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這是什麼?菊花臺?好大的場面!燈火輝煌的!”
“不像,我看倒像銅雀臺!不過確實挺嚇人的,唉?這不就是那個什麼《慾望無限》嗎?怎麼變成這樣了?小妹,開大點聲!”
“不會吧,那個我看了兩三年了,除了中間那段不怎麼樣,我可是期期不落的,那都是些荒山野嶺的,哪兒像這個,看着就跟前一陣子特火的大片兒似的,完全不是一個……嘿!還真是《慾望無限》,等等,特、別、節、目?這是什麼玩意?這《慾望無限》不聽說是私人公司做的嗎?怎麼也來這一套?這回是孝敬那路大仙的堂會啊?軍隊?公安?城管?”
“你看你,又外了不是?你看看那幾塊料兒,一個個瘦的跟猴精似的,做排骨都撕不下二兩瘦肉,怎麼可能是肥田裡長大的?一看就是和咱們一樣的吃乾糧,剃平頭的兄弟姐妹,要我說這個什麼特別節目的特別倆字,八成還得落在這幾個大臺子上邊。”
兩個看來是剛剛下班,約在一塊兒酒肉的年輕人一邊看着吊在牆上的電視,一邊信口評價着那上面的畫面。
“哎,對了,你剛纔說的什麼銅雀臺?這玩意聽着耳生,也是哪部大片裡的嗎,我怎麼沒什麼印象?”
已經確定了這個看上去新鮮的節目就是以前常看的《慾望無限》,一段廣告就那麼無良的插了進來,無聊中其中一個人有想起了剛纔的話題。
“靠,你丫真沒見識,什麼大片,銅雀臺就是《三國演義》裡,老曹站在哪,滿世界大聲嚷嚷說是要把什麼江南第一、第二美女都給囫圇進去的那個地方!”
“不知道,我又不想上網寫什麼穿越,沒事看那些老得掉渣的古董幹什麼?再說了老年間早就說過少不看水滸,老不看三國,我這不老不少正當年的,要看也是看超生。”
“超生好,超生好!炒來炒去都是寶,非男非女最最好!”
原本在兩個輪天砍地的小男人旁邊默默進食一派截然不同斯文形態的兩個貌似女友中的一人,突然間聞聲站了起來,一把拽掉頭上本來極突兀的帽子,現出一個精光鋥亮的蛋殼體,左腿繃,右腿弓,左手橫握於胸前,兩眼閃出奪人的血光,刺向膽敢遮蔽了星月朗空的碩大天花板。
“牛百葉!超級牛百葉!我說哥們兒,你這妞還真有夠剽悍!贊!來,爲了大嫂的超生事業乾一杯!祝你明年夢想成真,成爲全國最矚目的妖人,呸又說順嘴了,是最矚目的藝人!”
前面說着不小心吐露了嘴的那個男人,見狀立馬衝身邊的哥們一伸大拇指,二話不說提起酒杯喚醒了正在陶醉中的女人頗爲豪邁的對幹了一杯!
這邊這位被自己女人的突然行動晾在了原地,站也不好,坐也窩囊,更不可能湊合那杯被撿了便宜的酒,只兩眼一個勁兒的溜溜亂轉,想要找回場子,可半天也沒找着合適的話。
只有背對他坐着的何訪隱隱約約的聽見他一個人在哪悶聲嘟囔着什麼“沒品”啦,“有病”啊之類的單詞。
“噗——”
儘管全心全力的苦忍了半天,何訪終於忍不住噴了出來,這都什麼跟什麼?
不過除了坐在對面,受到無辜沾連的錢正明瞪着一雙大眼之外,另外兩位半情不願的跟着來到這裡,“享受”本地最傳統美食之一的滷煮火鍋的兩位美女卻還算平靜,當然,例行白眼那是少不了的。
“又喝多了,真是沒治了,才兩杯你丫就噴了,就這麼點酒量,上醫院護士都懶得搭理你。”
何訪的這一噴動靜本來就不小,兩副座頭相隔又不是太遠,那邊的兩男兩女聽見後,馬上覺得這人的反應和自己有關,喝酒不同桌,最怕被人看笑話,其中一個男的心頭火起,另起一個酒瓶子就想要站起來“質問”,卻被面對着他坐着的錢正明極有眼色的幾句話,不但輕鬆混了過去,而且引來一陣異樣的放肆笑聲,以及本桌兩位女士的特別“關照”。
平安無事,接茬看電視,這回非自然頭暈的何訪也算是注意了起來,儘管那邊廂的爆笑猛料還是一個接一個的扔到天上,他也全都任由着它們飛過頭頂,愛誰接着誰接着,反正咱家現在關心的除了盜聽周圍人的反應,就是碗裡的肥腸、肺頭、五花肉……
不過越聽得多了,還越是讓何訪有了一種來對了地方的感覺,此時的大廳裡,少說也做了有九成的客人,按說平時這種檔次的餐廳裡,絕對的喧譁異常,比菜市場起碼強上幾倍,但此刻,除了剛纔的那幾位搞笑人士之外,其他的座頭上,客人大多異常的安靜,何訪早就偷着溜了好幾遍,發現這些人的眼光都是被牆上的電視所吸引。
不知道是不是這家店的老闆酷愛電視,竟然在整個大廳裡裝了有四五臺之多,雖然牌子各不相同,一看就知道是沒有幾百塊的二手貨,卻基本上滿足了所有位置客人觀看的需求。
驚呼聲、笑聲、低低的交流聲、重重的呼吸聲……
低着頭的何訪嘴角邊的笑容越來越盛,和自己上回一個人忐忑在小飯館裡旁觀自己的節目不同,這一次他對成功的信心大了許多,這也是爲什麼他會邀請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來到這裡的原因之一。既然把自己的節目牢牢定位在普通觀衆的欣賞習慣之上,就只有在這種距離普通觀衆最近的場合才能體驗到最真實的反應,而現在餐廳裡這一點一滴的起伏變化,已經將着最後的結果一點點揭開。
混雜在並不算太新鮮的空氣中的各種聲音,此刻在何訪的耳中聽來,都宛若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