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此時正在開會,手機設置成會議模式,林歡的電話響了六聲然後掛斷,換撥給夏霽霏。
夏霽霏接到他電話格外高興,語氣都顯得激動。林歡卻給她一盆冷水,她聽得面色漸寒,林歡又火上澆油讓她跟愛倫聊了幾句,最後林歡接過電話時她道:“讓你守身如玉,才第幾天你就弄出這混賬事。把你放到哪都不讓我放心。”
林歡好聲好氣的,“上海現在是下午吧?林晨可能正在開會,你見到她時讓她也來個電話,我也要親自向她解釋。”她說句知道了直接切斷通話。
過不到十分鐘換林晨打過來,電話裡只淡淡地交待他一切小心,說她正在忙,晚上再聊。
愛倫看他忙前又忙後前後語氣不同,電話裡明顯不是同一個人,驚疑不定也沒詢問。在剩下的時間裡他們繼續閒聊,愛倫和他說起做她們這一行的心得體會,講起來就像聊隔夜新聞一樣輕鬆。
“我們從事於一家高級俱樂部,客人是上頭替我們挑的。一年大概做不到十次,不過收入足以維持我那份微薄薪水的巨大缺口。”她笑一笑,“我是法國人,在巴黎郊區有一幢自己的鄉村別墅。”她所說的高級俱樂部也是聯合盛世在歐洲的一個實體,出於籠絡政要顯貴的目的開辦。林歡也是到了不久以後才清楚。
林歡擺出一副聽故事的姿態讓她隨興發揮,“你做了有多久?”她笑着道:“一年多。雖然客人的身份可靠安全,不過我也有我的規矩。這是唯一例外的一次——和主顧過夜沒宣讀我的規矩。介不介意我說?反正沒什麼可聊的。”林歡說請便。
“我不和有特殊癖好的主顧一起,你明白的,就是……那些比較奇怪帶虐待的性交行爲,或者多人羣交,也不和顧主接吻,就像我們剛纔做的。”
她又用手把髮絲捋到耳後,這個動作看了特別讓人賞心悅目。還是保持常有笑容,“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我變得高尚,和其他妓女區別開。不過又似乎是的,我也弄不清楚。古老的職業,幾乎所有女人都在從事,只是她們沒安上這個頭銜。”
她的小憤世嫉俗心理開始展現,林歡心說你這是在班門弄斧,他貌似同意點點頭,另起個話題,“以後在法國說不定還能遇上你,你不會裝作不認識吧?”
“當然不會。在法國有生意?”
“和BGM有合作關係。BGM是多媒體娛樂公司。”他想她可能沒聽過特地解釋一下。隔行如隔山。
“BGM是法國的驕傲,是反美式文化侵略的最大也是最後一個堡壘。”
“美式文化侵略勢不可擋,在世界範圍內正鬆動瓦解着所有意識形態。這點美國做得非常出色。日本也在做同樣的事情,不過亞洲國家對他反感,韓國取而代之;在歐洲國家估計更不受歡迎。”
她搖搖頭,表示對日本不熟悉,“能不能問你個問題?如果你願意回答。你說你剛結婚,我聽得分明,你是給兩位女士打電話。”
“她們都是我的妻子。這點比較難以解釋……”身處異國,嚴格來說他和她在日後的生活不會有任何交集,就像在網絡和不認識的人聊天一樣,他終於敞開胸懷把自己的傳奇經歷傾倒出來。她口裡不停念着上帝上帝,直到火車都進站了他還沒把故事講完。
200年前的森林、古堡、湖水、田園是孕育童話的溫牀。丹麥,童話的搖籃,讓世界上所有孩子的童年都憑添幾許亮色和溫馨。
雖然相對於北歐的瑞典、芬蘭和挪威,丹麥的領土小了許多,但對比起瑞典人的驕傲,芬蘭人的豪邁、挪威人的樸實,丹麥人則顯得更樂觀,更懂得享受生活,這一點讓其他北歐國家望塵莫及。在遊樂場、露天咖啡座裡和城市的各個角落,到處都能看見成羣的丹麥人懶懶地坐在陽光下,每人一罐啤酒,在一起閒聊的畫面。安徒生的第一本小說就是在這裡完成的。
這種懶人的天堂特別讓懶人愉快,終日勤勞奮發的人到此也會深深迷戀上這種生活節奏,重新變回懶人。
哥本哈根共有30多個大大小小的博物館和公園。其中最美麗的是位於朗厄里尼港灣畔的海濱公園,海邊有一塊巨大岩石,聞名世界以安徒生童話中海的女兒爲原型打造的“美人魚”銅像就坐落其上,林歡終於看到他的美人魚,在手裡拿的那本旅遊指南丹麥的這處景點打個勾。
又走馬觀花看了丹麥女王瑪格麗特二世的居所、洛可可風格建築傑作的阿瑪利安堡、美麗的神農噴泉、金碧輝煌的佛烈得利克波城堡和以莎士比亞名劇《哈姆雷特》而聞名於世的克倫波城堡。市內衆多的青銅雕塑,使古城充滿了詩情畫意。
最著名的丹麥菜是此地稱爲Smovredbred的一種用魚、肉、菜做材料,配出來的“可口”名菜。林歡邊吃邊想,爲什麼只有中國人才能發明出火鍋這麼偉大的東西,(其實國外也有,他不知道而已)這裡天氣已經夠冷的,來這裡兩天居然吃不到熱的食物。
回去的一路上愛倫總叫他大鼻子情聖——90年根據名著改編,由熱拉爾主演的一部法國賣座電影裡的男主角——不過林歡的命運和故事裡的男主角天差地別,莫非她有什麼暗示?
不管對方是誰,有位美女相伴時間一律過得飛快,一百萬克朗即將就這麼打了水漂。晚上在酒店就餐完畢,離午夜12點不到三個小時,林歡拉着愛倫在電腦前和兩位自己兩位家長視頻聊天。他把室內燈光全開,衣着整齊證明自己品學兼優未失操守。
這麼做完全超出了常人理解範圍,但沒有更好的常規的辦法來平息衆怒。他以爲小丫頭會和愛倫聊到12點過後的安全期,結果沒有。兩位家長也沒再和他羅嗦,直接下線。
葉知秋每次都要把自己置於極端環境之下,尋找出破綻再牽着自己鼻子走。他懷疑這又是老狐狸給他下的套,所以乾脆自暴空門;要是和愛倫在異時異地相遇,他不會做出這種煞自己風景又惹她們兩個煩心的事情。像這樣程度的男女交往應該屬於婚姻範圍內能被包容的意外情況。
視頻聊天結束後林歡請她到附近酒吧找樂子。不管去哪,只要別待在酒店房間就行;雖然他不是聖人,但更不想把事情搞砸。回去就能立一座牌坊了,這樣忍受一個尤物成天不斷挑逗自己,其痛苦程度還不如冷冷清清地在房間裡看書,什麼都沒有。
酒吧裡的暖氣很足,她脫下外套和厚毛衣,只穿件非常薄的高領羊絨毛衣。愛倫總是緊緊依偎着他,挺拔又大小恰到好處的胸脯緊緊貼着他手臂,林歡很清楚毛衣後面那兩團軟硬適中的東西是什麼——甚至能憑皮膚的觸感描摹出大概的形狀——間或還有兩個突起的物體在磨蹭着。他對她不薄,真不知道爲何她要這樣折磨自己。
“要是忍不住的話就回去讓我幫你解決。這是我第一次主動開口要求。”她言外之意是一般情況根本不必要求,那些人就毛毛躁躁撲上來……
“解決的話會出大麻煩,”他伸手揉亂她平順的直髮,“我無慾無求的不也過了20幾年?”說到無慾無求時遇到一些翻譯上的小問題,英語沒辦法讓他隨意套用篡改成語,讓他的語言很沒表現力。
“我陪你到明天早上,免費的。”她又把下巴靠在他肩上,直視着他,“你很特別。”
“一點都不特別。要不先存着算你欠我的,以後見面了你再還給我?”
“免談,明天早晨之前就過期了。不再考慮?”
等等,她說夜裡還要陪免費的?連搖頭不止,“那遺憾了……唉,晚上你也別陪我,我會睡得三心二意,明天上午開始有公務要辦。”
原本以爲這番話說了比較傷人,結果她一點受傷的表現都沒有,還很認真地在研究自己,她又道:“要不然來做個交易,我付你錢,你陪我一天供我使喚?”說到使喚這個詞時,她一截小小的舌頭舔了舔乾乾的嘴脣,“800美金如何?”她想也許他擔心自己會向他要求額外酬勞,所以直接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自己的酬勞並不是他親自劃賬的,爲了這有趣的嫩草,自己掏腰包一回來享受也不錯。
林歡懷疑自己聽錯了,隨後大笑,拿起桌上酒杯和她幹了,然後點了根菸呼出一團雲霧。忍住笑,“我也跟你做筆交易,你別陪我,我付你800美金。”
她嘴角上翹揚起眉毛,“我出2000!”
他馬上出2500。其實根本不必花這冤枉錢直接言辭拒絕了事,但沒勇氣去無情地拒絕美女的請求——況且這還是個終極請求,外帶賺筆不小的外快——也想哄擡一下價格,看看自己一天能值多少。也可能她想撈一把騙自己入局,邊走邊瞧,反正睡不着。
“我出3000!我真是瘋了!我到底在講什麼!”她說了3000後痛苦抓頭。看林歡不再出價,有點虛弱地道:“行了,乖乖跟我回我住的酒店。”
“你出多少我都比你高出一克朗。”他笑咪咪的,看起來一副討揍的樣子。
她握拳在桌上捶了一拳,猛一痛趕緊對着患處大口吹氣,“租用我的費用都是別人替你買單,我有點懷疑你有沒有這麼多錢?”她從手袋拿出一沓藍色500面值的歐元放在桌上。現在的態度完全不把他當主顧,真的想揍他。
“‘法國的驕傲’在中國的投資我起碼佔25%股份,在歐洲的投資控股24%。我的錢都放在酒店,身上帶的確實沒你多。”
她把一沓錢塞在他口袋,“口說無憑!今天我買定你了!你口袋裡現在有2萬歐元!”
自己把她惹火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燒錢比富?林歡怕她在這幽靜的酒吧內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忙結賬哄她出門。其實她人挺好,體貼溫馴,今天出門一直幫自己省錢,很多小細節上能看出不是個唯利是圖的女人,要不然現在根本沒耐心和她在這裡瞎耗。他全部現金確實沒有2萬歐元,出國時就帶了1萬美金現金零用,其它大宗消費刷信用卡足夠。
兩人在街上拉拉扯扯,她讓他往東他非往西。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惡的人。不知道遠處哪的教堂開始紛紛響起12聲鐘響,兩人都是一愣接着同時嘆氣,“隨你。”都笑了。
“那算啦,你是個很有意思的傢伙。有緣再見吧。”
“不如你告訴我你飛中國的班次,我回去的時候定你所在的航班。”
“然後呢?我現在只想你乖乖聽我的話照辦。”
他不敢再跟她繞回原點重新糾纏,沉默。
“好吧,有空到法國時記得電話聯繫,到中國的航班我只走每星期一上午的。”
真正要分別前林歡問她,“爲什麼你對我這麼感興趣?”
“說過了,因爲你特別。”她轉過身後再也沒回頭。大步流星朝另個方向走去,到了下個街口向左轉,深藍色的人影在街角隱沒消失。
回到房間洗完澡,頓感這世界又平靜了。空下來的時間來想關於怎麼對付葉知秋。
決戰的含義是什麼,把他咔嚓?那再簡單不過,周圍方圓一公里內的人畜禽類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毫無聲息地完結——可能還包括那條老狐狸。軍事上的大規模殺傷武器也不過如此,而且隱秘性和危險性更甚。咔嚓完之後呢?世界大亂,累及家室?他還沒一腳踢翻這個星球的本領。這世界很小,遊戲的規則只有一個,強者爲尊。
把他咔嚓是強者的手段,但不是強者的作爲,也不是強者希望的結果;這點看法他和自己相同,所以他對葉知秋沒多少怨恨。他想控制壓制潛在敵人和自己這次來的目的相同——不想受到威脅。他還有爲聯合盛世今後繼續發展強大而考慮,而自己只想要個人的自由,從這點來說,葉知秋比他有大局觀。林晨也有大局觀……大局觀可能是每個想功成名就的人都得學會的看家本領。
他那手神鬼莫測的控物本領讓他直接從內心生出恐懼。最主要的還是弄不清楚抽取人體微量元素的絕招對他起不起作用;還有他手下那幫奇形怪狀的XMEN萬一堆自己羣起攻之更沒把握逃出生天;要是他來陰的對林晨和小丫頭下手那就完全無招架之力了。
自己最新研發的秘密武器對付他有幾分勝算說不準,只能靜觀其變。最好是能找幾個敵人給他練靶,自己從旁觀戰……最後一舉成功把他拿下,讓他明白自己不可戰勝,乖乖把掌門人的位置交出來。用想的當然簡單,如果真那麼容易的話老狐狸天天應付那些來踢館的人就忙死了。
暫時一籌莫展,關機睡覺。一口氣睡到八點半起牀。一睜開眼瞄了手錶暴起大叫一聲壞事。爲什麼每次要開會總會遲到?九點整他風風火火下樓,一條銀色的領帶還塞在口袋,準備趁人不備時偷偷打上。說來慚愧,到現在領帶都不會打,這還是小丫頭替他弄的結;他就當作類似拉鍊的活結:上刑時往脖子上一套一扯,下架時再一拉解開,把三尺白綾卸下。領帶的功能到底在哪?遮蓋襯衫的扣子?吃飯擦嘴?如果要說美觀他半信半疑,舒適完全不沾邊,禦寒?算了吧。
門口帶圓形噴水池的停車場在他回過神時突然多出幾輛黑色轎車,清一色VOLVO S80。瑞典人和韓國人熱愛國貨,兩相比較還是VOLVO好些。七輛車裡只走下六位短小精悍的大神。不對,短小精悍?怎麼有五位亞洲人?看起來像日本人……長老會議卻出動了18位(林歡這個新嫩派也算一個),對方的架子不小。會議舉行進行了足有20分鐘林歡才瞭解這家企業的來龍去脈,怪不得對方如此囂張神氣。
以歐洲鋼鐵廠家爲代表的全球鋼鐵業重組浪潮並非全在歐洲內部進行;葉知秋所說的本地瑞典鋼鐵公司那是前世,轉生時卻被05年底的新日鐵、住友金屬和神戶制鋼組成的新聯盟控股。六位代表一名是原瑞典籍董事,其他五名分別爲組成聯盟三大公司的全權代表,以及在日本本土內處於三大聯盟競爭對手的日本鋼管、川崎制鐵聯手組成的JFE集團全權代表。
對方介紹完畢換己方介紹。真不知是客套程序,還是兩方集團對彼此底細不明?反正今天上午的議程也就這些,沒什麼意義,最快要到下午才能進入正題的開頭。林歡在10點半中場休息時跟老狐狸告假,說身體不舒服想回房間休息一下。葉知秋以爲他這兩天玩傷身體,爽快地批了。
午餐也在酒店進行。從本日起維多利酒店入住的顧客相繼離去,整個酒店只招待24名客人及相關隨從,作爲老城區裡爲數不多的繁華地帶顯得冷清許多。林歡只想着下午的談判會進入實質性階段,卻沒料到這麼一談足有十天之久。期間還另外接觸了歐洲最大的鋼鐵集團——由原先的法國北方聯合鋼鐵公司、西班牙阿塞拉利亞和盧森堡阿爾貝德合併組成——阿賽洛鋼鐵集團。葉知秋有林歡這種新酒,又回頭找起舊瓶,重新進軍夕陽工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