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到深時,大篝火在沙灘上燒起來。聚會依舊在進行着。
“昨天的那個東西,已經拿給她看了,不過……結果恐怕會讓你們失望。”
拿着一杯果汁坐在草地邊的椅子上。方纔走過來打了招呼的,是終於空閒下來的東方路。聽了家明的說話,他皺着眉頭喝了一小口紅酒:
“簡小姐也沒有辦法嗎?”
“她的身上的確有些很離奇的經歷,不過並不像你們想的那樣是什麼自然進化者,對於異能方面的東西她一竅不通。今天沒料到你會來,那份文件過兩天有機會再還給你吧。”
東方路點了點頭,隨後搖着頭笑了笑:“那個……你也知道這些事情。嗯,異能者……這樣那樣的……”
“我知道。”家明坦誠道。“這個現在也沒必要隱瞞了,我也大概學了一些東西,知道一些東西,她教我的……呵,炎黃覺醒是吧,我聽說過很多的事情了……”
“有興趣?我可以引薦你進去。”
“不,沒有。”
“我想也是這樣。”東方路倒是沒怎麼意外,“不過你很厲害吧,我一早就覺得應該是這樣了,在擂臺上韓剛成居然十多分鐘都沒辦法打到你,還被你那樣暗算掉。呵,陳老師說假如你能夠毫無顧忌全力出手,他在你的手下恐怕堅持不了三十秒。”
“我不喜歡打架。”
“我想也是……但你至少可以保護好靈靜同學……”他低頭笑了笑,隨後站了起來,“事情我會跟上面說的。無論如何,替我謝謝簡小姐。
東方路說完,轉身便走。家明喝了一口果汁,扭頭說道:“空見之塵。”
“嗯?”
“一顆舍利子的碎片。”家明解釋道,“以前有個叫空見的和尚,據說是自然進化者。死去之後留下了舍利子,後來這顆舍利子被人搶得四分五裂,就被一些人稱作空見之塵,素言她說……空見之塵有平復精神力的作用,但她也不確定有沒有用。所以讓我先別說。嗯,聽說那東西幾年前在歐洲有過消息,不過知道的人很少。後來證實是假的,如果你們有興趣,又有多餘的力氣,我覺得也許可以調查一下……”
東方路畢竟還不是炎黃覺醒內部的正式人員,對於這些偏門的東西自然不明白,微微一愣,方纔點了點頭:“好的。謝謝。”
打發走了東方路。有關東方若的事情也便告一段落。畢竟說起來,東方若是有着預言本領的異能者,另一方面,她又是方之天的親侄女,炎黃覺醒絕不會輕易放棄她。假如自己只是隨口敷衍說不知道,抱着一線希望的炎黃覺醒方面多半還會在暗中調查自己,要求自己出手。現在讓他們有個目標,總是能夠轉移不少的注意力。
那空見之塵雖然說來玄幻,但卻是真有其事的東西,在曾經的記憶中,這樣東西會於十多年後在歐洲一處古墓出土,隨後鬧得沸沸揚揚,也是在那一次事件中,他們遇上了一名強大到變態的異能者,源賴朝創便是在那時爲了掩護他而死。而儘管後來搶到了空見之塵,家明也實在感覺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想來那是異能者用的東西,在凡人眼中,就只是一小顆死人骨頭而已。
不過說起來,東方若的性命明明可以延續到十多年之後,爲什麼在經過這次事件後突然出現問題呢,倒底是因爲自己的原因,還是有未知的第三方在暗中動了手腳……假如是自己,那跟上幾次的頭痛又有什麼關係,難道說自己因那隻鳳凰而重生,之後它竟然給了自己可以免疫異能的力量,並且在東方若窺探自己的同時,對她做出了重創?
這樣的事情單靠想象自然得不出肯定的結論,不一會兒,依舊被雷慶追着的東方婉小跑過來,拉着他這隻擋箭牌進客廳去跳舞,中間自然免不了一口一個“我們”說起她有拉倒了某個關係,以挑起家明對於玩具廠的歸屬感。舞畢,家明走到一旁拿水喝,音樂變得輕柔的瞬間,他隱約聽到“雅涵”這個詞語鑽入耳際。
易家別墅的這間客廳相當之大。三面都是玻璃門窗的設計充滿了現代感,在夏天時許多地方也都能打開,此時顯得格外涼爽。家明回過頭去,只見那馬託與宴會主人易華英正在不遠處的走廊上聊天,看那神色,兩人顯然早就熟識。橫豎現在沒事,當殺手這麼多年,又養成了捕捉邪惡氣氛的眼力。家明端着那水杯,背靠着兩人近處的一根柱子,望着客廳裡的衆人。隨後,兩人的對話聲也隱約傳了過來。
“……我是說真的,真他媽太佩服你了,那可是上流杜會的一朵名花啊,回到江海這幾年,追求者一個加強連總有吧,她對誰都有禮貌,可從不會給任何人希望的。許默絕對是追她追得最瘋的一個,可是啊……剛纔看她和你燒烤那會兒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有戲了,她跟你表現得大親熱了……”
“不是吧,這個就叫親熱……呃,不過這一個多月。今天她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
“拜託,你怎麼能把她跟那些女人混到一塊兒,張雅涵她從小到大就是神童,跳級讀書、考劍橋、出國讀書,從來跟她混在一起的都是些比她大的人,這樣的女孩子,不是特別開放,多半就會特別保守,她當然就是那種特別保守的……你知道嗎,這些年來除了那些她有工作需要參與的社交。其餘私人的邀約她從來都是拒絕,什麼叫不給人任何希望,這就是不給人任何希望!她這樣的女孩子,你要泡她其實就是精神戀愛,你逗得她開心、逗得她幸福了,她就會把身體交給你了,可不像一般的女孩子。你今天拉她的手、明大打個啵、後天給你摸她的胸,大後天上牀就說愛你。你至少已經成功第一步了。”
“不、不是吧……我都沒打聽過,她真有這麼……這麼……”
“當然了。這裡的人都知道,不過我估計你能請動她,多半也是因爲她最近失戀的原因。噯,對了。許默在追她你一定是知道的吧,我知道你跟許默一向有樑子……”
“許默我當然是知道的。當初的那些事……切,你跟許默又有什麼好關係了,當初他不是一樣看不起,你畢竟他家運輸,你家裡以前走私……不過他家比我家有錢多了,我們又能怎麼樣。呵……你說的雅涵失戀是怎麼回事?”
“五月多的時候傳出來的。張雅涵被她的男朋友拋弄了,據說是真的。其實之前我們就懷疑她有男朋友,只是一直藏着掖着。你想啊,爲什麼一個女孩子會拒絕任何人的約會,拒絕任何人送的花、寫的情書。就是因爲她很愛她的男朋友啊,聽說那天晚上她在聖心學院的後山上哭了一晚,許默想要趁虛而入,結果沒能成功。呵,想不到倒讓你佔了個便宜。不過……你追她難道就是因爲想要打擊許默。我覺得這就有點……”
“難怪了,這一個多月見到她總覺得她很悶很憂鬱的樣子……呵,一開始是有許默的原因。不過,你明白的,雅涵又漂亮,氣質又好,我當然也是真的喜歡她。其實……老實說吧,今天她本來是不想出來的。已經拒絕我了,後來她小媽非要她出來散心,她才坐着我的車過來,後來她爲什麼會變得開心……我是不大明白。我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短暫的沉默。
“呃,或許她突然覺得你某方面很可愛呢……這些事情很難解釋的,至少……至少你已經比別人有了更多的進展了啊,開心點開心點……”
“老實說,你這麼一說……我有點害怕了。”
“不管怎麼樣,努力去追吧。至少你比許默有希望,比其他人都有希望。加把勁。要知道,張雅涵是張敬安的獨生女兒,身上又有病,所以一直以來都寶貝得不得了,假如你能好好對她,將來張家的一切可都逃不掉。到時候許默的家世算什麼,他一個遠洋運輸公司,抵不了張家的三分之一。”
長長的沉默。
“……哎,要不然乾脆這樣吧……我也只是一說啊。幹不幹還得你來拿主意,反正這種事情這裡的兔崽子都常幹……我幫你拿藥過來,等到張雅涵打撞球打累了。你拿過去。反正也沒什麼副作用。她覺得睏了,我這裡空房間多的是……她現在又是失戀,又對你有一定的好感。明天早上你跟她認錯道歉,讓她打一頓,我們這麼多人又知道了這件事,接下來還能怎麼樣,頂多……你說自己一時衝動,爲了表示悔過。拿把刀砍自己一根手指,我以前認識一個人,他女朋友恨死他了。這樣幹過之後,還不是和好如初。用這一招,痛是痛點,但就算小龍女都會被感動……話說回來,你是真的喜歡她的沒錯吧。”
“我……我當然……”
“那我也算是做善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到底幹不幹,你自己想想吧……”
馬託的沉思之中,樑柱後方。家明拿着水杯,霍地一飲而盡。
繞過花壇。休息室中五張檯球桌並排擺放。十多名男男女女圍在順數第二張檯球桌前,一面打球,一面說說笑笑,正在跟雅涵比賽的那名女子也是她曾經在劍橋的同學,名叫林婉貞。此時穿着一身利落的灰藍色衣裙,寶石耳墜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顯然也是成功白領的形象。不過跟雅涵比起來,氣質與樣貌依舊遜色了不少,正在笑着跟別人說起雅涵以前在學校的一些糗事。
端着兩杯水,馬託有些猶豫地在不遠處看着。
檯球桌上此時正進行的是斯諾克,紅球都已經入袋,綵球還剩下最後三個,分數牌上,雅涵落後了十四分,也就是說,非得最後三個球全都打進去,她纔有可能勝利。不過,帶着淡淡的微笑坐在旁邊,雅涵卻是沒有太關心這場比賽的樣子。這並非友誼賽。別的球桌都有着一局上百塊的彩頭,這邊也是從善如流地有些輸贏獎懲。當然,這一點錢對於眼前的人來說,也不過是些無所謂的事情。都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類似的聚會上如果擺開賭局,十幾萬上百萬的輸贏也是有可能的。
百無聊賴地看着當初的學姐比對着角度,雅涵向周圍望了望。看見馬託時,笑着點了點頭,隨後目光卻微微楞住了,因爲在馬託身後不遠處,家明正雙手插在口袋裡,笑着望向這邊。隨後,林婉貞一杆打偏笑着叫換人了。
回過頭來,她有些遲疑地起身,神情有些恍惚,與家明認識不是一天兩天,她總覺得那笑容中有些別的什麼東西。片刻之後方纔吸了一口氣,搖頭笑笑,走到了桌邊俯下身子。
球檯之上,要打的藍色球此時被黑色球擋住了,角度異常刁鑽。雅涵閉上眼睛,旋又睜開,換了一個角度,“啪”的一聲脆響。白球撞上球檯邊沿,精確地反彈回來撞上目標,藍色球入袋,衆人瞪大了眼睛。“運氣太好了吧……”林婉貞口中感嘆着,大家對臺球都是業餘愛好,對雅涵的水平她自然是明白的。突然出現一個這樣高水準的球,自然只能認爲是運氣。
雅涵笑了笑,也不說話,俯下了身子,出杆,粉色球應聲入洞,之後是黑色球。比賽結束,雅涵超出四分。衆人笑着鼓起掌來,最後的三個球委實進得精彩。
“什麼啊,太誇張了吧。”林婉貞笑着。“雅涵小妹的水平明明跟我差不多的,前面幾局我也認了,怎麼這一次都能扳回來,雅涵你說,是不是特訓過,現在都是職業水平了,故意逗我玩呢……那個藍色球肯定進不了的啊……”
“呵,突然感覺……嗯,靈感來了……”
“敗給你了敗給你了……哎,馬託你來得正好,接力接力,你當初可是有過一杆一百零二分的記錄的。不過雅涵現在很厲害了哦。你可要當心她一杆直接清檯。”
“呃,我?可以嗎?”端着水走到近處,馬託額頭上也有汗珠,目光望向雅涵。雅涵只是笑着聳了聳肩:“有什麼關係,想玩就玩啊,反正當初讀書的時候我們也不是輸給你一次兩次了。”
“呵,那就玩一局。對了,雅涵你也累了吧,先喝口水。”他說着,將手中的杯子送了過去。
雅涵點頭說聲謝謝,接過水杯往嘴邊送過去,下一刻,那杯子被側後方伸過來的手牢牢抓住了。與此同時,馬託幾乎是神經質地喊了起來:“你要幹什麼!”由於就在面前,那聲音也着實大得驚人,將雅涵嚇得陡然一怔。
“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