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視線自吳偉全身上下肆虐了一遍,直到落到那張委託書上,“咦!”一陣驚詫聲自老者的口中響起。
吳偉只覺得周圍的空氣瞬間加重了幾分,一股不由自主的寒意自腳底下驟然涌起。
“看來,總算來了個能幹活的啊。”自吳偉手上的委託書上收回視線,詭異的笑容,將那佈滿菸灰的臉上的皺紋拱成了一朵菊花。
“這些年來,靠着自己來到這裡的,你還是第一個呢。能夠解出老朽留下的委託書,想來你的印力感應天賦應該不錯吧。”
規規矩矩的在屋內找了塊合適的地方坐下,吳偉接過老者遞來的青瓷茶杯,翻滾的霧氣自茶碗之內散發出來,夾着一絲綠茶清香。
初始自外面看去,這件小屋的外觀並不很大,直到進了小屋內之後,吳偉才發現,這裡的空間,竟似是數間小屋鑿通,連成一片,那屋內的空間大小,甚至遠要比獵手公會的酒館來得更爲大些。只不過在那些七七八八的物品的堆積之下,反而使得他們所處的空間有些擁擠。
似是在打量一件值錢的道具一般,老者的眼中射出些許市儈商人般精明的意味,他正是這吳偉手上這封印信的委託人——不木老人。
“前輩說笑了,在下只不過有些運氣,湊巧破解了那委託而已,何況,看老先生的手法,那紙張之上早已留下多出提點,若是細心辨認再加上多謝耐心,大都應該能分辨的出來的。”
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這委託書,我放在那裡可有些年頭了,原本是想着,清源鎮這地方,雖然有天賦的人不多,但是累計下來能幫的上忙的總該有一兩個人吧,誰知道,這委託書一放就是放了幾年。”
話末,旋即又頓了頓,低聲自語道。“不過還好今年又找到一個,今年的指標應該算完成了吧。”
自袖口間,老者取出一張發黃的羊皮紙捲來,“想來,你也知道我的委託思路了,我需要的辦的委託呢,都寫在這張紙上了,只要解開這印力密碼,就可以打開了,只不過……”狡黠的微笑自老者的臉上微微揚起,“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沒有提示。”
吳偉臉上的表情,幾乎在一瞬間僵住,要知道,在沒有密碼提示的情況下,要解開封存了印析之法的信紙,就如同摸着石頭過河一樣。封印書信,是用特定大小的印力量爲墨書寫的一種書信,當信件完成之後,傳信人可以再灌入多種與原特定的印力量不同的印力,從而使得書信之內的文字發生變化,而印析之法,則是從這些紊亂的大小不一的印力量中,找出那份真正書寫書信文字的印力。吳偉之前能夠簡單的破解封印書信,便是因爲對方已經在書信上方以地址的方式標註了印力量的大小,而若是沒有提示的話,就只能憑藉自身的印力感應,於那數百乃至數千條印力進行一一的比對,尋找出最爲確定的印力量。
唯有訕訕的笑笑,吳偉無奈的拿過那份寫有委託任務的白紙,果然這二十積分,遠不是那麼好拿的。
略有些沉甸甸的紙張,讓吳偉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紙張的質量越重,也意味着,這裡蘊含的印力,愈加複雜。
具大的神識自吳偉的身上橫掠而出,自那接觸的紙張表面涌入那信紙之上,在小心用神識檢查之後,雙方的印力世界,終在印力的有意引導下,充分對接。
此時,吳偉的神識,就如同通過那宇宙飛船對接的艙門一般,自自身的飛船之內竄出,進入了對方設下的印力世界。
這是個漆黑的世界,因爲沒有着所謂自主意識的引導,所以大小不一的印力流,如同銀蛇般在這漆黑的世界裡飛掠。
開。
此刻的吳偉,在一瞬間,將自己的印力盡數放出,如同在漆黑的夜空之中,一枚耀眼的火金色照明彈,驟然綻放。
似是恐懼一般,那印力化作的銀蛇,在一瞬間,遠遠的逃竄開來。
望着這漆黑的夜空中如同銀色匹練一般上下忽閃的海量銀蛇,吳偉的眼中閃現一絲凝重。凌虛空踏,恍若消失的身影,化作比那銀蛇快上千百倍的速度的流光,暴掠而出,頃刻之間,在一條銀蛇身旁,伴隨着一團些微成型的光影,一隻破空大手倏然伸出,將這條本能將欲逃竄的印力銀蛇一把攥住,在用印力感應了片刻之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手中猛然發力,將那銀蛇捏成印氣碎末。
下一刻,腳下印氣頻爆,一個閃身,兩隻逃竄不及的印力銀蛇便化爲了手下俘虜,在用印力檢查之後,吳偉眼中依舊是一絲苦笑,這印信世界內只怕有着上千條的印力銀蛇。
不過想歸想,吳偉的動作卻毫不鬆懈,隨着每一次身影的倏然消失,每隔數分鐘之後,便有一條印氣銀蛇爆體而亡。只不過隨着吳偉每一次的橫掠,那在半空中凝聚的火金色照明彈,也是悄然黯淡下去。
豆大的汗滴,在吳偉的臉上涌現,老者的臉上露出一抹自鳴得意的笑容來,雖然只是解封一封小小的信件,但不管對於印力的耗費,或者是心神的消耗,都是甚爲巨大的,光印氣的消耗量,就絕不亞於連續數場的大戰,更遑論還要在這場消耗戰中,在瞬息萬變之間調整自身輸出的印力大小,與那印力的大小進行比對。
這一場無聲的交鋒,即便是極富操縱印力天賦的人,在老者看來,沒有個三天三夜的工夫,只怕也拿不下這場戰鬥的勝利。
在掃視了眼前的年輕人一眼,老者嘿嘿一笑,隨後便緩緩起身,悠悠晃晃的朝自己的工作室走去。唯有一個挺拔的孤獨身影,在這搖搖欲墜的昏暗燈光之下,如同入定的老僧一般,一動不動。
印力世界之內。
“噗嗤”一聲,那黯淡的火金色照明彈,終於在吳偉滅殺了幾十條印力銀蛇之後驟然熄滅,旋即,在那餘光之中,新一顆冉冉升起的照明彈飛掠而上,替代了原先的位置,微微和煦的光芒,使得這黑暗的空間,再度被光明填滿。只不過,這番消耗,對於吳偉來說,卻是不小。在這個印信形成的印力世界之內,吳偉能夠從體內抽調的印力,是極爲有限的,就如同在進行太空步行的宇航員一般,所攜帶的氧氣量是有限的,而隨着每一次抽調的印力的耗盡,吳偉便又得重新從體內抽調一部分屬於自己的印力,這過程,雖然不至於像更換氧氣那般繁瑣繁瑣的操作,但是卻也是極其耗費心神。
“再來”
那在空中微微停留的身影,在照明彈亮起的瞬間,旋即又彈射而出,一個呼吸間,兩條拼命滾動的銀蛇便在他手中驟然浮現,不過片刻之後,男子的雙眸之中,旋即浮現的,依舊是一抹失望之色。
那漫天的銀練,雖只是憑着本能的閃動着,但此刻在吳偉看來,卻彷彿是在嘲笑他一般。
自嘲的一笑在嘴角一閃而逝,旋即眼中涌上的,卻是莫大的戰意,在站到秦如風的面前之前,所有嘲笑或者怯意,都將被他轉化爲自己擊敗他的力量。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那些困難,只不過一種變相的激勵罷了。微亮的深色雙眸,將那殘餘的怯意,盡數逐出,充滿自信的一步,自虛空之間穩穩踏出。
“接下來,便一口氣五條吧。”
再無半點迷惘之後,那如同閃電般的急速,竟似是又快了幾分。隨着那陡然間騷動起來的銀色海洋,赤金色的匹練緊緊跟隨,如探囊取物一般,將那銀色印氣一把攥在手中。
不過這印氣銀色的數量,貌似遠遠超過了五條。
驟然增加的印氣銀蛇,在吳偉的手掌之間奮力掙脫着,猛然間翻倍的數量,使得印力的反抗力,也在瞬間猛然增大,一股灼熱的痛感,竟直接由手心鑽入吳偉的腦海之內。
那在外靜靜坐着的吳偉,全身猛地一顫,那手掌心之內,一個小小的灼燒印記,悄然浮現。
一陣悶哼自吳偉的神識之中發出,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使得他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是受了不小的暗虧,那印力竟然在一瞬間侵入了他的體內。
這股印力的強橫,也是讓他有些心悸,僅僅是十股的印力,竟然就能夠入侵到他的印力世界之內……
忽然間,似是想到了什麼,吳偉的雙眸,在瞬間亮堂了起來,既然我的印力在這裡難以施展,但若是將其引入我的印力世界呢。
難以掩飾的狂熱,在吳偉的雙眸之間,陡然迸發。將對方的印力吞入體內,加以煉化,並不罕見,甚至在修印者的一些門派,甚至有着專門吸收他人印力的功法,當然,這個印力的吸收必須遵照着獨特的功法跟印決,若然,只會像吳偉跟秦如風交戰那時,被意外的印力入體而引起內傷。
在這點上,吳偉自然早已有所考慮,但是這印信內包含的印力,一方面其數量要遠遠少於對方,而另一方面,印信內的印力大多是無意識的,並不具備明確的攻擊性。只要控制好進入體內的印力量,也能將體內的傷害降至可接受的範圍。
望着如同銀蛇般狂舞的印力洪流,吳偉舔了舔舌頭,眼中竟抹過一絲狂熱戰意。
“那麼,先是二十條”隨着一聲爆響,那銀蛇海洋之內,一道殘影,隨着巨響,驟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