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烈日之下,一隻指頭長短的沙蜥自沙丘上匆匆劃過,還未爬多遠,沙漠之中忽得暴起一陣沙子,似是有什麼東西一個撲騰,朝着上方一卷,下一秒,隨着一道黑影閃過,沙蜥消失在了沙丘之上。
不遠處,一隻赤炎狻猊與幾匹快馬正跑上沙丘的至高點,幾道人影站立在山頂,極目眺望,來人正是罕鐵爾等人。
“副團長,根據先前看到的腳印,這夥人應該是向東改道了。這方圓內我們跑了幾十裡,都沒有看到他們的蹤跡。別說人了,就連一絲人吞馬嚼的痕跡都沒留下。”一名老傭兵說道,在他看來,就算那夥人先前真的打着他們的主意,這一路下來也定然被他們浩大的聲勢嚇跑了,殺狼傭兵團,可不是一般的沙賊惹得起的。
“你們雖然是老兵了,但是也不要輕易下判斷,尤其在偵查之中一定要時刻保持警惕,留意些蛛絲馬跡,而不要因爲大意放過一絲痕跡,離到城鎮還有兩天左右的路程,即便對方已經走了,也不要在最後時刻放鬆警惕,回去後你們把所看到的回報給團長就行,至於該怎麼做,不是你們該考慮的。”罕鐵爾微微揚起頭來,在烈日下將眼睛微眯成一條縫。
平坦光滑的沙丘上,一隊人馬正在疾行,隨行的一匹赤紅色的赤炎狻猊高大的身影顯得格外的顯眼,一抹亮麗的風景線自衆人眼前飄過,爲這枯燥的黃沙之中帶來一抹活力。
自從發現有可能是沙賊的足跡之後,連日來的高度警戒使得杜馨兒焦躁不已,連身爲坐騎的赤炎狻猊似乎是感應到了主人的不快,不時發出低低的咆哮來。
“馨兒,將警戒解除,讓大家不要繃着了,原地休息片刻。”在得到了罕鐵爾帶來的好消息之後,杜琅的指令總算是沖淡了整日衆人心中提心吊膽的緊張感。
杜馨兒也才緩下神來,只是不知爲何腦子裡卻是忽得蹦出了一道身影,也不知道那叫吳偉如今趕到哪裡了,畢竟那紅色的石頭是追捕赤炎狻猊用的,有的也只是單方面的感應。
杜琅似是察覺到了杜馨兒的念頭,微微嘆了口氣,莫非,馨兒的性子真的不適合做團長?
但是轉念一想,若是自家的女兒真正變成自己這般的時候,自己又何嘗不會患得患失。
做團長難,爲人父更難。
接連數日,杜馨兒在團中的表現可謂可圈可點,在新傭兵之中破有人氣,甚至不少老團員亦是對其刮目相看,只不過越是這樣,杜琅心中反而越是在兩邊糾結不下。
罕鐵爾看着杜琅的樣子,只是臉上閃過一絲變化,卻是沒有多說。
於隊伍中向諸傭兵宣佈瞭解除警戒之後,杜馨兒緩緩收斂神識,融入隊伍之中,畢竟時刻保持着張開神識的狀態極度耗費體力。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鐵丁,聞言可以休息,樂得忙不迭地抽出一張吳偉給他的紙頭,看得興起,不時還傻呵呵呵地一樂,只不過卻是正好落在杜馨兒眼中。
或許是因爲多了吳偉那一事,兩人的關係倒親近了些:“在看什麼東西,這麼入迷?”
鐵丁頭也沒擡,樂呵呵地道:“吳大哥送給我的東西。”
忽得,像是想起了什麼,鐵丁全身一顫,擡頭一看,撞見了杜馨兒看過來的視線,慌忙解釋道:“大……大小姐,我錯了,我不應該開小差。”
“既然解除了警戒,現在又是休息時間,你們放鬆下也無所謂。”杜馨兒對着鐵丁笑了笑,頓時引得周圍衆人一陣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來。
“那吳偉給了你什麼東西,讓你看得這般入神?”
“是吳大哥說的對合晶兵器的改良辦法。”見杜馨兒並無責怪,鐵丁也放下了心思,注意力繼續回到那紙頭上。
“合晶兵刃的改造辦法,這不是城裡的技師們都沒攻克的難關,就憑他那樣,口氣倒是挺大,”杜馨兒搖了搖頭,那吳偉也不知道給鐵丁灌了什麼迷魂湯,騙得鐵丁死心塌地,一口一個大哥,“你就不怕那傢伙信口開河,隨口瞎掰。”
聞言,鐵丁笑了笑:“大小姐,這你就不懂了,你可別小看了吳大哥,別看吳大哥年紀輕輕的,但是他看似隨口說出來的東西,每一件都有極其獨到的見解,尤其是關於兵器方面的。我老家那叔叔就是個工廠的老技工,這幾年也鼓搗着不少東西,聽他也說過不少,但是在吳偉哥那裡,我聽着就覺得他們兩個人看東西的角度和深度完全就不是一個水平的,這不,吳偉哥給我的這東西,別看輕描淡寫的,但是一旦投放到廠子裡,往輕了說,那是足以將我們現在用的兵器提高一個檔次,往重了說,那可是整個鍛造行業的革命啊。”
聽得鐵丁將吳偉捧得如此高,杜馨兒皺了皺眉頭:“那人就是一個沒印力的修行者,說不定連那探險隊都是編的,嘴皮子利索,手下沒工夫的,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有本事,這幾日應該早就該跟上來了。”
“大小姐,這你就別擔心了,我啊,相信吳偉哥,絕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鐵丁嘿嘿一笑,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自信。
杜馨兒皺了皺眉頭,聽得鐵丁這般推崇吳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勸他好,隨即嘆了口氣。
“對了,我想起來了,”鐵丁忽的一拍大腿,“那晚臨走前,爲了感謝大小姐的恩情,吳偉大哥說讓我轉交個錦囊給您,若是遇到什麼問題,將它打開就行。”
“他給我的……錦囊?”聞言,杜馨兒微微一愣,露出一絲疑惑來。
沙漠的入夜,來的又快又急,在疾行了半日之後,又到了晚上。
只不過,今日晚上的氣氛卻是比昨日輕鬆了不少。
“讓大家放鬆些,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不需要太過緊張。”杜琅行走在衆人之間,鼓舞着衆人的士氣,後天就能到沙城了,衆人直覺得身上的擔子都輕了不少。
杜琅知道這連着幾日來的緊繃使得不少人的精神都有些緊張,當即便讓手下煮了些肉食,送了少許的酒,讓傭兵們潤潤喉。
篝火點點,猶如夜空的星辰一般,而另一邊,卻是寂靜的黑暗深淵。
“老大,我們什麼時候動手?”一道黑影有些按耐不住,從沙子底下探出兩雙眼睛來,他們已經在此地潛伏了一天一夜,這夥沙賊,竟有如此的耐力,就宛如沙漠中的毒蛇一般,隱忍不發。
“等接頭人的信號。”爲首的男子臉上,閃現這一雙幽藍色的眼睛,猶如兇惡的毒蛇一般。
“有人!”黃沙底下,前方有人忽得低聲提醒道。
隨後,不遠處的沙丘,旋即閃現一道黑影,由遠而近,疾馳而來。
見得那人的面容,爲首的男子笑了笑,站起身來:“沒事,是自己人。”
來人速度極快,片刻之後,旋即到了跟前。
“幫主,在下特來傳遞消息,動手之時,就在今日。”人影拱了拱手,低聲說道。
“算算也到了時候,只不過,爲何那日沒有依計劃行事,害得我們白白錯失良機。”被稱爲幫主的人低聲問道。
來者聞言,知道男子說的是什麼:“那日晚上我們在石山邊的洞窟中找到了一名東方男子,在情況不明之下,實在是不宜動手,孤狼還擔心是不是少幫主臨時改了計劃,又派了細作過來?”
“男的?是個高手?”高個子黑影低聲問道。
“不,應該是個普通人,好像是名落難的探險者,不過幸好那人後來被我們趕走了。”
不過一個落難的探險者,孤狼實在是太過謹慎。
黑衣人男子不以爲意地一笑,月光下,猙獰的臉上露出一道血疤來:“若是讓我逮到了那個探險者,定叫他嚐嚐沙漠中的毒蛇的滋味,也好爲我這些白白在沙子中藏了一天一夜的手下去去心頭火。”
星夜之下,吳偉依舊是慢悠悠地在路上行走,忽得身體一僵,皺了皺眉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嗷嗚嗷嗚。”座下的柴柴懶洋洋的嘟囔了一聲。
“你是問我爲何不直接動手解決了那些人?”
“嗷嗚嗷嗚!”
“我一個外人,貿貿然指出內奸來,自然於理不合。剷除內奸這種家務事,交由給他們自己,也算還了杜家大小姐的恩情。”
“嗷嗚嗷嗚。”
“不明白很正常啊,你又不是人類,你呀,只要好好修煉,等以後長得越來越大,去狠狠地教訓那個風凌霄一頓,好好地爲你父母報仇。”
“嗷嗚嗷嗚。”柴柴極爲認真的點了點頭,那些許慵懶的眼神也變得分外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