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華年淡淡應了聲。
“你在哪?醫院?”
“家。”景昕望了眼生活二十幾年的房子,以前裡面沒有人情味,現在更是空蕩蕩沒有人氣。
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要下雨了。母親從小對她橫眉冷對的畫面不斷從眼前閃過,輕闔上酸澀的眼睛,母親對她和父親如此絕情絕對有原因,而父親絕對是個知情人。
醫院中,父親這一覺冗長的好似再也不醒來,景昕不安的喚了他幾聲。
“小凡,你來了。”景皓還處於半夢半醒之間伸手觸碰景昕的臉。
“爸,小凡是誰?”景昕蹙眉,握緊父親粗糲的大手,這個名字在父母兩人起爭執的時候,她不止一次聽過。
“你姑姑。”景皓的手微僵,閉上眼睛,喉結微微滾動。
以前聽父親說,他是個孤兒,沒什麼親人,這是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他親人的名字。本想問問姑姑現在在哪,他狀態不佳,景昕便沒有多問。
“你們要帶我爸去哪?”
醫生跟護合力把景皓轉移到移動小推車上,景昕擔心的問道。
“住院費交過了,做個詳細的檢查,爲了控制住病情必須儘快安排手術。”
父親在這裡,景昕也不好直接詢問誰交的住院費,待父親被推進檢查室後,她去醫院的收款窗臺詢問。
“是個年輕男人,眉清目秀的,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楚。”工作人員仔細回想一會,如果不是景昕把單子調出來,卻沒錢繳納,她也不會對後來幫他交錢的人有印象。
景昕道了聲謝,在腦中搜尋下,率先蹦出來的是李航的身影。景昕收回邁出的腳步,掏出手機,在上面快速畫出一個人臉圖案。
“你看是不是跟他長得差不多。”設計出身的景昕,畫起人物肖像簡直是手到擒來,就算是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相似度,也得有七八分相像。
工作人員點點頭,景昕目光復雜,原來是陸華年在幫她。
尋思着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道謝,他的電話打了進來。
“你母親搬進恆陽小區跟一個叫劉一男的男人住在一起。劉一男沒有職業,整天在社會上游蕩,你最好不要一個人去貿然找去。”
聞言,景昕那叫一個氣呀,父親重病住院,母親倒好,捲走家裡所有的錢還不夠,竟然還和一個男人公然住到了一起!恬不知恥!
一口氣憋在心裡等到父親檢查完畢,幫他買了些吃的讓護士幫忙照看。景昕出了醫院,直奔警局。畫的事情沒證據,沒法追究,卡和物流公司的事情,證據絕對充足,加之她未離婚就跟別的那人同居,夠她在監獄中待上些日子。
閆素珍的行爲已經屬於刑事案件,警察接到景昕報警很快立案偵查。根據景昕提供的地址,很快把閆素珍跟劉一男抓了起來,景昕接到警察通知匆匆趕來。
原來閆素珍知道景皓在籌錢,當她知道要把好不容易要到的幾十萬給景昕的時候,心生不甘,於是趁景皓沒在家時,偷偷拿着卡去銀行把錢給取了出來。
景昕已差不多猜到,現在她最想知道的是這筆錢加上物流公司二十萬的去向。
“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閆素珍你還是不是人!我爸爲了要這五十萬被人把腿給打斷了,現在還躺在醫院等着截肢,你倒好,拿着這錢揮霍,連他的住院費都不願意繳納!”
聽到這裡,景昕像炸了毛的獅子,怒吼一聲,薄弱的母女感情在這一刻徹底決裂!
起身繞過桌子欲過去撕她一頓,胳膊被警察拉住。情緒激動的景昕哪裡肯聽警察勸阻,用力的甩着他們,警察無奈,只好把她拖了出去。
景昕氣的渾身發抖,家裡的財政大權一直在母親的手中,父親除了爲了她會跟母親吵上幾句外,不管母親多過分他都不會對母親大吼大叫,更別說是動手,她替父親不值!
“我要再進去一次。”慢慢冷靜下來,景昕覺得有必要問清楚母親爲何對父親這般絕情的原因。
怕景昕再像剛纔那樣,警察拒絕。
“我必須進去!”景昕態度堅決,眼睛紅紅的,雙拳緊握。搞不清楚,她會憋死!
“她不會那麼快放出去,你等明天情緒好了再來。”
景昕不願意離去,直到警察要以妨礙辦案爲由把她扣留,景昕纔不情不願出了警局。
外面天色黑沉,狂風夾雜着暴雨不斷拍打在她的臉上,敲擊着冰冷的心,雙手環住胸前,微彎着身子走的緩慢,身邊奔跑的行人幾次差點把她撞倒在地,景昕依然如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般在路上游蕩着。
一把傘撐住冰冷的雨點,景昕頓住腳步,緩慢的擡起頭,臉上雨水混合着淚水不斷滑落,流進全部溼透了的衣服中。
“上車,我
們回家。”
回家兩個字眼深深觸動了她的心,她緩慢的蹲下身子,哭了起來,嗚咽的聲音埋藏在雨聲中。
“哭出來就舒服了。”陸華年半蹲在她的旁邊,掏出帕子幫她溫柔的擦着眼淚,“盡情的哭一次就夠了,有些人不值得我們爲她三番兩次流淚。”
輕柔的聲音如羽毛般撓過她的心,哭聲漸大,陸華年將她攬在懷中。
此時她太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沒有掙扎,在他懷中盡情的哭着,說到難受時,還不停的拍打着他結實的胸膛。
“爲什麼,爲什麼我會有這麼一個冷漠無情的媽媽!爲什麼!爲什麼!”
“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選擇出生。”陸華年如安撫一個孩子般,輕輕拍着她的背,雨大,風大,他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溼。扔到手中的傘,陸華年打橫將她抱起,上了停在不遠處的車子。
陸華年帶着景昕回家換了身衣服後又把她送回醫院,他沒有立刻回去,陪着她去了景皓的病房。
“謝謝你幫我爸墊付了醫藥費,你回去吧。”
陸華年是個有婦之夫,父親現在心情不好,景昕潛意識站在病房前攔住他。陸華年沒有來硬的,把手中的果籃交到景昕手中。
“有護工照顧,看一眼早點出來,你手頭上還有工作,明天還得上班。”
景昕輕點下頭,會所的案子迫在眉睫,今天一天蔣毅給她打了三四個電話,希望她可以儘快回公司上班。
面對這樣溫柔的陸華年,身心受到很大打擊的景昕不禁跟他拉近幾分距離。
房間父親睡着,景昕在他牀邊站立良久,跟護工交代幾句,有事給她打電話,依依不捨離開。
“景然現在在哪裡?”
母親被帶進警局,她始終到現在都沒有露面,不知是她遺傳了母親的冷血無情,還是躲在一邊尋思着壞主意。
“暫時沒查到。”
陸華年聲音柔柔的好似生怕嚇到她般。
回到家,景昕一頭栽倒牀上,閉上酸澀的眼睛,卻了無睡意,腦中亂七八糟的猜想不斷交織着,腦袋好像漲掉一般,景昕痛苦的抱住頭。
忽然,臉上一冰,冷的她渾身打了個顫。
“別睜眼,是冰塊,放在眼睛上一會,眼睛會好受些。”
景昕僵在牀上,陸華年你是在爲我編織一個溫柔的陷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