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伯伯你多心了,家父不過憂心此事因由,有所顧慮罷了。”
伴隨着兩道身影的掠入,書展的臉色旋即緩和了不少。
“青博!”
“秦如風?”而另一個出聲之人,言語之中則是夾着濃厚的恨意。
兩道閃進大廳的人影,一道正是書青博,而另一道,則是秦如風。
兩人不偏不倚,卻是碰巧挑了這個時候上門,若是說兩人沒有什麼企圖,鬼才信。
“看來我們黃府的威嚴真是越來越如同兒戲了,如今兩個毛頭小子,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進了我黃府。黃翼呢,你小子吃什麼幹活的?”黃岐一臉的黑雲的怒喝道,恨不得把身邊那個負責守衛的兄弟拉出來狠揍一頓。
黃翼回看了一眼黃岐,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最近黃府內的護衛算得上高手的都派出去了,除了主要府邸的幾名護衛,還真是沒幾個用得上的。
“黃伯伯莫氣,我來是想替我爹與你賠不是的,並無他意。我接到我爹與諸位家主闖入黃府的消息,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說罷,書青博微微施禮,恰到好處,“還有,自上次一別,甚爲掛念黃嬴妹妹,故此攜禮來拜。”
一顆千年老參於一只紅木匣中微微閃過,書青博雙手微舉,交於側立在一旁的黃老手中。
“青博賢侄有心,黃某甚慰,不過未經通傳而直接入我府中,仍是犯了我黃府的忌諱。”黃岐看向那書展父子的眼中,仍是不善。
“那你呢,又爲何來此?”瞥了一眼與書青博並立的秦如風,黃岐徐徐問道。
“黃宗主勿怪,在下心繫清源安危,忽記起一事,因此事乃至關重要,恰又聽聞諸位家主在此,於是特來稟報,正好在路上碰見了青博兄弟,就一道來了。”
“不過……”秦如風擡起眼神看了一下面前站着的三人,尤其看向那中間的戰鬼之時,微不可查的掠過一絲寒光,“卻是沒想到在這黃府之中竟然還能遇見故人。”
“戰鬼兄弟,你的失蹤可是擔心死老哥了,每每念及,秦某還頗爲傷心呢。”秦如風一副痛心疾首模樣,似是極爲感慨。
“秦大哥你所言極是,戰鬼有此一遭,遑論禍福,至少看清了不少人的面目。”戰鬼目光一寒,那眼神死死的咬着秦如風,卻像是要生吞活剝了他一般。
“哦,竟是那三位?”書青博似是此刻才注意到一般,轉過頭來,驚奇地打量着在場三位。
“參見青博兄。”除了衛熵之外,戰鬼和陸漢皆是不敢輕怠,鄭重施禮,不同於秦如風的惡名,書青博在這清源鎮內的名聲要好得多,他們自是不敢有絲毫怠慢。
“客套話就免了,今日你們兩人也算來得巧,諸位都在此處,正好藉此將吳偉之事弄個清楚明白,也算對清源鎮民有個交代。”
黃岐看了身前衆人一眼,若有似無地擋在衛熵三人的身前,將三人與衆人隔開。
此時此地,他可容不得任何人對三人出手。
“有三位在此,吳偉兄弟一事的來龍去脈,看來就要水落石出了。”想起吳偉,書青博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陰鶩。吳偉的這招,亦是出離了他的預料之外,若不是他手下的探子遍佈清源鎮,他興許還真會給他瞞了過去。不過既然他今日來了,那麼就絕對不能讓對方隨心所欲。
想到此處,書青博雙目平視,出言道:“黃伯伯莫急,此事已經拖了這麼多時日了,亦不在於一時,倒是在下手上正好有一件事情,干係重大,望黃家主能容在下先行稟報。”
黃岐皺了皺眉頭:“吳偉蒙冤多日,遭受鎮民不公亦有多日,你的事,真的有如此急迫?”
“是的,此事事關異獸圍城大事,刻不容緩。”書青博言語之中頗爲迫切。
“竟有如此重要,青博不妨速速道來。”書展轉了轉眼珠,催促道。
“這樣啊,”黃岐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臺下這一唱一和的兩人,似是極爲爲難,“不過凡事講個先來後到,還是衛熵你們先說吧。”
“在下明白。”衛熵眼睛一亮,他可顧不上別的,張開嘴巴便“巴拉巴拉”說起來,該裝糊塗就裝糊塗,該說話就說話,誰讓自己,長得就像就是個粗人呢。
老子可是看不懂你們之間的氣氛。
書展父子皆是一滯。
這黃岐,不按常理出牌啊。
衛熵開口,自是不再有絲毫顧慮,滔滔不絕一路講來,雖是用詞粗魯倒也是講得十分明白,大家各族已聽黃岐簡扼說過一次,不過在衛熵這個親身經歷者說來,卻是別一番滋味。
聽得後來,衆人的臉色各異,不過卻皆是極爲怪異地看向場中此刻戰立的一人——秦如風。
然而此刻的他,卻並未衆人想象中的那般慌亂,反是一臉的鎮定,似是衛熵等人說的那設計陷害之人,並非是他一般。
“且慢!!衛熵,你們所說梔子林之中的陷阱乃是秦如風設計?”書青博語氣之中,透出一股質疑來。
“正是,我等皆可證明,乃是秦如風設下此計。”戰鬼和陸漢附言道。
書青博的眼神緩緩轉向秦如風,冷冷問道:“秦兄,他們所言,可是事實?”
秦如風長嘆一氣,似有難言之語一般。
“秦如風,你何故作此姿態,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書青博眼角一冷,長劍一抖,一抹鋒芒微現,似是隻要秦如風一有不軌之舉,便要將其拿下。
“唉,既然如此,我便坦誠相告,此事卻是與我有着莫大的關係。”
在場之人,皆是倒吸一口氣,設計誘殺同僚,在這清源鎮之內,可是不恕之罪。此情此景之下,不管秦如風如何狡辯,都難逃罪責。
“不過在下此舉,並非無事生非,而是內中有着巨大的緣由。”
“不管是何緣由,你也不能濫殺同僚!”黃岐冷眼相對,衣袂無風自動。
“黃家主誤會了,設計之人的確是我,但殺人之人,卻不能全數怪責於我,畢竟他們是死在吳偉帶領之下。”
“子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事情皆因你而起,你豈敢推卸罪責。”黃岐怒目而視。
“黃家主謬矣,在下雖設計吳偉,卻是有天大的苦衷,況且在下並未存有將其殺死的念頭,這一切,不過想問清楚一件事罷了。”
“問事情?如果只是單純問事情爲何要設下此等陷阱,你當在座之人皆是傻子麼!”書青博搶先怒喝道,似是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懣。
“實是此事幹系重大,在下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不敢聲張,故唯有設計吳偉,意欲將其擒獲,盤問出事實真相來”
“荒謬,何事值得你如此設計。”黃岐眉頭大皺,卻是直言呵斥。
“哦,難道秦兄口中所指的,是那件事情!!”書青博似早有所料,語出驚人。
“正是!!”秦如風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究竟是何事?”書展適時插上一句,使得衆人亦是極爲好奇。
這兩人的一問一答竟是銜接無縫,似是早已排練好一般,有意無意的將這話題導向別處。
“此事事關重大,在下手上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這一切,有關於吳偉和異獸勾結。”
譁。
一時之間,衆人之間,皆是譁然。
雖然衆人早聽說吳偉與那異獸有所勾結的傳聞,但畢竟只是停留在口頭之上,若是真有證據,那會是如何。
書展卻是接上口來:“秦兄年所說的證據,莫非是先前提到的那一枚冥血妖狼的獸蛋。”
“獸蛋!?”
“一枚獸蛋而已,有何大驚小怪。”底下有人低聲嘟囔。
雖然在清源鎮之內,販賣獸蛋是違法之舉,但並不鮮見,又如何值得秦如風大驚小怪,犯下忤逆之舉。
“說來話長,上月,我手下的餘楓曾自冥血妖狼獸巢之內盜得一枚獸蛋,後帶回清源鎮上。然而帶回不久,便有人趁我不在之時,將其盜走,並將我手下盡戮一空,其手段極其殘忍。”
衆人皆是聞言色變,沒想到清源鎮內竟有此等兇徒,若是發生在清源鎮外,他們尚可睜隻眼閉隻眼,但若是放在清源鎮內,他們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
“莫非你想說,是吳偉殺了你的人,搶了那獸蛋。”獸蛋的事,在吳偉提出要與妖狼一決勝負之時,黃岐便聽吳偉說過,但是前因後果他並不清楚,但是他深信吳偉絕非這般魯莽之人。
“行兇之人,在下不敢妄言,但秦某後來獲悉一事,餘楓先前劫走的獸蛋與那山神有密切的關係,而且,有可靠消息,這獸蛋現在正在那吳偉手中!”
“所以你懷疑吳偉劫走你的獸蛋正是與那山神有所圖謀?”書青博適時提醒,使得場下衆人皆是若有所思。
“縱使吳偉持有獸蛋,也不能說明他與異獸有所勾結吧。”黃岐板着臉訓斥。
“黃家主所言甚是,想當初在下亦是有所懷疑,故特地設下一計,藉以引誘吳偉並探出真相,不過在下並未打算將其置之死地,只不過爲求真相而言。至於其他事情,皆是吳偉以小人之心,渡我君子之腹所致,衆人之死,雖非我之願,但我責無旁貸,求黃家主責罰。”
“那你在吳偉歸來之時,卻爲何不道出真相,反而在今日纔將其說出?”黃岐哼了一聲,今日的秦如風,說話的水準絕非往日可比。從書青博的眼中,老到成精的黃岐自是看出了些許端倪。
“黃宗主,請恕罪,秦某本想借此相逼,讓吳偉道出真相,卻不知此人的詭計多端,實在是超出我的想象。故此,在下只得將所指全盤托出,以求諸位能夠協助在下。”
“秦如風,你的意思是我用我兄弟的兩條命,去誣陷你?”戰鬼雙目一瞪,雙拳緊握,悲憤莫名。
“戰鬼,你可曾聽我親口說過我要斬殺吳偉,我知你自徐黑死後,鬱郁不得志,便伺機尋釁於我,但你怎可以與吳偉相互勾結,此人居心叵測,與他相處,絕無善終。”
“你栽贓陷害!”戰鬼怒目而指。
“兩位暫且打住,戰鬼所言,並非毫無道理,而秦如風所言,亦是情有可原,只不過秦如風,你所謂的勾結還是關於突兀了。此舉太過不當。”書青博緩緩搖頭,似是哀其不幸,旋即又擡起頭來,“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乃我書青博一向的行事主張。諸位,我清源鎮行事,當以公正爲先,決不可姑息罪人,但亦不可以胡亂陷害他人。”
“難道憑我們三人之言也不夠!”戰鬼幾乎難以遏制自己的情緒,怒聲喊道。
“僅有人證,不足爲信。”書青博凝聲道,“此事極爲複雜,正如吳偉兄弟先前被誣告一樣,黃家主費盡了心思庇護,公平起見,又豈能簡單將秦如風輕易定罪。”頓了一頓,看了下週圍的氣氛,書青博續道,“爲此,黃家主,書某還有一事相求。”
“說!”黃岐看向場上衆人,皆是望向自己,心中雖是不願,只得順口允道。
“吳偉此人的嫌疑尚未洗清,還請黃家主莫要偏袒此人,獸蛋之事,還需儘快查清,不管是否有所關係,還鎮民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至於秦如風此人,雖源於心繫我清源鎮,但亦不可輕饒,此事還需詳查。”
“梔子林已化爲一片火海,其餘兄弟皆葬身獸腹,難道我幾人還不算是真憑實據!!”戰鬼怒火沖天,這書青博在他看來,與那秦如風根本是一丘之貉。
“戰鬼兄莫急,若此事確鑿,我書某定當竭盡全力而爲,哪怕花上幾年的時間,也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書青博鄭重說道,那雙眸之間,竟是真摯之意。
書家之子,確有風範,圍觀的衆人,皆是有目共睹,紛紛點頭,雖說衆人指證下,秦如風確有可疑,但吳偉,在他們看來亦不是什麼好鳥。
倒是書青博張弛有度,亦表明了將竭力查清此事,以張揚正義,在衆人看來,此舉雖是極爲中庸,亦是極爲妥當,不偏不倚。
衛熵和戰鬼他們出現的時候,自己的計劃就已經被徹底打亂了,沒有把他們斬殺在場外,是自己的失誤。
不過沒想到,書青博這傢伙,竟是硬生生的將這一切扭轉了過來,雖然自己依舊是處於劣勢,但至少,目前死局已破。
“老爺,老爺,不好了!”一個綠衣丫鬟,大叫着穿過廳堂,直接奔着朝黃岐過來。
“怎麼了,風風火火,成何體統。”黃岐的臉上還掛着些慍怒,今日這黃府,真是不太平。
“老,老爺,西……西苑走水了。”綠衣丫鬟擡起一張秀氣的臉頰來,那上面,盡是煙熏火燎。
“走水?”黃岐神色一動,朝黃翼使了個顏色,讓他保護好三人。
身影一動,便已竄出大廳之外,大廳之內衆人,亦是神色各異,紛紛攜衆而出,去看究竟發生何事。
大廳之外,夕陽已落,月上柳梢,不過那西頭卻依舊是紅光似火,虹霞遍天,只不過,那並非晚霞,而是遍天大火。
忽得想到了什麼,黃岐面色一變,心頭一亂。
西廂,不正是嬴兒的閨房所在,此刻的她,正在那裡昏睡不醒。
“快去救火!!”黃岐言出身動,身影已朝那沖天火光急速奔去。
那火光顯是有助燃之物,自發起到此刻,不過須臾,竟是如同一片紅蓮火海一般,將那幾幢雕欄玉砌的建築付之一炬,不僅如此,這詭異的火苗更是彷彿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斷地向那周圍蔓延而去,火焰落處,盡是一處死灰。
“滾開,滾開。”一間清雅的住所之前,兩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正揮舞着樹枝和布條,死命的想將那火焰阻於那房屋之外。
“撲哧……”那火苗詭異一抖,竟是忽的躥高了數丈,如手臂一般詭伸長,竟是硬生生的將一人席捲而去。
“啊!”伴隨着那少女的慘叫,那火焰之中的人影似發狂似的狂奔着,不過片刻便跌倒在地,抽搐之間迅速萎縮下去,化成了一堆骨灰。
“啊!”另一名少女目睹此慘狀,手足並用,急着向後退去,這火焰實在是太過古怪,恍若有靈一般,向着少女撲去。
那大火中的房屋,只剩下此幢,猶如一葉孤舟一般,在這火海之中突兀而立。
這火焰有古怪!
黃岐跑的極快,竄入那大火之中,方疾走了兩步,忽覺濃煙滾滾,一股刺鼻腥氣驟然傳來。
這火焰,並非普通烈火,而是……獸火!!
獸火之威,尋常滅火之法,難以將其撲滅,這黃府之內,哀聲四野,顯是不少地方已經遭了毒手。
莫非有異獸闖入黃府,黃岐一掌,將前方的熊熊烈火之中劈出一條道來,只不過這道路,才劈出一處來,那四面八方的獸火卻是卷吞過來,反撲而上,使得黃岐奔出數十丈,便是一緩。而那詭異火苗卻是聚而不散,更是不時間自周圍朝着黃岐猛撲過來。
再這般下去,只怕要到那西廂還不知要多少時間。
滾開,黃岐怒吼,心急如焚。
“黃岐小子,我來助你!”身後忽得響起一陣聲音來,黃岐大喜。
“華天會長,你我輪流出掌!”見一道熟悉身影趕至,黃岐心下大動,與那身影合爲一處,雙掌輪番飛出,如同滾輪一般,你一掌,我一掌,硬生生自那火海之中劈出一圈圓形來,將那火蛇隔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