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卉?”
聽聞屋外陡然一陣喧譁,而且幾分鐘過去了,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何訪終於呆不住了,“噌”的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猛地一拉門,剛想要發發“虎威”,大喝一聲,卻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在一羣人的簇擁之下,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蒙芊卉聞聲淡淡一笑,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更沒有一刻停留,緊貼着何訪身體,從他的身邊輕盈而過,徑直走進了屋門半掩的辦公室。
何訪很快從失神的狀態中醒轉過來,向尾隨本來在蒙芊卉身後那一羣也不知道是熱情歡迎,還是想要看熱鬧的年輕人用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散去。要說何訪平日裡在公司中樹立的威信,這個時候還真小小的反映了一下,那一羣人見到何訪的手勢,立即呼啦一下散開,轉眼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直等到所有人散去,何訪才霍然發現,竟然只來了蒙芊卉一個人,他預計中的唐凝,還有那個無法預計的谷致華,都沒有出現在面前,這未免有些蹊蹺,和蒙芊卉突然出現一般的蹊蹺。
他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想明白,今天這狀況究竟是從何而來,有意味着什麼,但轉念一項,卻不禁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
當事的主角都已經進到身後的房間裡了,有什麼疑問,當只要面去問就好了,反正這些問題如果弄不清楚,以後的很多事情,都不會好處理。
何訪一邊想着,一邊輕輕搖了搖頭,轉過身走回屋中,同時小心的把門帶上、關嚴。
“沒錯,我回來了。但是,不要問我爲什麼會這麼快就決定了回來,不要問凝兒她們去找我說了些什麼,也不要再提那些能夠傷害我們彼此間感情的事情,那些都是昨天的故事,已經不再重要了,我也不想再讓自己去重複。我今天回來,還會和以前一樣,我還是楚河的副總經理,我還會幫助公司,”說到這裡,蒙芊卉猶豫了一下,然後看似輕鬆的接着道,“還有你去一同實現我們的目標。”
還沒等何訪開口,一直站在何訪辦公桌旁等待的蒙芊卉劈頭就是一連串的“不要”,讓何訪剛纔想明白要問的內容一下子被屏蔽了大半,他只好原地空張着口,出不得聲,一副標準的傻愣模樣。如果說和唐凝帶着谷致華一起離去僅僅相隔了一天,蒙芊卉就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相比,剛剛出自於蒙芊卉口中的這幾乎話,就完全讓何訪摸不着頭腦了。
“這裡面究竟事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什麼的威力這麼強大,竟然讓蒙芊卉迅速的完全轉變過來,不,也不能說是完全,聽起來應該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來。”
何訪剛剛念及此處,蒙芊卉果然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暫時我還是會住在凝兒那邊,我還需要一段適應的時間,有些東西是需要慢慢調整纔可以的,至於工作,我想,現在我就可以開始了。在這方面,或許我應該說句抱歉,新項目正是籌劃準備的最關鍵階段,我這個副總經理卻跑的無影無蹤,不但是失職,還讓大家費了很多心思,對不起了,我想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蒙芊卉的話說的很誠懇,但何訪卻越聽越覺得有些不是滋味。雖然蒙芊卉親口說出了迴歸的決定,雖然她說一切都已經是昨天,不會再計較,雖然暫時的分居兩處也根本不是問題,但問題在於,蒙芊卉的態度,實在是太客氣,太客氣了!客氣的真就像只是一個突然掛職而去,又突然回來的副總經理,而不是其他身份,可這,真的是我每天想要盼回來的蒙芊卉嗎?
這樣的一個問題,何訪不敢也不能去問,甚至就連自己在心中稍想一下,也覺得是種罪過,回來就好,回來就意味着一切都還有可以重來的機會,不管它是重新開始也好,又或者是真的抹去印記的繼續,對他來講最要緊的就是顧好現在。
因此,此時何訪的臉上就算最細心的人,也看不到任何一點的疑問神色,有的只是沒有退去的高興和激動。
“對了,還有,”蒙芊卉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說道,語氣也比剛纔顯得輕鬆了一些,“我想你肯定在奇怪,爲什麼今天出現在這裡的只有我一個人。”
何訪如同木偶般的點着頭。
“這也是我今天來這裡另一件主要的事情,”或許是看到了何訪的樣子,蒙芊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只不過着笑容一瞬即逝,“經過朱總的注資融合以及公司重組,現在公司正是處於一個發展壯大的時期,僅僅一個主檔節目再加上幾個小型的演播室節目,顯然是不夠的,除了現有的業務之外,我們也應該拓展更大的生存空間,你是總的決策人,大多數時候需要坐鎮公司,而我和唐凝兩人身爲副總,我對於其他業務的發展並不是非常熟悉,唐凝則是一個最適合的總管,這樣一來拓展業務的工作就需要有人來主持,我們兩個人商量過了,你的眼光不錯,谷致華正是這樣的一個人才,所以,我們共同推薦她出任公司負責新業務和新市場開發的副總經理,當然這個決定權還是在你手裡,我們只是提議。谷致華之前曾經草擬過一份東部及南方市場業務拓展計劃書,今天她們兩人正在一起做修正,估計明天一早你就能在自己的桌面上看到了。”
蒙芊卉輕噓了一口氣,這一長串話終於算是說完了,自己從做出那個決定起一直壓在心上的東西,彷彿被搬走了一樣,人也變得輕鬆了許多。難道這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蒙芊卉的心中有幾分迷茫、幾分感慨、幾分清明、幾分無奈,還有幾分是,慶幸?五味交雜,也不過如此。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
蒙芊卉的結束語,讓她自己都覺着很失敗,卻找不到更合適的語氣,與對面這個曾經親密的男人交流。
“哦。”
何訪的大腦急速轉動,思考着蒙芊卉所提出來的建議,這個本來絕不應該由她提出來的建議,卻發現無論怎樣,也找不到一個恰當迴應,他除了“哦”了一聲,也只剩下默默的站着、看着,看着那咫尺相隔的蒙芊卉,而後者在說完那一番實現排練過多次的話之後,似乎再找不到別的說辭和題目,也沒有想好接下來的動作,同樣靜靜的站在那裡,同樣默默的注視着。
一對從來不曾沒有話題的男女,就這麼無言的相對着。
一時間,房間中再沒有任何的動靜,只剩下彼此可聞的呼吸之聲,只是這呼吸之聲是那麼的熟悉,曾經的每一個沉眠的夜晚,這呼吸聲就輕吟在對方的耳側,不管那是否曾經被聽見,但始終都是真真灼灼的存在着,共鳴着,一同經歷過了千百個夜晚……
無言有時候是一杯水,清淡平和,無言有時候又是一杯酒,濃厚醇香。
其間的區別,很多時候,連當事人都分不清楚,就被閃轉的時間所遊戲,而日積而成,始終不曾被任何一方忘懷的感情,正是那一針催化劑。
“卉兒!”
何訪終於攢足了勇氣,把這一聲往日裡習慣得不能再習慣的稱呼艱難的重新吐出了口,眼神中帶着一種灼燒般的熾烈,讓蒙芊卉的心裡猛然一陣悸動,本以爲事前獨自演練了很久,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應該可以淡靜面對的心境輕易就被打的粉碎,心臟也隨着不爭氣的狂跳了起來,只剩下顏面上的強忍,仍然表示着自己彷彿如常的冷靜。
只是,面對着他,她是否真的可以一直保持那樣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