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那邊我們稍微關注了一下,薩利埃家族這幾年的錯,五年前你把她們母女扔來歐洲就再也不管了,有沒有想過人家小女孩會怎麼想你?”
“成爲明星是你們在背後幫的忙吧?”
“她自己有這個天賦,凱莉喜歡她,再加上有某個人給她的那麼多歌,想不紅都有困難,上去打招呼?”
“還是不了,估計她現在挺恨我的……”
“你還真是結怨滿天下呵……”
兩人說着,那邊少女的目光往這邊晃過來,掃過了納塔麗與家明,兩秒鐘後陡然轉回來,正在輕聲低唱的歌聲便是一滯,雙手握着的麥克風啪的從架子上錯了出來,大廳內便迴盪了一陣的雜音。這雜音沒有持續太久,少女那驚疑不定的目光跟隨着家明這邊,吶吶地開口,歌聲終於再次走回來。
當初救下那對母女的時候是在九五年,小女孩僅僅十歲,五年前海蒂接近十四歲,表露出了對他的那種感情,孺慕也好,崇拜也好,喜歡也好,那種獨佔欲卻表現得非常堅決,下藥、表白、甚至可以脫光了衣服躲進自己被子裡以讓母親產生誤會,家明對於這種麻煩事情卻是最頭疼的,十四歲的小女孩人生觀已經開始建立起來了,並且處於最叛逆的年紀,雖然按照某些人的說法也可以循循善誘,但是在家明看來,這一切都很麻煩,可能性最大的結果,就是最終鬧得三個人都不可開交,於是在解決了雅涵的事情之後,直接讓她們來了歐洲,脫離美國黑手黨的火拼,隨後自己淡出她們的生活,可謂快刀斬亂麻。
無論如何,瑪麗蓮對於自己的感情看似有些離不開,其實更多的還是尋找一種慰藉,生存的道標,兩人之所以在一起就上牀,是因爲肉慾是最直接的表達形式,卻並不代表真的是重點。她並不是小孩子了,姑且不論年齡相差懸殊的兩人之間有沒有愛情這樣的東西,但是她所需要的道標,其實已經找到了,這麼多年過去,當初唐敬堯的事情,也該在她的心裡淡漠,最終,女兒還是會成爲她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而並非是自己。
只有海蒂,她是愛憎分明的性格,自己這樣扔下她們不管,她肯定會對自己有意見,恨啊什麼的但也都無所謂了,反正人會長大,這些東西看起來嚴重,實際上不值一提,自己從小在那種培養殺手的氛圍裡過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的路要自己走,未來要自己負責,可以有軟弱,但完全的軟弱、自怨自艾就是不可原諒的,海蒂性子這麼強,相信也不會被這些東西給絆住。
當初是這樣想的,但如今見到了,一時間也覺得有些無奈,納塔麗對這種事情自然也無所謂說得太多,兩人朝裡面走的時間裡,少女在後方唱歌的聲音開始一點點的升高,有幾分賭氣的意味在其中。
經過宴會廳通往側面花園的門時,那歌聲終於在陡然間到了最高點,納塔麗低頭笑了笑:“對了,御守喜在阿爾巴尼亞。”
“阿爾巴尼亞?”家明皺了皺眉。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國家名了。雖然之前在機場那名叫謝寶樹地男子說去阿爾巴尼亞應該只是巧合。卻也令他忍不住加重了語氣。
“沒錯。之前我們猜想他應該是在瑞典或者英國。而在哥本哈根附近他們也有一個研究基地。最近才確定。他現在應該是去了阿爾巴尼亞。十多天前天雨正則在這邊失蹤了。我們估計他是發現了一些東西。高天原不想經過我們。直接派了人過來。我們今天收到消息。全軍覆沒了……哈。他們既然不向我們請求幫助。我也懶得理他……”
她撇了撇嘴。隨後朝着不遠處地一個人揮了揮手。待他小跑過來方纔問道:“凱莉小姐呢?”
這人大概也是幽暗天琴地成員。此時望望納塔麗又望望家明。說道:“凱莉小姐她……她剛纔接了個電話就回去了。也不許人跟。自己開直升機走地……”
“……”
納塔麗就有些沉默。片刻後方才瞥了家明一眼。吐出一口氣:“還以爲真有多厲害呢。女人……”家明卻是在想着問題。這時擡頭笑笑:“你知道地。就算碰頭頂多也是打一架。對了。裴羅嘉在阿爾巴尼亞地確有個基地。我沒有去過。但是……應該是在跟希臘交界地地方。科爾察或者科洛涅區附近。具體位置地話……”
“我會找出來。”說起正事,納塔麗收斂起笑容,點了點頭,隨後對旁邊那人揮揮手,“我去打個電話,然後回去找凱莉,私人的事情,你就自求多福了。”隨即又是一笑,轉身去往另一邊的房間。
這個小花園建在兩棟建築之間,同時也是個臨海的小平臺,夕陽已經在遙遠的天邊降下地平線。家明站了一會兒,主要還是在想有關裴羅嘉的事情,他當初並不管理內部事務,對於裴羅嘉這個組織的瞭解程度,只是依賴於多年的行動接觸,說是瞭若指掌,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對御守喜,他卻瞭解得非常透徹。
這是一個充滿瘋狂意味的天才,在某些方面的確稱得上驚才絕豔,卻也充滿了自我毀滅的氣息,在上一個世代,他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隨後掌控裴羅嘉作出一系列瘋狂的事情來,作爲常年與死亡和不正常人類打交道的殺手,很明顯就可以察覺到,這傢伙已經揹負着自己的十字架,陷入完全黑暗的深淵中去了。而經過這四年的沉寂,他這次忽然出現,與那幾名前世並沒有出現的吸血鬼結盟,甚至暫時放棄了
主基地,將力量調集和潛伏在歐洲,無論如何,都給F不祥的感覺。
有些事情是可以推導的,高天原之所以派出精銳來歐洲,而不通過幽暗天琴,當然不會是因爲他們想要獨力維護世界和平,而是因爲其中有利可圖,這說明裴羅嘉目前恐怕掌握着某種相當誘人的東西,這種東西充滿誘惑力但在前一個世界並沒有出現,那麼當然是該放在新出現的一些事物上,唯一的解釋就該是那幫吸血鬼。
上千年前的怪物會有些什麼好東西很難說,但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裴羅嘉掌握了製造大量不死者的訣竅,或是有了這方面的鑰匙——這項實驗在幾年前幽暗天琴就通過那位儒而有了些成果,當初裴羅嘉就曾跟伯爵合作,這次更是找到了更強的不死者,如果他們肯配合,能夠得到的好處,絕對不止一點點。
當然,無論理由是什麼,既然開了頭,再想要和平已經不現實了,無非是把事情做到底,配合幽暗天琴,幹掉御守喜跟那幫不死者——以他如今的力量,這件事情的難度應該不比當初殺御守滄大。確定下這樣的基調,其餘的也就無需多想,至於凱莉、海蒂這些事情看起來讓人皺眉,實際上順其自然便好,他表面上爲難,心中其實是不存在負擔的,這一點無論他還是納塔麗,都是再明白不過。
納塔麗消失在花園之中不久,那邊的歌曲也到了尾聲,少女聲音放得很大,猶如賭氣一般的唱歌,目光卻一直朝門外的這邊望過來,歌曲唱完,她拉起湖綠色的裙襬便要衝這邊過來,五年的時光將女孩變爲了少女,途中一些人跟她搭話,她雖然心中不耐,卻也是禮貌地微笑着迴應。
雖然一直往這邊靠近,但少女的眉宇間還是帶着幾分矜持的,當然說矜持也未必準確,每當家明的目光與她相觸,她便下意識地停一下,嘴巴撅起來,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事隔五年多,想來她也知道自己的樣貌有些改變了,改變了髮型,燙卷、挑染,穿起了長長的裙子,與曾經那有些肆無忌憚、無法無天想要當黑社會教母的小女孩已經不再一樣,她也不確定家明有沒有認出她來,此時的表情儼然就是在說:“是我啊、是我啊,快認出我來啊。”家明見了,便忍不住有些好笑。
或許在海蒂心中,她已經變了好多,但在他看來,曾經的小女孩,終究還是那個小女孩而已。
且看她能幹出些什麼事來吧。
家明倚着欄杆站着,目光亂掃,看着宴會中的人,海蒂也終於拉着裙襬走到了門邊,皺着眉頭,有些猶豫地停下了腳步,另一邊,一名穿着白色西裝的金髮青年形色匆匆,他剛剛從宴會廳的另一邊趕過來,似乎跟周圍的一些人問了幾句話,一見海蒂,卻是很高興地小跑而上,從背後拉住了海蒂戴着白色蕾絲手套的手腕:“嗨,珍妮特。”
海蒂一直看着家明這邊,頓時被嚇了一跳,身體一震,腳步慌亂地回過了頭,見着那人的臉便緊蹙了眉頭,雙脣抿成一條線。雖然是不悅的表情,但側面看起來仍舊很可愛。
“珍妮特,我的堂姐今天過來了,就是以前跟你說過的那位,待會我給你介紹,你一定會很高興見到她,她是我們家族的驕傲,你知道的吧,你現在在的音樂公司,其實只是她手下很小的一個產業而已。”
“對不起,子爵先生,我現在有事……”海蒂掙脫那人的手,緊蹙着眉頭退後了一步,目光又朝家明這邊望過來,對上的是家明那有些好笑的眼神,她還來不及細想,那位子爵先生便又前進了一步,再次拉住她的手腕,沒有察覺出少女的情緒,臉上帶着由衷的喜悅:“珍妮特,你聽我說……”
“別拉着我!”這次聲音轉高,海蒂再退一步,周圍幾個人都將目光望了過來,那年輕的子爵也終於察覺出了不對,與此同時,一名樣貌平平的中年女子也小跑了過來:“珍妮特,你怎麼能這樣。亞爾曼子爵……”看來像是她的經紀人。
這個時候,又有一名女子走了過來:“亞爾曼,怎麼了?”這女子看來三十歲左右,樣貌算不上好,西方人高挑的身材使她顯得有些瘦,細細的眼睛卻也帶了幾分尖刻,右手抱在胸前,左手之上持着一杯紅酒:“珍妮特小姐,你好,歌唱得不錯。”
歌唱得再紅的明星,在這些人眼中大抵也是沒多少地位的,不同的社會關係,不同的階層,無數女明星總想嫁入豪門的緣由也在於此。不過海蒂此時卻沒有回答,目光望向家明這邊,腮幫逐漸鼓了起來,片刻,她推開旁邊的經紀人,拉着裙襬朝這邊跑過來。
高跟鞋在花園小道上敲出嗒嗒的響聲,跑到一半的時候,她腳下一顛,差點摔倒,幾秒鐘後,她終於站在了家明身前,睜大眼睛瞪着他,依舊鼓着腮幫,氣呼呼的,胸口因爲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着。
彷彿當年的情景一般,家明笑了起來,伸手惡作劇般的揉亂了她的頭髮,她神情不忿,卻沒有抵擋,只是在他的手下如同小貓似地搖頭。
“紳士纔不會亂摸淑女的頭……”
“小女孩而已,哪裡有什麼淑女了……”
“已經是了啊。”
彤紅的夕陽將他們照在最後的晚霞裡。
“……啊,真的是了。”
他輕聲說着,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