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
就這感覺。
火熱!
真的是與衆不同的感覺。
滿屋裡蒸騰的麻辣混合油氣讓角落裡並排安放的三臺五匹的櫃式空調幾乎失去了製冷的能力,而百餘號男男女女正在辛勤的埋頭扮演着救火隊員的工作。
看着一腦門子汗吧嗒吧嗒往桌子上掉,卻還是悶着頭對付剛夾進油碟裡的一疊特極眼肉的楚志輝,何訪還是有點想笑,這個自己原本以爲什麼事情都會成竹在胸,開起車來更是猛如脫兔的男人,竟然也會認錯了路,好在在周圍轉了幾圈,發現了這個名字叫做“沸騰之鄉”的地方。
車停得很多,兩個人幾乎走了半站地纔回到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紅漆大門口,楚志輝指着這本不寬闊的街道兩邊後衛相接的一輛輛的小車,指點着目前爲止還不清楚爲什麼單單看上這家的何訪同學的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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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沒,這裡聽的車多,說明生意火爆,而且你仔細看,這的車絕大多數都是桑塔納、捷達、富康、夏利、小切什麼的,而且幾乎沒有白牌子,說明這裡是真的好吃。”
似有所悟的何訪點了點頭,楚志輝特意沒有把話說完,就是想看看何訪的領悟能力。
“你明白了?”楚志輝還是想再驗證自己沒有看錯。
“嗯!楚哥的意思是車多隻能說明生意好,並不能說明好吃,那些菜價高得離譜,裝修的像六星級洗手間、碗筷上都恨不得包金的地方,雖然菜做的馬馬虎虎,但總能吸引那些想擺譜的和不用自己花錢的客人,那些地方停的車肯定是四個圈、兩個腎、一個叉子之類的。”
聽何訪說的有趣,楚志輝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奇怪了,怎麼見到這個小子,心情總是很不錯。
何訪一本正經的繼續道:“這裡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就像您說的,路邊的這些都是老三樣或者其他不到10萬塊錢的家用轎車,所以來這裡吃飯的人肯定看中的是這裡味道,以及價格的合理,換句話說,就是性價比高,而且是開車來的,就說明了另外兩個問題,一是到這個相對來說比較偏僻的地方吃飯,就不光是價格便宜那麼簡單,味道上肯定有它自己獨到的地方,而且這些是有車族說明他們的消費能力並不算太差,這也從另一個角度印證了剛纔的觀點。”
“呵呵,哥們,行啊,還真有一套。”多年以來的工作習慣,讓楚志輝習慣性的把大部分年齡在45歲以下的處級以下非領導幹部都統呼爲哥們,充分表明自己的平民立場,而45歲以上的則取掉詞尾再加上姓氏以示尊重中不失親切。而不像何訪不管見到誰只要比自己歲數大,都口口聲聲稱老師。
“嘿嘿。還不是楚哥您變着方的教我?”何訪不用謝字的表示着自己的感謝,生活這玩藝就是經驗的累積,只不過有人把它越累越高,有人則是越累越平,楚志輝看似隨意的點撥,還是讓何訪覺得受益不少。
“吃啊!怎麼了,才半盤肉就撂筷子了。這哪行呢?來來來,多吃點。”楚志輝看見何訪拄着筷子有點發呆,大聲地招呼道,隨即狠狠地接連下了幾筷子的黃喉、百葉、黃臘丁和亂七八糟的一堆菌子放在全紅的鍋子裡,不過他還是很注意的沒有直接拿涮好的東西往何訪的盤子裡夾。
“這兒的東西還真不錯,底料好,辣得夠勁兒,不過最重要的是要夠麻,好火鍋吃到最後一定要連舌頭在哪都得捉摸半天才行。每次吃麻辣火鍋的時候,有人要是吃得不痛快,或是吃得太少,我總要學習一下人家央視的那主持人,那話說得纔是最符合吃火鍋的精神。”
什麼?何訪用詢問的目光表示着自己的求知慾望。
“像男人一樣去戰鬥!”楚志輝用行動配合着。
“哈哈,楚哥您真夠有意思的,人家好好地寫踢球事的一本書,讓您給搬到這來了。就算神視和央視不對付,您也不用這種手段吧。”何訪大笑着,不過手上還是立即恢復了動作,好歹也是N天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如今菜到嘴邊了竟然因爲想事情而放過,不可原諒,於是藉着楚志輝的話,何訪也加入了圍剿的行列,重點當然瞄準的是——肉。
“唉!楚哥。”
“楚老師~”
一個帶着幾分粗豪的聲音被一個甜膩的讓人皮膚有些過敏性反應的嬌媚聲音包裹着穿過一片片交雜的大聲談笑傳了過來。
“呦,陳總。您怎麼會到這來了?”正陶醉在爽快的麻麻辣辣之中的楚志輝,回頭一看,立即換上一幅相當職業的笑容,適當的親切之中包含着不太明顯但是能感受到的距離。
何訪隨着楚志輝一同站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爲首的男人40出頭的樣子,身材不高卻很壯碩,一頭極短的寸發是一張略微有些滄桑的臉上正堆着同樣職業的笑容,正熱情的伸出一支寬厚的手握住楚志輝用力地搖了兩下,而半步之遙跟在陳總身旁的一個比他高出了將近一頭的高挑年輕女孩,何訪暗中比量了一下,估計值比自己矮上個5、6工分的樣子,想來就是陳總口中的“小”娜了。
“我本來是送小娜回家的,還是小娜眼尖,說是路邊上那輛車挺眼熟,車上還有臺標,可能是您的,我就和她一起過來看看,誰知道您還真的在這。這地兒挺偏,如果不是小娜家在這附近,我都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好地方,怎麼楚哥,不介意我們坐下吧?”
“那還用說,坐坐坐。”楚志輝連忙把兩人讓到了桌旁,何訪也借勢做從楚志輝的對面移到他的右首。
“既然坐下了,楚哥,那可就說好了,今天這頓算我的。”陳總邊說邊坐到了楚志輝的身旁,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熊貓,向楚志輝遞了過去。
“陳總太客氣了,”楚志輝抽出一支點燃,“給你介紹一下,我的一個小兄弟,何訪。”
“你好,我陳猛。”
“何訪,陳總您好。”
何訪接過陳總地過來的香菸,隨即和對方互相不知所謂的寒暄了兩句。
“怎麼就這麼點內容?來,小姐,菜單!”
看了下桌上被何、楚兩人已經席捲了大半的殘餘,陳總一手招呼過來一個服務員,於是,兩人小聚終於變成了四人“大餐”,不過何訪心中想到的則是“這樣的話,就更不好意思打包了”。
待四人都重新坐定,何訪卻發現跟陳總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就坐在自己的身旁,此時,何訪纔有機會看清楚她的模樣。
女孩20歲左右的樣子,留着一頭黑亮柔順的及腰直長髮,薄施粉黛的面龐上五官精緻而秀美,一雙大大的眼睛中流光浮動,談不上是絕色佳人,走在街頭卻也可以算得養眼之列,但此女最動人之處,卻是她的身材,一條看似隨意的Gucci白色牛仔褲,配合着一雙同牌子的高跟涼鞋將一雙長腿修飾的更加均亭動人,而一件淡色小碎花的蕾絲吊帶公主服雖然鬆鬆的覆在身上,吊帶兩側渾圓質感的肩頭和胸前隱隱的一道溝壑,還是能牢牢抓住男人的目光。清秀之中暗藏妖豔,正是有餘熱的中年男人們最喜歡的類型,這就是何訪觀察後給出的評價。不過迄今爲止只交過一個女朋友還以失敗告終的何訪在這方面的發言權實在是有限。倒是他越看眼前的這個女孩子越有些眼熟,對了,都是被剛見面的那嬌聲一叫給弄迷糊了,以前何訪可沒見過誰在自己面前這麼叫人的,這女孩何訪真的是認識,更準確地說是見過。
那是年初一次錄像的時候,有一個民族服飾的展示表演需要專業模特,組裡沒有太多的預算,只好憑着何訪當年在拍攝時尚節目時認識的關係,從鑫絲路一共八個請了剛剛招來的模特,連排帶錄,總共只給了1000塊錢。
何訪之所以單單對他有印象,一則是因爲模特之中,她算得上長相相當精緻的了,再一個就是當天因爲舞臺上的一個沒有發現的小坑,她穿着寸高跟的腳正好踩到,結結實實的扭了一下,還是何訪帶着另外一個劇務給她擡到休息室的,只不過那時候雖然化着濃重的臺狀,但她的臉上還顯露着一絲稚氣,後來何訪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還說過難得一見這麼清純漂亮的模特。想到這裡,何訪的眼神又飄向林娜,這個名字是剛纔陳總介紹的時候得知的,短短的半年多時間不見,她竟然完全變了樣。不過自己好像沒什麼變化,當初感謝的要命,到走的時候直個勁的要自己留電話的小姑娘,竟然到現在爲止都沒認出自己來,倒是有些奇怪,轉念一想,何訪都也釋然了,既然身邊已經靠好了大老闆,自然地位身份也不同了,咱們這些小人物,見過沒見過的又有誰會在乎?
“來來,小何,哥哥我今年四十有四,叫你小何沒意見吧,呵呵,來看有什麼要的在點點兒。”也許是因爲楚志輝的緣故,陳總對從來沒有見多面的這個年輕人和頗爲熱情。余光中,看到楚志輝向自己遞過來的“不用顧忌”的眼神,何訪一遍客氣的迴應着,以便將菜單上僅次於最貴的幾樣珍貴野山菌納入了今天的“主食”計劃。
恩,好吃,不花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