:“白……白……無常……”
看着它們,我愣住了,他們身上沒有陰氣,縈繞着他們的是那種妖異的光亮。
我凝神思索着,該怎麼處理這些被銀髮女鬼鎖着的鬼魂。看他們的情況,已經不在天地規則之內,根本送不下去,它們留在陽間是浮萍,碰到打雷下雨就會消散。
這就是異數拘魂帶來的連鎖反應,人被異數誘惑死,鬼魂也會脫離天地規則,轉世投胎也跟它們無緣。
“走吧。”
我閉上眼睛指着外面,幾鬼戰戰兢兢的相互對視幾眼,有一隻鬼哆嗦的消失,接下來的幾隻也跟着消失不見。
大街小巷人氣沖天,不是特殊情況的鬼出現在人氣堆裡,只有一個結果,破碎。
因爲這是人間。
咚。
朦朧間,我被敲門聲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差點摔在地毯上。畫像還是老樣子,想想之前的狀態,不是完全的走陰也不是純粹的做夢,到底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清楚。
難怪被拉動的窗簾感受不到陰氣,洋妞和能驅使的鬼根本沒有陰氣。
“做鬼,眼頭也得放亮一點,沒事拉白無常的窗簾不是找死嗎?並且你還是越境犯。”我暗自嘀咕着去開門,額頭連着冷了九下,站在門口直哆嗦,暗道:殺個異數有這麼多功德?
回頭看着畫像上的女人,我舔了幾下嘴脣,要是這種鬼多來幾個就好了,可惜這種異數可遇不可求。
在天地規則下能過境的很少,就算外國人死在咱們這,魂魄也會被天地規則排擠出去。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反正外國人死在咱們這沒有鬼魂。
打開門,武含煙着急的進門,說:“趙文請來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讓表弟妹暫時睡下了。她途中隨口問了一句,新娘接觸過陳三夜沒有?”
武含煙認爲我暴露了。
“沒事,趙文請來的女人不知道我在這。”
女鬼被滅了,鍾秒聲還是沒停,看來鍾秒聲只是藉着靈體傳音。聽着鐘聲,我感謝完她的提醒,問:“你聽到鍾秒聲沒有?”
武含煙擡起手腕,把手錶放在耳邊,說:“好像有。難道你幻聽了?”我隨意敷衍過去,又問:“那女人長什麼樣?”看到鬼嬰帶着的龍氣,能想到我的女人只有葉知秋。
聽武含煙講解女人的面相,得知來的是王曼,我拍着腦門,暗罵:怎麼把這女人給忘記了。
王曼能出人棺說明她找到了道,這麼快的速度,不定前世和今生的記憶融合了。她的前世對五棺氣運的瞭解肯定非常深,她看到鬼嬰不定根據鬼嬰的反應推斷出我與鬼嬰有過接觸。
但是,王曼也只會知道鬼嬰見過我,並不能確定我在這。
“那女人身上帶表了嗎?”
弄清楚王曼的現狀,我打了杯水,輕輕喝了一口。
武含煙眼神微動,以見怪不怪的語氣說:“你能算就自己算,用不着裝大師。那女人總把玩着一塊古董懷錶,對了,你們這種人的審美觀是不是特古怪?她穿着舊社會那種斜扣的衣服和大擺褲子,最奇怪的是大夏天把身體包的嚴嚴實實,真跟古人一樣只露手和臉。”
聽着武含煙的八卦,我開着玩笑,說:“那女人都幾百歲了,如果不是穿清朝的衣服太顯眼,說不定她真會穿。有些旗袍不也弄得很復古?她這麼穿還能接受。”
嘀嗒。
鍾秒聲接連不斷的響着,我聽的煩不勝煩,強忍着去找捏死王曼的衝動,隨口與武含煙聊了一會。她的事情還沒完,再次去了八樓。
窗簾是畫中鬼拉的、鐘錶聲應該是王曼專門針對我施展的術法,我看着鏡子裡的魂魄形象,想着與這兩件事的關係,以及凝聚九股陰德爲一粟該怎麼辦?
把功德獻祭了?扯犢子,功德算是工資,如果還回去就能*,那不到處都是州級無常了?
空想了一會,看看時間剛到晚上十一點,我簡單處理好形象一翻,拿着門卡準備去玩酒店的項目。作爲一個小偷,吃飽睡足了,怎麼可以呆在房間不出去找樂子?
酒店娛樂部,有酒吧、KTV、按摩……大衆該有的都有,並且非常正經。
無聊的晃盪了一圈,感覺很沒意思,剛出娛樂部的大樓,遠遠看到昏暗的泳池邊,有個人影爬上了一半,淡淡的陰風從那邊吹來,我靠近沒幾步,眨眼間人影不見了,沒聽到水響也沒人上岸。
快速的跑過去,蹲在岸邊防滑石頭上,感受着陰風吹拂,擡頭想找星星,視線被高樓大廈遮擋,入眼的全是燈光。
人氣很不錯的酒店,碰到鬼嬰能理解,沒有陰氣的洋鬼也算特殊情況,陰風陣陣就不該出現在這裡了。
大半夜,偶爾有人路過遊池辦,也有幾個青春男女在游泳玩水。
有陰氣不一定要出事,幾個男女遊了一會打着噴嚏離開,看情況是在陰氣的沖刷下感冒了。我拿出一百多塊賣的功能機看了下時間,打電話給武含煙,知道她快要忙完了,起身回客房部。
嘀嗒。
有靈體就有嘀嗒聲,蹲在池邊一直沒停過,剛進酒店聲音就停了,我站在電梯前皺了皺眉頭,不一會,電梯打開,王曼在幾個人的陪同下走出來。
我裝着不認識她,等人都走出電梯,瘸腿慢慢走了進去。
王曼走出兩步,轉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在電梯門慢慢關閉的時候對視在一起,我從她的眼神看出,她認出了我。
短暫的觸碰,她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手上的懷錶開合幾下,響着好聽的脆響。
這女人變聰明也變的善解人意,如果是以前,她能不能認出我還是一回事,如果認出了絕對會傻乎乎的點破。
電梯緩緩上升,想着她收回目光時的那絲憂怨,我也只能感嘆,愛情這玩意不適合我。
“草。”
從思緒中清醒,見電梯壁上的模糊鏡像又恢復了微胖的臉蛋,我在心底暗罵。
王曼記憶融合,性格到底會偏向這二十幾年,還是以前的幾百年?我照鏡子看到魂魄,她當着我動了幾下懷錶又恢復了正常,能斷定是她在施法。
如果完全是她幾百年的記憶控制自己,問題就大了,她會不會喪心病狂的讓我想起前世?
三生石上畫三生,看到魂是不是某種術法的第一步?
普通人可能夢到前世,像我這種人今生就是今生,前世就是前世,輪迴因果的束縛非常強大,不可能讓我知前世,亂陰陽。
如果她強行讓我記起關於她的一絲記憶,我記起的瞬間,她會招到天譴,魂飛魄散。
佛說:“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