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何訪手握着這份股權轉讓協議,直直的看着楚志輝的面孔,似乎是要從那上面找出答案。
這是歷經了兩分鐘的簡單翻閱,五分鐘的思維空白,七分鐘的思路混亂,十分鐘的組織語言之後,何訪的第一句話,卻還是一句白開水一般的問話,只是,除了這一句,何訪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萬千星輝5%的股權無條件轉給自己?
這真是如同做夢一般,身爲副總,身爲公司所有事物的經手人,何訪知道以現在萬千星輝頭半年的既有業績以及馬上就要轉化成現實的業績來看,年收入超過5000萬是一件幾乎沒有任何疑問的事情,5%的股權雖然並不等於5000乘上5%那麼簡單,但其中的分量,何訪還是一清二楚的。
“爲什麼?你問我嗎?”楚志輝同樣凝視着何訪,而一旁的蒙芊卉顯然對這件事情並不覺得突然,同樣很有興趣的仔細看着何訪的每一個細小反應,只是這個時候何訪的頭腦被突然而至的衝擊打得仍有些暈,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本不屬於情理之中的情節(楚志輝顯然沒有要避開蒙芊卉的想法)。
這難道也要我自己來找答案嗎?
何訪眼睛瞪得更大了,簡直就是要掉出來的樣子,他突然發覺自己的智商似乎沒有平時自己引以得意的那麼高。
“對!就是你!”
楚志輝向前一探身,一根食指直直的指了過去,彷彿要直接戳到何訪的鼻尖。
“我怎麼……”
何訪不假思索的接口,卻突然神色猛然一變,把接下來的話凝固在了嘴邊,只剩下沒有合攏的口脣保持一個扁扁的嘴形石化一樣僵在那裡。
一股熱流陡然從身上升起,緊緊的裹住何妨,他終於明白了,終於完完全全的明白了楚志輝話裡的含義,也完完全全的明白了眼前這份文件背後所包蘊的一切。
讓何訪自己都有些奇怪的是,與上一次楚志輝同樣塞過來一個副總的名銜時,自己的再三推託不同,這一次面對着這份股權轉讓書,他竟然沒有生出一絲推拒的心思,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那絕不是因爲一個是虛名,一個是實利的原因。說實話,自從凡善之行以後,嶄露頭角的他就會時不時地接到高薪的挖角邀請,而慾望發佈會之後,這種情況也越來越多,直到慾望第一季首播成功,明裡暗中的邀請更是數不勝數,三倍、五倍甚至更多的年薪、月薪數字就那樣一份份的擺放在他的面前,隨君挑選,可是他卻連半分心動都未曾有過,全部斷然拒絕掉了。反而是得知了情況的楚志輝倒過來勸他,畢竟是以各圈子裡的人,說話做事還是留着一些餘地的好,他才勉強改成了婉謝。
不,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贈送,更不是爲了迴應他人挖角而臨時起意的刻意拉攏,楚志輝從來都不需要這麼做,這一點何訪知道,而且他知道楚志輝也同樣知道。
如果說當初楚志輝看中自己,讓自己曾經心生遊疑,如果說後來的一些列事情慢慢的打消了所有的顧慮,如果說,慾望計劃的成功,讓他和楚志輝肩並肩行進在同一條跑道之中,那麼眼前的一切,無疑就是一種交託,信任的交託,事業的交託,未來的交託!
或許有些人可能把這看成是一個信號,或是一個提示,一個不落文字的忠誠契約?但對於何訪來說,他卻相信這是一份實實在在的感情所在。
“楚哥!”
凝語了半晌,何訪終於也只找出了這兩個字,不過他知道自己說出的這兩個字,能讓對面的男人聽懂,就像自己也看懂了一樣。
楚志輝豎起食指,在脣上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有快速的向斜上方移開,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毫不滯怠,配上慢慢浮上來的微笑,整個人顯得瀟灑之極。
這是何訪眼中楚志輝一個最接近真實的形象,和蒙芊卉心目中的形象完全是兩個樣子,男人和女人在看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就是這麼大?或許吧。
“行了行了,兩個大男人的也好意思,在這裡搞什麼?感動中國嗎?又沒有觀衆!”
蒙芊卉不屑的語言驟然打破了何訪和楚志輝之間營造出來的濃濃情意,讓兩個對自己的造型頗爲滿意,正在努力保持中的男人臉色與身體在同一時間內垮塌掉,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無奈,和對於某種性別的強烈不滿。不過他們卻也都沒有發現,蒙芊卉在說出這一番話之前,曾經接着捋順額邊長髮的機會,悄悄地在眼角旁輕拭了一下。
是誰說的男人之間的情感交流纔是最打動人的?反正這話在蒙芊卉這裡,那是打死不認的,問題是這麼美麗動人的一個女孩子,誰會想去打死呢?答案是除了變態,沒有,所以蒙芊卉曾經被打動這件事情,似乎也成了一個定論。
“說的對!”楚志輝畢竟是老槍一條,率先響應起了蒙芊卉的話,“時候也不早了,我們找個地吃飯去,今天老子就不請客了,讓小財主請客,他現在已經是百萬富翁級別的人了,芊卉,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儘管提,不宰敗不宰!”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打土豪了,地方嘛,你們兩個等會兒,我去找唐凝商量好了再告訴你們!不過什麼天九翅、兩頭鮑這樣的小菜就免了。”
蒙芊卉雀躍着跳了起來,一把甩掉淑女的僞裝,直接跑出門找唐凝去了,似乎對於能痛宰何訪一頓有着相當濃厚的興趣,真的不免讓人懷疑,這些日子兩個人約會的時候,她究竟是被何訪這傢伙帶着去了什麼檔次的餐廳就餐,才能讓她生出這麼大的反應。
楚志輝帶着強烈的質疑眼光把何訪從上都下,從裡到外看了一遍又一遍,直看得何訪背上冷汗陣陣。
何訪高舉着雙手,竭力想表象自己的無辜,就差一本血淚史,兩行辛酸淚了。
“老闆!我可只是個打工的,窮啊!”
楚志輝此時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什麼兄弟情、階級義,都隨着咣噹一聲,被瞬間埋葬在那一百多斤的鑄鐵保險櫃裡了,哼然冷笑着從何訪面前經過,看也不看上一眼的走出去與兩個女孩會合了。
諾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下何訪一個人呆呆的杵在原地,只有走到跟前仔細聽,才能聽見此人正在如蚊子發騷一般的碎碎念着。
“天九翅,兩頭鮑你都不要,你還想要什麼啊?就算炒餅、滷煮火燒、炸醬麪、羊肉串不對胃口,也不用這麼大反應吧,天哪,這倒地要花多少錢哪,唉,這玩藝兒每一季節目作了結算才能分紅,哪至少還有一個多月啊,遠水救不了近渴啊!”
炒餅?滷煮火燒?炸醬麪?羊肉串?!
這不會真的就是何訪同學帶着蒙大小姐、蒙大主持人花前月下時候的餐譜吧,那敢情,這一頓宰你是跑不了了,生宰、硬宰、愣宰、狂宰、猛宰、痛宰。嘿!該呀!
簽約簽到眼發花,數錢數到手抽筋。
這可能算是對星輝的財務主管於大姐的最好形容了。
其實還有一條沒說,那就是咧嘴咧到後腦勺。
楚志輝的提價策略得到了很好的貫徹,而其在廣告客戶不但沒有遇到阻礙,反而幾乎絕大部分曾經購買了第一季貼片廣告的客戶都心甘情願的掏出比了以前多了一半的廣告費,預定整個節目季的廣告。
不過說起來即便是加價了50%,《慾望無限》在所有收視率排在全國前10名的電視綜藝節目中,仍然是平均廣告價位最低的一家,再加上總體數量不多,只有五分鐘,所以廣告是相當的搶手,這些老客戶能簽下來的主要原因,主要還是憑藉着上一季節目是在沒看到樣片的前提下就決定投放,多少冒了些風險,也應該算是對星輝的一種幫助,感情因素再加上近水樓臺,讓他們順利的得償所願。
不過,這樣一來新客戶方面,沒有特別的關係,想要拿下《慾望無限》的新一季廣告,就幾乎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這種情況對於企圖心不在一兩季節目之上的星輝而言,卻不併能說是一種很理想的狀況。
最後還是廣告部提出了新的建議,那就是抽出三條廣告進行拍賣,這三條分別是片頭外的最後一條(C段),片頭內第一條(B段)和正片前的最後一條(A段),換句話說也就是位置最好的三個廣告時間。這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何訪以及楚志輝的認可,並且決定趁熱打鐵立即執行。
三個廣告底價分別被標爲300、400和500萬,而競拍的地點就設在了星輝所在大廈中的多功能廳中。
最終的結果既在楚、何兩人的意料之中,也就是所有三個廣告都以超出預期心理價位的價格競拍成功,但又在兩人的意料之外,因爲超過的實在太多了,其中播出位置最佳的A段30被來自東南地區的一家新成立的私營製鞋公司以1000萬的“天價”拍下,其餘兩塊時間也分別賣出了550萬和720萬的驚人價格。毫無疑問,這一次純屬內部臨時起意的廣告拍賣會,又成了第二天所有報紙、網站的娛樂頭版。
“順風順水啊!”
小規模的腐敗又一次在秘密地進行着,參與者除了慣例中的兩男兩女之外,還有剛剛從外地趕回來的嚴飛舟,除此之外,還有三個特別的來賓,也正是因爲這三個嘉賓的到來,這次腐敗的地點,從平日裡小小奢侈的地方換到了這個對於何訪來說曾經只存活於傳說之中的“資園”。
不知道什麼時候,北京城裡那些魚翅海鮮酒樓已經沒落到了三等的江湖地位了,雖然平頭百姓依然只能看着那燈火霓虹,參照着電視裡的介紹來體會其中的奢華,但在真正能夠消費起的人看來,這裡已經等同於談判桌的代名詞、會議室的延伸處。而真要是宴請貴賓,往往會選擇一些更具所謂文化品位的場所,比如寫滿了唐詩宋詞,看上去就一堆蝌蚪在鼓涌的“古韻”外牆,再比如把給切成一片的肉切成幾片(不是量少,是刀工好!),拿幾根筷子牙籤(不是沒東西可用,是用料奇!)穿起來擺成一副看不出形狀的抽象圖案(不是不知所謂,是創意新!),然後再安上一句古詩權作菜名(不是附庸風雅,是文化濃!),如此種種似乎才能對得起宴請二字。不過,這仍非最高層次,最高的當然就是類似於“資園”這種傳說中的宮廷私房菜館了。
又是宮廷?何訪再看到桌上放着的一份印刷精美的宣傳冊上的這幾個字,不禁皺了皺眉,不過轉念一想,上下四千年,這宮廷的御廚,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雖然藏在人堆裡幾十年都找不着,但突然間一下子冒出來個千八百人的,倒也不一定就是一件難事,難就難在隔了這麼久,這手藝竟然也沒失傳,個個都能讓現在的食客和當年的皇上一樣滿意。不過,有一點您是比不了那皇帝老兒的,皇帝老一個不高興,可以滅了這御廚的滿門,高興了給錢那也不叫給錢,那叫賞,您得了錢不但頭磕的虔誠,回去還得念想一輩子;而今兒個,你不高興不但沒人會搭理你(不說你沒品,就算給你面子了),而且您就算滅了自家的滿門,你要是不把錢給足了,你也別想踏出這扇門。
或許是來的太早了,客人都沒有到,閒坐無事,何訪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噹噹噹——”
門口來一陣的輕輕敲門聲,一聽就知道是這裡的服務員特有的節奏,這裡的服務算是最讓何方滿意的地方了,不過一想到只要來到這裡,沒有個萬把塊錢扔出去,是啥都吃不到的(當然了,如果真的餓了,你就算真扔出去萬把塊錢,還是三個字,吃不飽!然後再送你六個字,回家泡方便麪),他就一陣陣的心疼,雖然那錢不是自己花的。
“請進!”
楚志輝揚聲道,同時也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他知道這裡的服務員的訓練有素,已經吩咐過不要打擾之後,除非上菜,否則敲門一定會是因爲有特別的事情,而現在連菜都還沒有點,自然是有情況出現了。
果然,他的判斷沒有出錯,一個陌生人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出現在門口。
“哎!宋局!您還真是給面子,這麼早就到了。”
早嗎?何訪下意識地看了看牀邊高几上擺着老式自鳴鐘,7點42,比約好的時間已經晚了整整十二分鐘,看來這早,應該指的是相對其他來賓而言。
“哈哈!別人的事兒,我可以不理,你楚志的邀請,我怎麼敢遲到!”這個被稱爲宋局的人似乎根本就沒有發覺現自己有遲到的嫌疑,和楚志輝熱情的握過手之後,掃視了一眼屋中的情況,以下子就發現了嚴飛舟正在臺邊的嚴飛舟。
“嚴,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