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哥哥, 你在說笑話嗎?可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簡直就是拙劣的謊言。”是誰將電視劇裡面的情節都搬出來了嗎?先是告訴她媽媽還活着,後來告訴她要結婚的對象是她的親哥哥, 編故事也不是這麼編的, 太離譜了, 盛晚歸是絕對不會信的。
“如果你是因爲想讓我跟你去美國, 才說出這麼荒唐的話, 我原諒你,但我不會跟你去的。”盛晚歸着實惱怒了。
“媽媽沒有騙你,小南知道這件事, 只是他沒告訴你,如果你不信媽媽, 可以打電話去問他。”沈純良忙說。
盛晚歸笑着, 說:“那好, 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小南叔叔。”
盛晚歸掏出手機,撥通了南霽雲的電話。
“小南叔叔, 媽媽她竟然說你是我親哥哥,你說可不可笑?她竟然還說你知道……”
沈純良奪過手機來,說:“小南,你告訴她這件事是不是真的!”然後,又將電話換給了盛晚歸。
南霽雲正在開車, 一晃神, 險些撞到馬路牙子上, 連忙將車停住, 知道此時在今天必須要挑明瞭, 心中着急,拼命的壓抑住心頭的惶恐, 平復一下紊亂的心跳,忙說:“晚兒,你等着我,我馬上返回去。”
聽到南霽雲沒有否認,盛晚歸知道這件事是真的了,她一下子跌坐到沙發上,渾身冰涼,彷彿跌進了一個無底的冰窖裡,身子在不停的下沉着,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將她的身體都快要凍僵了。
“小南叔叔,你告訴媽媽,她在瞎說,我們怎麼可能是兄妹呢,對不對?”盛晚歸眼神呆呆的,沒有焦距的凝視着前方,心中還存着一絲僥倖心理,不肯接受的希望能聽到南霽雲否定的回答。
“晚兒,不要着急,不要害怕,我馬上就過去,等着我。”南霽雲焦急的聲音傳來。
是事實了,他們竟然是親兄妹!手一抖,電話緩緩的從盛晚歸手心裡滑落。
“晚兒,晚兒……”聽不到盛晚歸的聲音,南霽雲焦急的叫着她,連忙搓搓手指,穩了穩心神,重新發動車子,風馳電掣一般的駛了回來。
“小晚,小晚,你看看媽媽……”看見盛晚歸絕望得面如死灰的臉龐,沈純良後悔不已,她慌忙的叫着盛晚歸的名字,可盛晚歸卻如同死去了一般,一動不動的瞪着眼睛,不說不笑,不哭不鬧,簡直就像是一座被霜打過的雕像一般。
沈純良不知所措,撫着盛晚歸涼過寒冰的臉頰,心中一陣一陣的打着冷顫,她此時才知道,南霽雲叮囑她這件事不要告訴小晚的決定又多麼的正確,可惜,他那一番良苦用心都被自己給破壞了。
“小晚,小晚。”沈純良拍打着盛晚歸的身邊,一邊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盛晚歸卻猶如被一個巨大的容器罩住一樣,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也感受不到旁邊的事物,自己隔絕於世界之外。
沈純良沒了辦法,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只能慢慢的等待着南霽雲的到來,每一分每一秒的時候都變得難熬起來,她一會兒看看錶,一會兒看看盛晚歸,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站起來,始終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盼到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她立刻跑過來,打開門,滿頭大汗,喘着粗氣的南霽雲立刻衝了進了,直奔着盛晚歸而來。
當他看到盛晚歸的樣子的時候,立刻心間一陣的疼痛,忙抓住盛晚歸的手,輕柔的說:“晚兒,看看我。”
盛晚歸恍若未聞。
南霽雲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大手從頭頂一直滑落到她冰冷的臉龐,聲音顫抖的說:“晚兒,我是小南叔叔,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聽到“小南叔叔”這個名字,盛晚歸的眼珠動了動,南霽雲心中一喜,忙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繼續的跟她說話:“晚兒,小南叔叔在這裡,有什麼事,我都幫你解決好不好,你看看我。”
盛晚歸眼睛的焦距找了回來,她懵懂的看了一會兒南霽雲,忽然“哇”的一聲撲倒南霽雲懷裡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吐字不清是說:“小南叔叔,她欺負我,她騙人,她不是好人!”
南霽雲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後背,說:“不哭,我的晚兒不哭,她是壞人,我們不理她,好不好。”
盛晚歸拼命的點着頭,說:“小南叔叔,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要呆在這裡,也不要媽媽,我要回家。”
“好,我們回家去。”南霽雲說着,攔腰將盛晚歸抱在懷裡,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純良,無聲的嘆息着,不再理她,徑自的走出門去。
盛晚歸緊緊的摟住南霽雲的脖子,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卻還任由盛晚歸這麼摟着,將她抱得更緊。
也許是耗費了太多的心力,不一會兒,盛晚歸便在南霽雲的懷抱裡睡着了。
南霽雲掰不開她緊緊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只好出門打了一輛車回去。
到了家裡,南霽雲便將盛晚歸放到牀上,將棉被蓋好,空調打開,溫暖她冰涼的身體。
撩起散落在臉頰上的髮絲,南霽雲忽然發現,盛晚歸的頭髮已經很長了,長得可以紮起一個半長的馬尾了。
“我該怎麼辦?晚兒?教教我。”
捂了半天,盛晚歸的臉頰還是冰涼的,南霽雲心中像是被一個攪拌機不停的在攪動一樣,費盡心力,用心良苦,終究卻還是讓她知道這麼殘忍的事兒,是人爲,更是天意,難道上天真的容不得他們就這麼簡單的生活在一起嗎,即使他已經決定了一輩子不去碰晚兒的身體,一輩子都當一個腎臟有毛病的人,卻依然得不到它的諒解……
夢中的盛晚歸忽然痛苦的皺起了眉頭,臉部扭曲着,緊跟着身體也不聽的動着,嘴裡發出陣陣的□□之聲。
“晚兒,做噩夢了嗎?醒醒,快醒醒。”南霽雲使勁的拍打着她的臉頰,試圖將她從夢魘之中搶奪回來。
過了好一會兒,盛晚歸才停止扭動,慢慢的睜開眼睛,只見南霽雲緊皺着眉頭,焦急的望着她,她猛的一下子撲進南霽雲懷裡,力道之大,險些將南霽雲撞個趔趄。
“小南叔叔,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了一個看不清臉龐的惡魔,擋在我前面,不讓我去找你,告訴我說你是我親哥哥,我們不能結婚,我拼命的跑呀跑,可怎麼跑,都甩不掉他,嚇死我了,還好只是個夢。”盛晚歸驚魂未定,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說。
“已經醒了,我在這呢,別害怕了,乖。”南霽雲現在所能做的,只有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他知道,盛晚歸只是暫時的將那件事忘了,很快的,她就又會想起的,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幾小時,不,只需要幾十分鐘,他絕對不會將盛晚歸留在那裡,他太相信沈純良了,沒想到她竟輕而易舉的摧毀了自己所有的努力。
手機在此時響起,南霽雲拿過一看,是沈純良,不僅心中又是一陣的煩躁,隨手的將手機關機,扔在一旁。
在南霽雲輕柔的安撫之下,盛晚歸的呼吸聲漸漸的平復下來,慢慢的又睡了過去。
南霽雲再次將她放在牀上,凝視着她的睡顏,喃喃的說:“睡吧,睡吧,一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了,把什麼都忘記吧!忘掉那些殘酷的事實,高興的,快樂的生活下去,就像是十七歲之前的你那樣。”
不知道這世間是不是有一種藥,能讓盛晚歸喝了之後將今天的事情統統忘記,如果有,他不惜一切代價也會弄到,讓她喝下去,讓她忘掉這殘酷的事實,忘掉着催人心肝的沉痛打擊。
這個用心,用生命,用全部的精力去呵護的女孩,原想要她一輩子平安喜樂,卻原來,所有的傷痛都是自己帶給他的,原本的她是那麼的簡單快樂,無慾便無求,無愛便無傷害,原來自己對她強烈的愛才是造成她痛苦的源頭。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開始,他就沒有愛上她!
但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噩夢有醒來的時候,但現實,卻無可逃避。
天已黑了,屋裡亮着一盞微弱的燈,南霽雲轉頭看時,卻見盛晚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燈光淺淺的照在她臉上,讓她的臉一半在明,一邊在暗,溫熙與哀涼。
盛晚歸目光怔怔的看模糊一片的屋頂,慢慢的說:“她說的都是真的,對嗎?你是我親哥哥?”
南霽雲什麼話也沒說,只艱難的點了點頭,這頭彷彿像是墜了鐵塊一般的沉重。
盛晚歸無聲的哭泣着,眼淚慢慢的流着:“我們該怎麼辦?”
“即使不成夫妻,即使一輩子都無法肌膚相親,我們也在一起,好不好?”南霽雲低低的說。
“可以嗎?真的能這麼簡單的生活在一起嗎?”盛晚歸聲音沉悶,抽泣着,將臉埋在枕頭裡。
“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跟我一起走,好嗎。”南霽雲說。
“嗯,你去哪兒我都跟你去。”盛晚歸說。
盛晚歸明白了何以南霽雲會突然的對自己冷漠起來,也明白了他的那份良苦用心,心裡頭不僅又是一陣刺痛,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他。
兩人不再說話了,盛晚歸的眼淚不停的再流,她小心翼翼的,唯恐被南霽雲發現,但南霽雲又如何能不知,只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一夜無語,睜着眼睛,直到天亮。
而沈純良,同樣是一夜無眠。
昨天盛晚歸他們走後不一會兒,葉馨嵐便突然的來了,發現她神色不對,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沈純良盯着葉馨嵐看了半天,突然心中冒出了一個主意,便問着她:“你和南霽雲他們熟悉嗎?”
葉馨嵐早猜到沈純良與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一般,有意的便說出來她和南霽雲曾經訂婚的事,但刻意的隱瞞了訂婚的原因。
“好,好!”沈純良聽後,便問葉馨嵐:“那你對小南還有感情嗎?想不想和他複合?”
“想,不瞞你說,我很愛他,心裡一直都放不下他。”葉馨嵐說。
“那好,你聽我的,我保證,你會得到南霽雲的。”沈純良說。
“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麼好,我恐怕,咱們怎麼做都是無濟於事。”葉馨嵐心中一喜,卻故意這麼說。
“你放心,他們之間不是能夠成爲夫妻的關係。”接着,沈純良將自己和南霽雲、盛晚歸之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葉馨嵐。她自己人單勢薄,需要找一個堅定的同盟者。
聽到這些事,葉馨嵐先是吃驚,接着便高興起來:“沈老師,放心吧,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兩人密謀到大半夜,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清早起來,盛晚歸的眼睛和臉腫得厲害,南霽雲看着,心疼不已。
門鈴聲響起,南霽雲去看門,見是沈純良,心頭立刻又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你還來幹什麼!”南霽雲對她,再無尊重,很不客氣的說。
沈純良到不以爲意,笑着,說:“我是專程來找你的,你能不能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你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以後,我不會再見你了,我想,晚兒也是這麼想的,你回你的美國去,我們過我們的生活,以後,再也不要往來了。”
南霽雲面目嚴肅,對她,已再無尊重。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的僵硬起來,
盛晚歸聽到聲音,走過來,倚在牆邊,淡然的看着他們講話。
沈純良看到了她嗎,面上一喜,正欲說話,盛晚歸卻開口了,說:“回你的美國去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不要再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了。”說着,轉身走了回去。
“聽到晚兒的話了吧,不是我們沒給你機會,是你自己把這一切都給毀了。”南霽雲說着,便要關門。
“等等。”沈純良以手支門,急急的說:“你站在我立場想一想,我怎麼可能坐視這種亂倫的慘劇出現,我怎麼能看着你們幹出這中違背血緣、倫理的事?”
“可你爲什麼要在晚兒毫無防備的時候說出來?你有你的立場,我們也有我們的道理,道不同,再見吧。”南霽雲說。
“小南,你也有母親,想一想,你的母親會怎麼處理這件事?看在我是盛晚歸親生母親的份上,我們談一談好嗎?”沈純良聲音放低,近似於哀求的說。
她本就與盛晚歸有三分想象,此時哀憐的眼神,竟是一模一樣的,南霽雲不自覺的,便心軟了。
沈純良見他所有鬆動,便更加的低聲下氣:“求求你,和我這個可憐的母親聊聊,在這裡不方便,我們出去,好嗎?”
南霽雲的決心堅定,她即便是舌燦如花,說出大天來,也不會改變也什麼,既然如此,他想,就給她個機會。
“好,你等等,我跟晚兒說一聲。”
叮囑盛晚歸用涼水洗洗臉,南霽雲便跟着沈純良走出門外,在小區門口,找了一間小店坐下,南霽雲便開門見山的說:“要說什麼就說吧。”
“要是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小晚的人,我相信,我這個親生母親都自愧不如。”沈純良一開口便送了南霽雲一頂高帽子戴,南霽雲只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們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也不願意分開,可是你們要想一想,即使你們現在在一起了,能堅持多久,即使你不在意,小晚會堅持多久。”沈純良接着說。
南霽雲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你說你時時處處的爲小晚着想,其實根本就不是,你根本就是自私的,貪婪的,你只是想把小晚綁在自己身邊,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小晚心裡怎麼想?她現在才二十出頭,正是大好的青春年華,可你就讓她這樣的乾枯下去,像一朵枯萎的花兒一樣,渡過餘下的幾十年嗎?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
“你們想在一起,以什麼名義在一起?是兄妹,還是夫妻,還是什麼其他的關係?你現在年輕,或許不懂,人不光有對愛的慾望,更有對身體的慾望,你們能保證不碰彼此的身體嗎?”
“或許你心裡夠強大,覺得即使亂倫也無所謂,可是小晚呢?她能接受這種行爲嗎?即使不說出來,心理面也會不停的在想吧,這樣的憂思苦慮,對人的身體和心理是多麼大的傷害,你忍心讓她承受這樣的折磨嗎?與其是這樣,倒不如早早的分開,放小晚走,讓她尋找自己的幸福,這樣,至少她是幸福的。”
南霽雲一直都沒插話,任由她去說,聽到這裡,反而笑了,問:“就是爲了要和我說這樣嗎?你說這些,就是爲了讓我和晚兒分開吧?我可以告訴你,你白費心機了,不管我和晚兒將會承受怎樣的折磨,我們都願意,況且,對晚兒來說,最痛苦的折磨不是和我在一起,而是不和我在一起,你明白嗎?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你所能揣測的。”
看着沈純良漸漸發白的臉,南霽雲頓了頓,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人的身體雖然是有慾望的,但這些慾望完全是可以控制的,在經歷過懲罰之後,我和晚兒是親兄妹,必然會恪守兄妹之間的本分,但是,我們,是你再說什麼都分割不開的,我們已經溶進了彼此的骨血裡。”
說完,南霽雲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到小區門口,便見到一個舒適的身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立時加快腳步,往家裡趕去。
“剛剛葉馨嵐來過了?她來幹什麼?”進了屋,南霽雲忙問着盛晚歸。
盛晚歸笑了笑,說:“她來勸我離開你,我說這樣跟你在一起,誰也得不到幸福,還說她一直都很喜歡你,如果我肯離開你,她一定能給你幸福的,你會慢慢的忘記我,會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
“你呢,你怎麼跟她說的?”南霽雲聽她坦白的都對自己說了,便知道,葉馨嵐一定沒有得逞。
我說,就是那些自以爲是爲對方着想的愚蠢想法,才害了原本相愛的人,我即便是要離開他,也得他趕我走,他一天不趕我,即便是他不喜歡我了,我賴在他身邊。
南霽雲聽後,感動不已,雙手撫住盛晚歸的肩膀:“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永遠的賴着我。”
兩人相視一笑,悲中作樂,這兩天鬱悶的心情總算晴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