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
看着面前笑着與我說話的詹木,我整個驚的張大了嘴巴。
先前我雖然一直期盼着他能與我說話,爲我解答心中的疑惑,但當他真的與我面對面交談的時候,我心裡的驚駭,卻是已經掩蓋了我心中的好奇。
見我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詹木面露異樣的笑了笑,隨後低下頭,竟是又在面前的雪地裡,畫起了十二金令。
我看着他手裡竟然又重複起了先前的動作,突然我的心裡有些急切,就好像怕他這一低頭後,會再次不理我一樣。
由於心中着急害怕,我慌張的下意識伸手去抓他的手腕。
可哪知道此次唐突的出手,就與我先前用腳踩他手中的樹枝一樣,又在他身體上穿了過去。
“別白費力氣了,這是在我的靈魂裡,只有我能摸得到周圍的景物,你只是一縷意識,根本就碰不到的。”
詹木好似早就猜到了我會這麼做一般,他臉上一點也不爲我剛剛的舉動生氣,仍是低頭畫着,嘴角挑起了一絲迷人微笑。
看着這張與我一模一樣的臉,我突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因爲我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的“臉”,竟然能這麼好看。
見我遲遲的不說話,詹木笑道:“你是想盯着我這麼一直看下去呢,還是想和我聊聊?”
“啊?……啊,聊聊,我想聊聊!”
被詹木出聲打斷了思緒,我略顯慌張的答道。
聽我說想聊聊,詹木這才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擡起頭仔細打量了我幾眼。
他的眼神很深邃,裡面的情感也很複雜,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眼睛裡明亮與陰暗會同時出現,所以我一時間有些慌張,不知該怎麼繼續我們的談話。
彼此沉默了片刻,還是我生硬的打開了話題:“嗯,那個……你的靈識不是沉睡了嗎?那你現在是什麼狀態,是清醒的,還是迷糊的?”
好似沒想到我一開口會問這個,詹木微微一愣後,大笑着將手裡的樹枝丟在了我的頭上。
我本以爲這樹枝會穿透我的身體,所以我根本就沒躲,可等樹枝打在我的頭上,滑落到我手中後,我卻是愣住了。
“明白了嗎?”
詹木看着我驚愕的面孔,輕聲的說道:“我不是靈識,我是完整的靈魂,只是躲在你的靈魂裡不想出來罷了。又或者說,是你躲在我的靈魂裡,看不見我罷了。”
“怎麼會這樣?這不可能!”
我倒不是被詹木丟出的樹枝惹惱,而是我被他這句話深深的嚇到了!
他躲在我的靈魂裡,或者說我躲在他的靈魂裡?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我們兩個是不同的靈體,並不是欒卿說的那樣,我根本就不是他的真魂轉世?
一瞬間我整個人都被他弄糊塗了,簡直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
見我好像明白了什麼,詹木意味深長的點點頭,瞧瞧四周的景色,笑着嘆了一口氣:“小子,我好久沒動了,有沒有興趣陪我溜達溜達?”
說着話,詹木站起身來,一臉期待的看向了我。
而我也沒讓他失望,連忙跟着他起來,陪着他在雪地裡緩緩前行了一陣。
來到一處山崖邊上,我們兩個都看向了前方流動的雲海。
詹木盯着那滾滾的白雲,臉上露出了溫柔的微
笑:“此地名爲雲霞谷,當年我和欒卿來過,這裡是我生平最喜歡的地方之一,所以它在我記憶裡印象特別深刻。”
詹木說的“雲霞谷”位處四川,這個地方我聽過,我也能理解我們此刻面前的雲霞谷,是他生前記憶創造出來的。
但他與我說這個又是什麼用意呢?我對這個話題根本就不感興趣。
見我沒有接話,詹木興趣索然的撇撇嘴,嘟囔了一句“無趣的小子”後,便冷着臉對我說:“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我想也是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
眼見機會來了,我連忙問出了剛剛困擾我的問題:“你既然和我不是同一個靈魂,那你怎麼借我的靈魂轉世的?”
“我什麼時候轉世了?”詹木好像看白癡似的瞥了我一眼,“你看我現在還是一個靈魂,我何時曾佔用過你的身體呢?”
“這……”
面對詹木這樣的回答,我是既滿意又不滿意。
因爲就像他說的,他此刻仍是一個靈魂,也從來沒有佔用過我的身體,但他又確實存在我的靈魂之內,這一點讓我很費解,根本就琢磨不透。
見我思索着冥想了起來,詹木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沒什麼難理解的,其實是你想錯了一點。咱們兩個雖然不是同一個靈魂,但卻是從同一個靈魂裡分離出來的。確切的說,你還是依託我的魂根生出來的,是我靈魂中無意識分割出的一部分。”
“我靠,不是吧?”
聽詹木嘴裡說出這句話,簡直比我剛剛知道他是清醒的還有恐怖。
什麼叫我從他靈魂裡分離出來的?難道說……我是從他的靈魂裡“生”出來的嗎?
這話聽起來很彆扭,但詹木的意思確實是這樣的。
見我不敢相信,詹木便與我說起了當年的事情:“鳳鳴崖一戰,我本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但怎麼也沒想到,欒卿會自化鬼仙救了我,後來更是將我帶到了一戶農家,讓我投胎轉世。”
說着話,詹木嘆了一口氣:“唉,其實當初按照欒卿的設想,以我的魂力,自然會投胎清醒過來的,現實也確實如此,但我當時心灰意冷,怪她因我而死,更心中有愧,覺得無顏面對同門,所以我就假裝沉睡不肯見她,可誰承想生命是如此的奇妙,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的魂魄裡竟然出現了一個你,而你的出現,當時讓我詫異的簡直如同看見了太上三清一般!”
“你是說……我是自然出現的?”
此刻我仍是難以接受我是從他的靈魂裡分離出來的現實,所以聽了這話,我便急急的問出了心裡的想法。
對着我點點頭,詹木在手裡呼了一口氣,就好像他真的在雪山一樣,緊了緊身上的裘皮。
“這事說來難怪你不信,當初我也不信,你把我嚇壞了。也正是由於這份驚嚇和不解,我對你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索性讓自己一直保持沉默,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更想看看你後續會變成什麼樣子,結果……唉!”
“結果你發現上當了,原來我也是個人。”
詹木後面的話沒說完,我壞笑着替他說了出來。
顯然對我的“善解人意”感到不滿,詹木瞪了我一眼:“廢話,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人,難道我的魂魄裡還能生出妖物嗎?”
詹木說完這句話,我們兩個又彼此沉默了,因爲我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往下接,他也
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往下說。
就在這雲海懸崖之邊,我們兩人大男人又彼此沉默了,這股沉默,令我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我轉頭看向他,突然不知爲何我笑了,笑的很沒有理由,而他也笑了,笑的很豪邁,就好似放下了多年的包袱一般。
一翻大笑過後,我們兩個徹底打消了彼此之間的尷尬,就好像多年的老友,並肩坐在了岩石上。
“現在咱們見面了,你打算怎麼辦?要不咱們兩個共用一具身體吧。放心,你和欒卿親熱的時候,我保證絕不偷看。”
我們兩人好不容易沒有隔閡了,我爲了保持氣氛,不知天高地厚的與他開起了玩笑。
“鬼扯!”
對於我的玩笑,詹木如同三爺一般,笑着擡手拍了我一下:“我現在對你這幅爛身體一點興趣也沒有,它還是你的。我之所以與你見面,是想幫你度過這次難關,也想將我的一些東西留給你,然後嘛……我要離開了,不想再跟你住一起了。”
真沒想到,詹木竟然用了一個“住”的字眼,這句半玩笑半正經的話,讓我感受到了他的真心,也感受到了他對我毫無惡意。
我心裡沒來由的以暖,感動的差點眼淚掉下來。
偷偷的看他,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你爲什麼要幫我,我總感覺這一切太虛幻了,有些不現實。”
“我發現你小子很愛說廢話。”
詹木對於我這句話又不滿意了,他不屑的撇撇嘴:“我說了,你是從我的靈魂裡生出來的,咱們魂根相連,我不幫你還能幫誰呢?”
“呦呵,我說大叔,你能不能別把自己說的像我老媽似的?”
“我不是你老媽,但你可以把我看作是你的父親。”
“憑什麼?”
“就憑我給你一條命。”
“…………”
一翻鬥嘴之下,我承認我沒有鬥過這老狐狸,成功的被他佔了便宜,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他現在主動放棄爭奪身體,可不就是給了我一條命嗎?
見我臉上有些“唏噓”,詹木像個“勝利者”似的大笑了起來。
一翻笑聲過來,他轉頭看着我說:“別覺得吃虧,我給你看樣東西。”
說着話,詹木伸手在空中一揮,只見我們面前的白雲藍天統統消失不見,換來的是一片昏暗的空間,裡面佈滿了血管、經絡、皮膜、內臟等器官。
盯着這不可思議的場景瞧了片刻,我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可等看見這空間裡出現了一股股金色的“絲線”後,我這才認出了那是變化後的金柳。
“這……這是我的身體?”
對於我臉上驚愕的表情,詹木顯得很滿意:“我剛纔已經幫你壓制了金柳吞噬的天性,現在它正極力連接你周身的經絡,按照這樣發展下去,我估計你很快就能恢復行動了,只不過嘛……”
“只不過什麼?”
面對詹木剛剛的話,我顯得無比激動,感覺和他一番交談,他總是給我驚嚇,只有這句,才真正的給我帶來了驚喜!
見我高興的有些早了,詹木的臉上又伺機冒出了一絲壞笑。
“只不過你即便恢復,也只是個平常人而已,你的中丹田與下丹田全毀了,想修復是不可能的,所以從今往後,你再也不能修煉出法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