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什麼是作秀?
我們只是站在外圍看看,沒有去湊這個熱鬧。羅鳴軒上臺,臺下一陣歡呼,只見他冷俊的臉容與和我們相處時的大徑不同,他揮了下手,臺下便靜了下來,他以洪量的聲音說了幾句什麼中秋佳節,與民衆同樂的話,不過發現他的目光是不時地向我們這個方向飄來。
這感覺就像我們時代的——領導致辭,便感嘆說:“哎,這個時代也有領導致辭的做法啊。”
安心說:“什麼領導致辭,我覺得像耍猴。”我掩嘴偷笑,安心對他的意見還不是一般的大啊。
人羣開始排隊領派送的月餅,不一會兒,羅鳴軒便回來,對我說:“走吧,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玩兒的。”我點點頭。
葉一和安心走在前面,馮樂春姐弟和香桃跟在他們後面,葉一不時說些話,安心臉色也帶了點歡喜。葉一和羅鳴軒那次對打無意傷了我之後,安心一直不給他兩好臉色,葉一現在顯然在走親友路線,看得我都羨慕起來了。官生跟在他們的兩米之後,看他有點似心不在焉,而我和羅鳴軒落在官生後面。
“……那些都是月滿樓做的月餅。”羅鳴軒絮叨的話傳進我耳朵,我才反應過來,看他一臉自豪的樣子。
我低嘆一聲說:“羅鳴軒,你倒底還是不明白,派送再昂貴的東西,這不叫作行善。”
他一臉不解,問道:“不叫行善叫什麼?”
我說:“你這只是作秀。”
他撓下頭說:“什麼是作秀?”
他這下是問倒我了,我怎麼解釋秀是英文SHOW譯音過來的?我支唔了一會才說:“就是,就是,做個表面假像給別人看,也不是假像吧,反正就是做給別人看的,或許是假像,或許是真面目。”我模棱兩可地解釋着。
說話間,我們與官生拉開了距離,葉一和安心她們甚至看不到了。
“那怎麼纔是行善啊?”
“行善要用心做,你看你派送昂貴月餅,可是有些人擠不上前呢?而你就這麼露個臉就當是你自己做了善事,你不過是出了錢而已,就比如大雪天,一個受凍的人,你想要幫助他,給他昂貴綢緞薄紗,還不如給他一件廉價棉衣。”我瞄了他一眼,他似懂非懂地點頭,沒有不愉快,我又說:“不過也不能要求得你太多,你這大少爺肯做,就已經了不起了。”
聽出我最後一句話裡的意思,他停了腳步,我也隨他停住看他要做什麼,他認真地說:“小小,你要相信我,我會用心去做,做一個你喜歡的好人。”
我又嘆一口氣說:“大少爺,行善不是給人看的,做好人只給人看,那是僞好人。”
他急急的拉起我的手說:“不,我的意思是讓你看得見我的改變,我用心去做,爲你改變。”
“我……”我剛想說話,人羣像潮水一樣的涌來,把我撞個趔趄,羅鳴軒順勢把我拉入懷裡,用手臂護着我,我眺望過去,人羣中讓出一個大大的圈子,他也看見了,眉頭一皺說:“中秋之夜也有人鬧事?”
我眼皮跳了下,左右看了看便叫:“安心!”便往中間鑽去,羅鳴軒連忙跟在我後面。
圈子裡,葉一氣定神閒的站在一方,安心在他旁邊不屑地看着對面,他們的對面站着有五六個人,當中三個是翼州三雄,一個衣着光鮮,目似耗子的鼠目男對他三人說:“三位大哥,就是他說的,那些話就是他說的。”
羅鳴軒見了官生,就在人羣當中,他拉着我撥開人羣向官生走去。
“怎麼回事?”羅鳴軒問。
“翼州三雄看來是想報仇。”官生笑了笑,那個笑容好像很牽強。
羅鳴軒聽聞,便要向圈子走去,我拉着他說:“你別出面,這些人你也收做手下,是真正的不慎了,看我們教訓他,要是我們打不過,你再出來。”見他緊緊的抿着嘴脣,我不由分說地說:“你要是敢在我被打敗前插手,就不讓你在我家宅子住了!”
擠過人羣來到安心身旁,一見了我,翼州三雄目露兇光。葉一壓着聲音地問:“你做過什麼來了?人家一見了你就分外眼紅。”
我攤了下手說:“手下敗將,打架結的樑子唄。”
對面許是聽到我說的手下敗將四字,翼州三雄中的瘦子“鏘”的一聲撥出寶劍,圍觀的人一見,哄一聲散了一半,剩下一半不怕死的,把圈子又擴大了。
安心冷笑連連:“鐵筆沒打得中我,現在換成劍也一樣的結果!”
瘦子大怒,提劍直刺過來,安心亦不含糊,迎劍而上。
我壓着聲對葉一說:“我們結的樑子我們來解決,剩下的你幫忙看着下,行不?”
葉一毫不擔心,他微笑着點頭。
滿臉鬍子的大漢與提斧的大漢身形差不多,見他們向安心衝去,我飛身上前橫在他們前面說:“你們的對手是我。”空手的大漢大手像蒲扇一樣向我掃來,我向上躍起,身輕如燕地在用足尖他的手臂上點一下,跳得更高,在空中把勁運到足上向使大斧的大漢踢下,他高高舉起大斧劈來,人羣中驚呼起來,堪至有人用手掩眼不忍看,我在空中扭腰,避過斧頭着地。
上次是打倒一個再來一個的,算是單打,輕鬆取勝。這次,二對一,都是力量型的,取算不高,打成平手倒不難,看來要智取,就不知安心那邊如何,瞥眼看過去,安心身影在劍光中翻飛,兩人正打得火熱朝天,近不了身也使不出空手奪白刃啊。餘光還看到,鼠目男指揮着幾個人向我們衝來,葉一白色的身影一閃,擋在他們的前面。
耳邊破風之聲傳來,我急忙後跳幾步,眼下是容不昨我分心,拳頭和斧頭輪流的向我砸來,我一邊閃避一邊想對策,他們見我一味的閃避,更加奮力地向我攻擊來,拳頭像鐵錘一樣帶着呼呼風聲向我打來,我身後是一張擺賣臉普的桌子,人早就跑掉了,剩下一些來不及收拾的臉普,我唯有向右閃開,蒲扇手大漢的拳頭一下就把堅實的桌子打成兩截,臉普散了一地,我才站穩,斧頭帶着破風之聲襲來,我向後躍開,微微喘氣,斧頭入地幾分,斧頭大漢一掄起斧頭又再劈來。好傢伙,這兩人不笨,是想耗盡我的體力。
斧頭再度向我劈來,我躍起,不過不是向後,而是向高處,斧頭沒砍中再次入地寸餘,與我計算的時間剛剛好,躍起之時就把力度重心放在足下,現在是對斧柄狠狠的踩下,斧頭竟沒入地上的石板三份之二,我腳下旋轉180度橫掃他的手臂,他只得鬆手後退,我腳一踏着實地,便閃電般出拳,我不但勁道大,快、狠、準也是我的優勢,命中他手臂的話必定廢了他的手,命中腦門他肯定沒命了,不過我不打算要他的命。
斧頭大漢被我拳頭帶出的勁風之聲嚇得驚慌起來,在我覺得我要打倒他的時候,一隻蒲扇大的手橫在他的前面,我的拳頭打在了那隻手掌上,像是打到一片鐵板似的,關節骨痛得似裂開了一樣。不過對方好不了多少,悶哼了一聲,手掌微微發抖,臉色蒼白。
翼州三雄在翼州的劣跡我聽安心說過,本事不錯卻用在歪途,我突然就覺得憤怒了,右手抓了幾下活動關節,除了痛並無大礙,便以掌刀揮手向蒲扇手大漢劈去,他以手臂格擋,我冷笑一聲,手上更運足勁的劈下,隨即雙手使出連環拳,瞬間連續出6拳,這回他不止悶哼了,慘叫一聲連連退後,雙手都錘了下來,眼角餘光卻見另一大漢正要去撥他的斧頭,旋即飛身至他身則,起腳就踢,他退後一步避開,握掌成拳砸來,我矮身躲過同時使出掃堂腿,他連退了幾步,我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欺身上前以手肘撞向他胸口,他被撞得退後幾步,躬着身扶着胸口,臉部步情扭曲,後背露出極大的破綻,我豈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一躍而起,以掌刀式向他後背拍下,他口吐鮮血撲倒在地,我着地喘着粗氣。
一下子打敗二人,動作連貫一氣呵成,周圍一片叫好拍掌聲,我汗啊,敢情是他們把我們當成是耍猴戲了?蒲扇手大漢大叫一聲“三弟”便向斧頭大漢撲去,用他顫抖的雙手卻怎麼也扶不起他來。這樣的情景,我又心軟了,覺得自己是不是出手太狠了,喘均一口氣,目光尋葉一的身影,他依然飄逸地站在不遠,關切的眼神看着我,身後幾個倒地不起的人。我向他裂嘴一笑,以示沒事。
再看安心那邊,二人依然鬥得難分難解,瘦子使的劍式狠辣,有點似十三式青城劍卻又不全是,而安心靈巧有餘勁力不足,瘦子的劍似是要刺到安心了,卻又被她靈巧的閃開,就似水中的魚從他的劍身滑走,瘦子脖然大怒,出劍更快,安心閃避之餘,幾次想出手奪劍,但逼於劍鋒無法把手伸至劍柄。突然,安心兵行險着,以左手手腕抵住劍刃,“叮”的一聲,瘦子的劍頓了下,我大驚失色,撲上前去。
我大驚,飛身撲上前,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安心右手迅速出手,以折梅手的手法,快如閃電的把劍奪了過來,手腕一轉劍的揮,就已經架在瘦子脖子上,這一瞬間變化太大,他甚至不知道劍是怎麼樣到了安心手上的,冷汗吟吟的有點不知所措。安心左手,斷開的玉鐲帶着血跡跌落在地上。
我大怒且眼圈泛紅,一腳就蹬在瘦子腿上,他便單膝跪在地上,再一拳向他臉打去,他撲倒在地滿口鮮血,這一拳是拼命忍住,才用了三四成力,算是手下留了情。
“滾!不要再讓我知道你們作惡,不然把你們統統抽筋撥皮!”瘦子吃力地爬起來跑去幫蒲扇手大漢扶起了斧頭大漢,狼狽地走了,後來,果然沒有在武林中聽到過翼州三雄這個名號。
“你也太狠了吧。”安心把那柄劍一扔,對我說,我心疼地捧起她傷了的左手,她白皙似雪的玉臂一道半尺長的劍痕,我眼淚馬上就滴出來了,安心又說:“我都沒哭,你倒哭起來了。”
其他幾人都圍上來,馮樂春和香桃跟着哭了起來,官生掏出隨身帶的金創藥替她塗上用絲帕包紮,然後說:“得要回去重新包紮纔好。”
安心又連連安慰我們說:“得了得了,別哭了,我沒那麼嬌弱,小小傷死不了,嗯?”
我擦了眼淚點點頭,卻發現羅鳴軒陰着臉,向那幾個被葉一放倒的人走去。
那鼠目男一見了羅鳴軒走緊,連滾帶爬地抱着羅鳴軒的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被葉一如何欺負,羅鳴軒陰冷地說:“馮五,我倒不知道你揹着我幹了這麼多的事,看在你姐姐的臉上,容忍了你那些小行徑,你倒學會變本加厲啊?”
鼠目男馮五一聽,連哭都忘了,羅鳴軒繼續說:“打着我的名號,你乾的壞事全算到我頭上,壞我名聲,你說,我該怎麼修復我的名聲?”他說這句話時有意無意地瞟了我一眼。馮五開始顫抖了,羅鳴軒毫不留情地踢開他,他一下子滾出老遠,剩下的幾個嚇得痛都忘了,爬起來飛快地跑了。
我扶着安心,她推我一把給我一記白眼說:“我沒那麼嬌氣,別把我當成林妹妹。”
“是,是,安大小姐堅強不屈,我們回去吧。”
本是花好月圓之夜,經過這麼一鬧騰,連賞月的心情都沒有了。這得怪羅鳴軒,收留惡人,縱容下人行惡,想到這裡我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跟在後頭小心翼翼的羅鳴軒,他見我瞪他,無辜地摸摸鼻子。
回到宅子,葉一說,這月,得賞,一定要賞。好吧,交給他們去準備,我和安心分別回房梳洗。我淋浴一翻換了衣服後,就過去一牆之隔的安心的房間想和她一起去園子,不過,還沒走到門前,半開的窗口有兩人影晃動,我停下腳步。
聽見安心在裡頭不太友善地說:“你來做什麼?”
“你還在生我氣?”這把顯然是刻意壓低的聲音竟然是官生。
“這是我的房間,你出去。”安心依然不友善的說。
“我只是來看看你的傷口。”
“剛剛看過了。”
“你的傷口要重新包紮,我帶了金創藥來。”
“不需要。”
“別拿自己來慪氣。”官生說這句話時明顯有些哀傷的味道,“不然小小就要過來了。”
聽到這裡,我心裡不禁暗想:好你個官生,相交兩個月,虧我把你當成知己,和我說話是左一句在下,右一句蕭姑娘,現在和安心說話就變成一口一句我,在我面前也沒叫過我小小!敢情是我和安心不在同一個級別的?我從半開的窗子偷偷看進去,顯然官生最後一句話起作用了,燭光下,官生正專心地替安心包紮。
我嘴角勾起一個笑容,退回了自己的屋子,好一會兒,才大呼小叫地重新出來:“安心,你好了沒?要不,蕭女俠我來伺候你?”女俠是我和安心自小的夢想。
安心也推門出來,她鄙夷地對我說:“你俠在哪裡了?”
“我們今天不是俠過一回了麼,還害我們的安女俠受了傷。”我有意地瞟了眼她的左手,袖子遮着了繃帶,不過應該包紮得相當好,袖子沒有一點兒的不順。
安心牽了牽我鼻子說:“走吧蕭女俠,你羅家公子和葉家公子等急了。”
我掀着嘴說:“由得他們等唄。”
安心揶揄地說:“說不定打起上來了。”
“不是吧!”這個極有可能,我急急地向園子跑,沒看見安心掩嘴偷笑。
園子裡的東面設了香案,正當中立着那隻奢華的九寶蓮燈,南面兩棵成對的樹掛了許多小燈籠,樹下襬了張大大的八仙桌。有這麼一瞬間覺得,要是這兩棵對立成對的樹長得再高一點,就可以媲美沙羅雙樹了。葉一在擺弄香案,香桃和馮樂春、馮樂宇在擺弄瓜果月餅食物,官生在搬來椅子板凳,怎麼看都是一片樂也融融的和諧感覺,這和諧簡直晃花了我雙眼。
我們圍在八仙桌前坐了一圈,桌上繁多的果品大部份來自羅府,燈火通明,由奢華的九寶蓮燈散發出夢幻一樣的金光,使得周圍都渡着一層金色柔和的光芒,天空中,盈月當空,氛圍是極好極美。
“咳。”葉一清了清聲音說:“我給大家說個笑話吧。”
我知道葉一是想驅走有點因之前在大街上動手帶來的一些沉悶氣氛,當即贊同:“好啊,要是不好笑就罰你喝酒。”
其實不用我去贊同,馮樂春馮樂宇和香桃都一臉滿滿的期盼之色,連安心都有一絲的期待。
“話說,”葉一慢慢地講起來:“有一位武將,上陣打仗,眼看就要被擊敗,突然間天降神兵,打跨了敵人,此人十分感謝,便向天磕頭,問神仙的來歷和姓名。神仙回答:‘我是草垛子’。武將再磕頭,問我何德何能,竟讓你來救我。草垛子說,你不用謝我,我只是來報恩的。武將大驚:我何曾有恩於尊神?草垛子說:當然有恩,平日我在訓練場,你從來都沒有射中過我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