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默認了?”過了很久,久到陸謙的耐心都耗盡,點燃一根菸,徐徐吐着菸圈,“來一根?”
“她懷孕後,我的煙也就戒的差不多了。”陸華年聲音出奇平靜,但終歸是個常年淫浸在煙癮中的人,在暗夜中虛無縹緲的黑色煙霧勾動他心底不安分因子,垂在身側的手揣進兜中。
“真的不要?”煙霧後凌厲的眼神落在另一隻微微收攏的手上,好些年前無意中聽到陸奇跟丫丫的聊天說他沾過那種東西,後來才用煙慢慢代替掉。
“你不用試探我,你跟大奶奶是軍婚,有部隊的約束,就算是再不喜歡也要相攜終老。而我陸華年不需要任何約束監督,餘生只要她陪!至於範大小姐的教養我不予評論。不過,毫不客氣的說,除了心懷不軌惦記人家身家背景的人才能忍受的了她的脾氣。我陸華年還不需要一個女人來幫我穩定事業,不想請回一個祖宗遭罪!”
聲線微高,伴隨一絲凌厲,陸謙一直在觀察他被夜色遮擋的差不多的表情,長長嘆了口氣。以前總是自動忽略他,今天讓人查了查,雖然資料不是很多,卻對他刮目相看。八年前的事情,一直覺得他對父母無情,對陸豐不負責任。現在再回頭看看,當初是父母逼他過緊,陸豐也不是他該擔起的責任。
陸銘得知他來臨城,今天專門跟他說做壽時,他與陸華年在頂樓談話被人錄音,動了手腳後,暗地裡送給了景昕。他跟景昕在一起時間不長,兩人感情卻固若金湯並未因此事有絲毫裂痕。聽了一向靠譜的大兒子都爲陸華年說話,就算是有陸華宇信誓旦旦的言語,他最初的堅信還是動搖。
“進去吧。”陸謙擺了下手,輕闔上眼睛,粗獷的聲音染上絲疲憊。
“其實對錯在你的心中早就早就有了定論,是你一直顧忌爺爺才忽略掉的。你做事有原則了大半輩子,誰都不希望看到,你因爲小輩的事情落到被人怨恨的地步。S市的空氣太過污濁,你還是會風景宜人的臨城對身體好些。景昕也喜歡上了那個地,有時間我們會過去看你。”
陸華年淡淡掃了他一眼,心平氣和說完闊步進了別墅。
房間中,景昕一直站在窗邊目送着車子消失在無邊的暗夜中,兜中手機響起,宋潔打來的。
“景昕你是不是之前去過皇朝,還被人設計了?”電話一接通,宋潔擔心憤怒參半的聲音傳了過來。
景昕輕嗯了聲,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景昕手輕輕撫上小腹,那天晚上也算是她走運,只是當中的曲折陸華年一直不曾查清。
“怎麼想問起這個?”
“我剛纔從魯辰硯口中得知一個勁爆的消息,要不要聽聽?”
“說。”景昕輕彈下指甲,眼中泛起波瀾,剛纔從宋潔的語氣中可以感覺到接下來聽到的事情定然會讓她怒火中燒。
“魯辰硯今天去探望魯馨雅,從她含糊的自言自語中聽到隻言片語,說是有一次你在皇朝跟被陸華宇帶到房間,卻被她一個電話給破壞了,陸華宇因此對她發飆,無意中說出,他找了兩個人輪你,那天晚上你······”
宋潔到後面消了聲音,問的小心翼翼。
“那天晚上跟我在一起的陸華年,孩子也是在那個晚上有的。”聽到這裡,景昕咬碎了一口銀牙,陸華宇真是敗類中的戰鬥機,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遇到了陸華年她那天會怎樣。
聽景昕語氣中沒有太多起伏,宋潔連連說了幾句,那就好,那就好,“決不能放過陸華宇那個敗類!”
“那是當然!”不僅得讓他身敗名裂,還得讓他不得好死!
倏爾,景昕渾身濃重的怒氣散去,眼中閃爍着八卦的光芒,“你好像跟魯辰硯關係挺好?”
“大家是親戚,他性格好,不歧視我,我們從小就聊得來。只不過後來因爲魯馨雅看不起我這個拖油瓶,我們的關係就漸漸疏離了,別胡亂揣摩,我們之間不會有你想的那種感情的。”
“越是否定就越可能有,困了,我先掛電話了。”解釋就是掩飾,總覺得魯辰硯看宋潔的眼神不一樣,他既然能把這樣的事情告訴宋潔。就說明在他心裡很信任她,不把兩人想成那種關係都難。
陸華年溫了杯牛奶上來,見到景昕拿着手機出神,不悅的拿在手中把玩下。如果不是怕沒手機聯繫不上她,早就把手機都給收了。
“喂,我還沒洗澡。”不喜歡喝牛奶,景昕幾乎是灌下去的,陸華年低頭溫掉她脣上的奶白,把她手中的杯子放在窗臺上,抱起她向牀邊走去。
不是未經世事,景昕知道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雙手捂住紅彤彤的臉蛋兒。
“待會我陪你一起洗。”
染上情慾的聲音黯啞,帶着絲絲蠱惑,勾動着景昕隱藏在心底的慾望,自知今天晚上躲不過去,景昕老老實實的任由他擺弄着。
月涼如水,房間暖燈與月光交織着,房間中瀰漫着濃濃的情慾氣息,曖昧未散。洗完澡後,累的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的景昕閉着眼睛倚靠在陸華年精壯的胸膛之上,把宋潔剛纔的那通電話說了遍。
輕闔眼睛的陸華年,陡然睜開厲眸,幽深的黒譚波瀾叢生,閃動着駭人的光亮。
傾身在景昕脖子上印下一吻,“晚安,睡吧。”
景昕點頭,迷迷糊糊睡去,陸華年小心翼翼起身進了書房,坐在電腦前看着屏幕上的人影,陸華年忍了又忍纔沒有拿出煙來,倒了杯水在辦公桌前坐下,凝眉思索一會兒撥通魯辰硯的電話。
“接手魯氏,吞併掉陸豐。”
聲音果決,帶着絲命令。
“我對接手公司不感興趣。”魯辰硯很久才接聽電話,整
個人哈欠連天的。
“兩個選擇,要麼按照我說的話做,要麼等着魯氏玩完。”陸華年聲音冷厲,威脅性十足。
電話那頭沉默半響,“陸豐的事情你不想出面的話,可以交給林翌初,他哥那麼疼他,他在後面煽風點火幾句,他哥就應該能按照他的想法,公然與陸豐爲敵。”
“如果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你覺得陸豐還會在嗎?”陸華宇跟林翌初的大嫂是表兄妹,大哥縱使再疼弟弟,也不可能不顧着自己老婆。
“你再讓我想想。”魯辰硯掛斷電話,商場詭譎,他不喜歡裡面的爭鬥,只想當一個不愁吃喝的小醫生,每天生活過的有滋有味就好。
“我只給你一天時間。”陸華年果斷掛斷電話,現在陸謙已經對陸華宇起了疑心,趁着此時陸豐還沒有緩過勁,魯辰硯接受魯氏,熟悉下業務,隨後找準機會致命一擊。
陸華年在書房中整整忙了一個晚上,他與陸奇商量等國外的局勢徹底穩定才進軍S市,得知陸華宇曾經的心思,他恨不得馬上要了他的命。
第二天早上還在睡夢中的景昕接到曾泉的電話,電話中曾泉興沖沖的告訴景昕,他從陸華宇曾經的住所中翻出一些藏的隱秘的同性碟片。陸華宇八九不離十就是個Gay,得到消息景昕睡意全無。囑咐他一定要盯好了,他說昨天準備不充足,準備今天晚上準備齊所後,再去一趟。景昕囑咐聲小心一點。
身邊的位置平整冰涼,景昕眼中閃過心疼,他應該又在書房呆了一晚上,幫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陸華年伸手把她拉到懷中。
“怎麼不多睡一會?”
景昕搖搖頭,詢問着昨天晚上陸謙跟陸華年的談話。
“畢竟他是在軍營中呆過的人,不應該是個老頑固,時間一長,很多事情他自然會想明白。”
陸華年邊說着拿起桌上的手機,何鳳蘭打來讓兩人今天晚上回去吃飯,說陸謙要在家裡住上幾天。何鳳蘭語氣中有諸多不滿,陸華年淡淡應下聲後剛欲掛斷,隨後遲疑下薄脣再次輕動。
“如果不喜歡他,你讓爸招待就好。”
以前兒子從沒有這般關心過她,何鳳蘭拿着電話愣怔一會兒,眼睛微微溼潤,過了一會兒才應下。現在範曼瑩走了,何鳳蘭旁敲側擊詢問他們要不要回去,陸華年告訴她等等再說。
孩子剛滿三個月,他還剛嚐到甜頭,怎麼捨得。
“你的一句話都能讓她激動成這樣,以後如果你多跟她交流下,她老人家肯定每天嘴巴都合不攏。”
“我最想讓合不攏嘴的人是你。”陸華年趴在她的脖間啃了幾下,未修邊幅,鬍渣扎的脖子癢癢的,景昕咯咯的笑着躲開。
“別鬧了,趕緊去休息一會,我去看歐陽起來了沒有。”
陸華年哪裡會如她的意,膩歪了一會才放她離開。
陸華年很忙,早上吃完飯後接到電話匆匆離開,沒有人送,獨自一人景昕也不敢去醫院,陸媽有失眠症,白天補眠,景昕一個人在客廳幫宋潔忙着接的那些設計稿。
下午時劉叔打來的電話告訴她,最近物流公司的業績漲的不錯,初步估計年底能小賺一筆。景昕聽完笑開了顏,雖然現在她陸華年那個可移動金庫,可又不想總伸手問他要錢。幫她還了遠洋的三百萬,她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心情愉悅,哼着小調,音樂聲再次傳來,景昕也沒看是誰就滑下接聽。
“景昕給我一百萬,我就把曾經你爸作爲嫁妝給你的畫還給你。”閆素珍好似被磨去棱角的岩石,語氣不似以前那般橫,不過還帶一些怎麼也消失不了的傲氣。
“那幅畫已經給你抵押給了高利貸,倘若有錢贖出來,你也不需要跟我開這個金口了。”
景昕拿着昨天讓會所的工人幫她調製的兩種顏色,比來比去覺的如果客戶是那種溫柔的脾氣的話,淡黃好些,金黃更適合霸氣一點的。不知道客戶性格,景昕沒法做下最後定論。
宋潔說效果圖必須在這個週末之前趕出來給客戶過目,今天已經週四,明天她還要去林翌初影樓。稍微思索下,拿着手機上樓。
“騙人的話你也信?錢被那個男人騙光了,現在也只剩這幅畫了,現在景然在國外需要錢,如果你不要,我就把他賣給別人了。你也知道這幅畫是你父親活着時最喜歡的一幅畫,我以前對不起他,只想着把他留下的唯一東西保存好,只是我沒那個能力。”
“原來你還知道父親對你好啊。”景昕冷嘲聲,父親屍骨未寒,她就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下葬那天自己不露面,也麼有讓景然過去,那麼多年父親全然是養了兩個白眼狼!
這幅畫一直放在父親的書房中。怕母親發現家裡還有那麼一個值錢的玩意,惦記上。父親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觀賞一番。高三時總是睡得晚,一次下樓喝水看到父親房中亮着燈,她當時調皮,輕手輕腳推門進去,還把父親嚇了一跳。
當時她詢問父親畫的事情,他也沒有做任何隱瞞,再三囑咐她不要說出去。
只是沒想到無論父親怎樣保密,畫的事情還是被閆素珍知曉,連他都不知道何時被換走,亦或者說是他知道,一直沒有點破,變相縱容閆素珍。
“我知道你對我心中有怨。但你又知道,我心裡又有多少苦。景凡搶走了我的丈夫,卻又不好好的珍惜,做了別人的情人,我丈夫纔對她施暴,沒想到你母親是那麼狠心的一個女人,竟然要了他的命!”
“閆素珍你別在這裡歪曲事實了,卷宗上都寫的清清楚楚,我母親沒有任何過錯!再說,倘若真如你說的那般,以你的脾氣怎麼可能在媒體面前忍氣吞聲
!那幅畫你先留着,把你的地址給我,我晚一點讓人過去取。”
景昕心中燃燒着一團火,真是夠了!母親死了那麼久了,她還一而再的在她身上潑髒水。
“我不說完全是你父親他跪在我面前求了我一夜,說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已經死了那麼多年,讓她安寧吧。你母親的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證據也沒了。看在他盡心盡力照顧我們母女二十多年的份上,我就賣了他一個人情。話說回來,一個死人,安寧不安寧誰知道,他心疼你知道真相難受!”
“現在知道當年真相的人都不在,你大可以隨口亂扯。總之一句話,你說的再合理,再天衣無縫,我也不會相信半個字。”
景昕掛斷電話,心中煩悶,閆素珍那麼長時間沒有出來蹦躂,以爲她已經轉性,沒想到還是興風作浪的主!
手機再次響起,想着畫在她的手上,景昕滑下接聽。
“有事說事,不要再說我媽!”景昕快速換好衣服,拿着樣本和設計稿出門。
“我急需用錢,現在你就過來吧畫拿走。”
景昕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但還是應了下來,給李航打電話過來接她,李航來的很快,景昕看了看時間,決定先去會會閆素珍。
未曾想到,閆素珍挺爽快,一手交錢一手交畫,很是順利。搞得景昕覺得畫可能是贗品,還專門讓李航趁她跟客戶見面的時候,去找專家驗證一番,是真跡。
景昕尋思半天想不通,覺得可能是別人給她壓價,纔來找她。跟客戶談的很順利,只是剛開始時詢問換設計師的原因,精心告訴她宋潔住院,並未爲難景昕。她定下淡黃,景昕承諾晚上一準把設計稿定下,發到她的郵箱中。
咖啡廳環境好,景昕按照剛剛客戶提的幾點意見開始改設計圖。等她改好後,不知不自覺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下,李航有事要忙,說如果她回去提起給她打電話。
景昕忘了這一茬,接到陸歐陽關心的電話,匆匆收拾下,跑到路邊打車。自從跟陸華年在一起,景昕的就比以前警惕很多,選擇一輛女司機。
載着孕婦,同爲女人,受過懷孕的滋味,怕景昕不適,車子開得平穩。司機是個很健談的女人,跟着景昕聊着關於生產額的事情。
“孕婦就得多活動,等生的時候順產的機率殘能矮一些。”
景昕笑笑。剖還是順產,順其自然就好,無意掃了眼後視鏡,一輛黑色大衆不遠不近的跟着,景昕秀眉輕蹙下,掏出電話。
“師傅前方紅綠燈左拐。”
“直走比較近。”
“剛纔吃的東西有些多了,回去又想睡覺,想着讓你載着我多轉一會。”
司機深信不疑,連連說是好習慣,“待會我不把你送到門前,你走回去更好些。”
景昕點頭應下,車子繼續跟着,還越跟越緊,好似下一秒就能撞上來般。景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驚出一身汗來。一直集中注意力認真開車的司機也察覺到不對。開車時間長,對付被跟蹤的事情有些經驗,直接在前方快速掉了個頭,拐了回去,在車流中快速穿插着。
“坐穩了,現在社會真亂,特別是像我這樣的女司機,總是會被人盯,一般晚上我很好拉活。今天也算是巧了回城捎上你,我現在就把他引到警局去。”
跟蹤的人沒想到車上的人那般警覺,追了一段路駛向另一個路口。
見到人走,司機想了下掉頭向來時的路駛去,景昕覺得剛剛跟蹤的人可能是陸華宇,他現在估計是狗急跳牆,閆素珍應該是受了他的指使。慌忙制止司機,讓她繼續駛向市區,給李航打電話來接她。
只是人往往會百密一疏,忽略了一些東西。
一心想着曾泉今天晚上可能帶回一些有用消息的景昕把此時忘記到腦後,奇怪的是,等到深夜十二點電話一次沒有想過,怕打電話會妨礙到曾泉,景昕打了個哈欠睡下。第二天一早,爬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機。
一個未接電話都沒有,景昕察覺不對,以曾泉喜歡邀功的性格,倘若拿到證據肯定會第一時間對景昕炫耀一番,沒有拿到的話,也會打電話告知,遲疑下撥通曾泉電話。
“請問你找誰?”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景昕秀眉輕擰下,“我找曾泉他在嗎?”
“你是誰,跟他是什麼關係?”
“不在就算了,等他回來我再打。”說話人的聲音威嚴,可能是個警察,景昕猜想曾泉應該是被逮到局子裡面了。不過應該也沒多大的事,畢竟他是記者,偷偷潛進別人家的事情,之前一定沒少幹過,罰點錢,蹲幾天應該很快就能出來。
剛被她扔在牀頭的手機鈴聲大作,景昕本想任由他打,可又怕對方懷疑她心虛不敢接電話,深吸口氣滑下接聽。
“我是刑偵大隊中隊長柯敏,請問你跟手機的主人是什麼關係?”
刑偵大隊!景昕咂舌,曾泉你丫的幹了些什麼,竟然招惹到刑偵的人了!
“朋友,普通朋友,請問下我朋友怎麼了?”
景昕深吸口氣,儘量讓聲音聽起來無異。
“他出了點意外,請問你姓名,現在的地址,我們去接你過來,瞭解下情況。”
“什麼意外?”景昕心中一咯噔,潛意識握緊手機,柯敏沒有回答,景昕告訴他她自己一會兒過去,跑進書房,拉着陸華年向房外跑去。
“出了什麼事?”
“路上再跟你說。”直覺曾泉的意外不是一點,很可能是要命的事兒。倘若真如她猜測那般,陸華宇應該已經知道是她在背後搗鬼,接下來他要怎樣出招,是件很頭疼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