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狼齊嘯,如奏哀歌,在這小小洞穴之內縈繞不止,吳偉心神恍惚,震撼不已,眼前恍若顯現一片荒茫大地,千萬異獸接踵,逐日而行,浩浩蕩蕩,不知去往何方,哀歌揚揚,遍傳四方。
長嘯之聲,莊嚴無比,吳偉神色凝重,不敢有絲毫放肆。
“劈咔!”忽得一聲,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音,伴隨着顫動,自手心上傳來。
洞穴之外的半空之中,那張博玉正罵的起勁,直到上氣不接下了方纔停了下來。
身形一頓,落下身來。
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張誠三人此刻亦是想起曾經見過此人來,打了個招呼。
“陳輕羽,你怎麼一點都不來氣,快跟着我一起罵。”
“人都走了,這潑婦罵街的行爲,我可學不來。”陳輕羽淡然一笑。
“你……”張博玉繼續保持白眼姿勢。
“別說,你這姿勢挺像一隻白眼狼的。”陳輕羽嗤笑一聲。
“呸!你……”張博玉剛想反駁,忽得神色一變,身影一動,倏然閃去,隨口大罵道,“你小子,竟然坑我。”
人影消失,此地卻是空餘下一道罵聲。
衆人皆是不知所以,一臉呆然。
“吳偉啊,希望你動作快點。”陳輕羽眉頭微皺,閃身即上,拋下一句,“走,我們跟上。”
洞穴之內。
蛋殼破碎的剎那,一道金芒狀的東西猛然竄出,直竄入他那眉心之中,一時之間,竟根本難以避閃。
“嗡……”宛若魔音穿耳,吳偉直覺神識一陣刺痛,眉頭緊緊皺起,卻見神識之內,一道詭異的符文悠然浮現,這符文的形狀,似乎有些似曾相識,這是……
看那樣紋,他猛然想起,這東西,不正是昔日他與不木老人一起探討過的那個太古陰陽印紋,沒想到,此刻竟已然進入了他的神識之內。
片刻之後,痛感稍緩,吳偉這纔打量起這印紋來,是陰文還是陽文?
只不過,還未待細看,卻見那手中的獸蛋上的裂縫迅速的擴大開來。
“劈咔!”更大的碎裂聲清晰響起,幾片蛋殼轟然爆碎開來,破損蛋殼邊上,那銀色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嗷嗷!”一隻雪白的獸狼幼崽雙腳齊蹬,那黑乎乎如寶石般透亮的大眼睛衝着吳偉眨巴了兩下,同手同腳的抓住那破碎的蛋殼,掙扎向着外面不斷爬去。
“嗷嗷”的聲音撕心裂肺,它的方向,正是那隻母狼。
只不過爲何,這隻狼崽那白色的毛髮卻是白中透着一股暗黃,那手掌般大小身形看着有些瘦小,更不如說是孱弱。
“天哪。”那妖狼長老面色一黯,卻是欲言又止。
“怎麼了?”吳偉眉角一擡,心有所繫,開口問道。
“此幼狼破殼過早,印力多有流失,其身白中透黃,乃是早產之像。”老狼微微搖頭,目光之中甚是失落,“早產妖狼,多有體質羸弱,大多有早夭之像,莫非正是上天要亡我妖狼一族。”
衆狼聞言,皆是面色譁然,看向吳偉手掌之中的妖狼,更是滿目黯然。
早產?
吳偉看向手中狼崽,卻見它似是聽不懂周圍的妖狼的話一般,只是兀自的伸出手去,想去抓那母狼身上的皮毛。
“嗷嗷。”那喊聲,似是泣訴,似是哀求,卻是透着一股悲涼之意。
吳偉心中一動,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那母狼的面前,將那狼崽連着獸蛋貼近母狼的臉龐。
“嗷嗷!”小狼的聲音細若蚊鳴,伸出那雪白的小爪舞動着,粉色的舌頭舔着那母狼的血目,似是想喚醒那隻母狼。
只不過,一切卻是徒勞,那母狼的身體早已冰冷,就如同一塊巨大而堅硬的石頭一般,一動不動,橫臥在那裡,它終究是沒有來得及。
“嗷嗷!”洞窟之內,小狼的聲音越發的大了,在洞窟之內久久縈繞,似乎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象,只不過,卻是依舊沒有任何的迴應。
“提前破蛋而出的早產狼崽,身體孱弱,難以活過幼年啊!”老狼微微搖頭,眼中涌起一股哀痛之意來,“讓它停下來吧,再叫下去只怕它的體質吃不消啊。”
吳偉看向手中那巴掌大小的獸狼,心中卻是陡然一痛,右手伸出,自那雪白的毛髮上輕輕撫動:“你是爲了見她一面才提前破殼而出的吧!”
“嗷嗷!”那狼崽哽咽着,點點腦袋,眼眶之中淚珠滾出,聲音也低了下去。
“可有什麼辦法?”吳偉擡起眼來,看向那老狼。
“當下之際,唯有先用印力爲其續命……”老狼長嘆一聲,“至於後面,我也不知曉,畢竟我還沒見過早產的妖狼能活過十年的!”
吳偉點頭,右手輕輕摩挲小妖狼的頭頂,看向老狼:“十年,還有時間,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這倒沒有,只要每日給它灌輸些印力即可,多注意其體質變幻,至於能活到何時便只能看上天的旨意了。”老狼疲憊地搖頭,身心似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確實如此,本以爲是全族振興希望的小妖狼,卻又是一隻活不過十年的早產狼崽,自然是讓老狼不得不再度低落。
吳偉看向那隻抓着自己指頭玩的小妖狼,伸出指頭輕輕的撥弄了幾下,一股印力涌出,便看着那隻狼崽閃忽着大眼,抓住自己的指頭啃咬起來,牙齒的咬合恰到好處,倒也並不用力。
許是年紀還太小,咬着手指,已不再如先前那般悲痛。
“你是何人?”忽得洞窟外,無數妖狼站起身來,神色警惕地看向門外,攔住一道疾衝進來的人影。
“吼!”衆妖狼神色冰冷,怒目而視。
“誤會誤會,在下張博玉,乃是通天靈洞門下弟子!”來人舉起雙手,慌忙澄清道,“我來此並無惡意。”
“通天靈洞?”不少年輕的獸狼並沒聽過其名,倒是有些年長者似有所覺。
“通天靈洞,莫非是昔日狼天妖主的門派。”老狼眸中微閃。
“正是,正是!”
“狼天正是吾門派上上代門主”來人點點頭,雙手虛拱,忙不迭道。
“閣下不知有何要事?”聽聞是與妖主有瓜葛之人,衆妖狼的口氣亦是一緩,妖狼之名如雷貫耳,是不少年老妖狼崇拜的偶像。
“呵呵,沒別的事,就是門主曾留下遺言,說是與諸位有一面之緣,若是崑崙仙境內的冥血妖狼一脈遇到了困難,通天靈洞理當攜手相助。”
“哦?”衆妖狼面面相覷,眼中熱切起來。
見得調動起了衆人的情緒,張博玉咧嘴一笑道,“狼主曾有言,崑崙仙境內的冥血妖狼乃是最爲正統一脈,若是落難,必當相助。如今山神已逝,妖狼一脈勢危,我張博玉特來相請,諸位若是想入我通天靈洞,我等必將竭誠歡迎。”
“通天靈洞願收留我等?”老狼雙眸微微發亮。
“呵呵,前輩何需驚訝,昔日貴族亦是有不少年輕一輩的妖狼隨狼主前去,雖大部分已經去世,但眼下還尚有兩位長老亦在我族。”
“如此甚好啊!”老狼笑容微展,有通天靈洞相助,實乃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是,諸位若是有意前來,我通天靈洞定然來者不拒。”
“呵呵,有閣下一言,我妖狼族的問題便迎刃而解。通天靈洞山高水遠,我等年邁已久,便不再去叨擾各位了,倒是這些年輕的妖狼,希望閣下能夠多加關照。”老狼回過頭來,看向那些充滿着雀躍的年輕妖狼,能爲妖狼一族留下火種,此生無憾矣。
“諸位無需介懷,我通天靈洞地域廣博,諸位儘可來此。”張博玉笑道。
“閣下拳拳之意,我等心領了,但我等妖狼,生於此,葬於此,終是不捨得這片天地,還望閣下不要介意。”
張博玉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也罷,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諸位要來儘可以來,我待清源大比結束之後,便攜諸位回山門,相約在此,如何?”
“好!有閣下此言,我妖狼一族幸甚。”衆狼紛紛頷首,眼中欣喜。
“對了,我記得還有一隻獸蛋,若是可以的話,希望也能一併帶來。”
先前的話,吳偉只是聽聽便罷,此刻聞言,他眉頭一皺,卻是擡頭看向那張博玉。
“這個……”老狼微愣,卻是看向吳偉手中,那隻小狼崽正舔着吳偉的手指,打着哈欠,許是累了,拖着哈喇子酣睡不已,“實不相瞞,那隻狼崽已經託付給了那位小兄弟。因是其母臨終前的遺願,我等不能做決定了。”
“哦。”張博玉眉角一挑,他對這隻純白的冥血妖狼也是頗感興趣,聞言不免有些不爽,“喂,小子,妖狼族的崽子,你還是交還給妖狼族比較好,若是一意孤行,怕是隻會誤了這妖狼一生。”
“呵呵,這倒未必啊!博玉兄弟。”張博玉正嚇唬吳偉,卻聽得身後一道聲音響起,只見陳輕羽和衆人一路鑽了進來,“異獸本就是天生地養,再說你們通天靈洞不是最尊重異獸本身的意見了,既然對方已經託付給了吳偉兄弟,你還是不要再動歪腦筋了。”
“還不是你,如果讓老子早點進來……”張博玉恨恨咬牙,卻是一臉無奈。
“沒錯,既然母狼已經將其託付給我,我就不能再辜負她的遺願了。待其長大之後,若是有機會,我自會帶它去一趟通天靈洞,到時候任其選擇。”吳偉疼愛地摩挲着那狼崽的腦袋,感應着手心裡傳來的陣陣暖意,堅毅的說道。
陰陽印紋血脈相連,竟有心意互通之感。
撇了撇嘴,張博玉無奈的說道:“行吧,不過妖狼一族是肯定要跟我走的,陳輕羽,這件事你可不能再攔我了。”
“你拉你通天靈洞的人馬,我又何需要攔你?”陳輕羽嘴角一咧,撇的一乾二淨。
見張博玉不再糾纏,吳偉朝着陳輕羽微微點頭,以示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