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燈光下。
咔嚓。
李程頤取下彈夾,換上一個新的。
他慢慢一步步朝着孟冬冬走去。
之前他爲了提升精準度,所以全部選擇了瞄準對方軀幹,畢竟以他才練一個月的水平,在兩人相距至少三四十米的情況下,毫不遲疑快速射擊,要想完全精準射中對方頭部,很難。
連射情況下,槍的反震力會不斷偏振手的穩定。一旦第一槍打不中,後續在震動下的射擊,估計也會射不中。
所以,爲了絕對穩妥,他直接打軀幹目標最大,效果最好。
當然,如果對方身上穿了什麼東西
忽地李程頤眼神一凝,他看到孟冬冬身下沒有血流出。
‘果然有防彈衣’看來上次那個持槍男子同樣也給了對方警示。
當即,他加快速度,朝着對方走去,趁着對方似乎陷入昏迷,先
轟!!
剎那間右側一道龐大黑影飛速撲來。
是人臉!!
李程頤只來得及扭頭看一眼。
嘭!!
他整個人便被人臉狠狠撲出去,手裡的槍脫手而出。
此時孟冬冬勉強從短暫昏迷中回神,也正好看到這一幕。
她心頭狂喜,強忍胸膛的劇痛,艱難伸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槍。
格爾斯R9型大威力手槍,是她父親專門找私人作坊打印定製的,是絕對違禁品,用過之後必須直接丟棄在死角,以防被發現。
但這把槍的威力足以輕鬆打穿任何防彈衣,以她的力氣,頂多開三槍。
‘應該用不着了’她艱難的扭頭看向那怪物移動的方向,只要那人死了,她就能再度離開。
她也沒想到這次進來,自己運氣會這麼好。
嘭!!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拐角斜坡,傳出一陣劇烈爆炸聲。
一片清晰的白灰,宛如煙霧般從那裡飛散蔓延出來。
啪,啪,啪
清脆的腳步聲從白灰中飄出。
孟冬冬睜大眼睛,猛然似乎想到了什麼。
“怎怎麼可能!!???”
她沒有離開死角!
也就是說
那人
沒死!!?
他怎麼可能會沒死!!??
她頭皮發麻,全身彷彿過電一般,甚至連胸膛的劇痛也變得無關緊要,只顧着兩眼死死盯着那個方向。
啪。
腳步聲逐漸靠近。
灰塵裡,率先踏出一隻腳。
一隻穿戴着紫黑金屬鎧甲的厚重靴甲。
靴甲腳背有三道清晰的結合縫隙,外側有紫色晶體線鑲嵌出的花卉圖案。
這些圖案花紋,此時正一點點的流動着紫色細微熒光,就算灰塵彌散也無法遮掩。
“你!!?改造”孟冬冬陡然一震,似乎想起了什麼。
呼!
剎那間一道風聲劃過。
一道紫影衝破白灰,驟然朝她衝來。
孟冬冬尖叫一聲,顫抖着舉起槍。
嘭!!
她眼前一黑,一陣劇痛從頭上傳開,失去意識。
咔嚓一下輕響,李程頤從孟冬冬頭上收回手,此時他全身穿戴的花鱗衣,又和之前又了細微變化。
之前的鎧甲表面,雖然也佈滿了紫藤花的花紋,但那只是普通花紋,裝飾多於實用。
但這一次,這些花紋似乎全部被啓動了,這也導致他這一次的防禦力和力量速度,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此時他站在地面上,全身紫藤花紋不斷流淌着淡紫色熒光,彷彿某種電離物質,頗有科幻感。
低頭看着昏迷過去了的孟冬冬,他沒有下死手,只是打暈了對方。
爲的便是擔心殺了她會直接讓自己也脫離格里烏斯停車場。
‘這一次,希望能找到線索’
李程頤彎腰將孟冬冬手裡的手槍撿起,然後又在其身上搜了搜,找到一把插在刀鞘裡的短刀。
拔出刀身一看,刀刃微帶藍色,顯然淬了毒。
重新收好刀,李程頤身體急速解除花鱗衣。
隨着面部從頭盔裡解脫出來,他長吐了口氣,想了想,拔出短刀,一刀輕輕割在孟冬冬手背上,然後轉身朝着拐角彎道的位置走去。
毒性再強的傷口,在四肢處也能拖延一段時間才死,這些時間正好給他用來探索這裡。
走到彎道。
這裡的牆面上,正有一個兩米高的黑白人頭,在對着牆壁不斷摩擦,發出粗糙的沙沙聲。
雖然人臉確實很恐怖,但看到這一幕,李程頤心裡莫名的感覺有些滑稽搞笑,對着人臉的忌憚也奇妙的少了許多。
‘該去找夾縫了。’
他不再理會人臉怪物,踩在地面那個碩大白色箭頭,往上一層走去。
這一次花鱗衣似乎進化了強度,再加上他沒有直接和怪物人臉對抗,所以沒有多少損傷,身體消耗也不大。
當然,他猜測可能也和自己這段時間的鍛鍊有關。
體能鍛鍊加各種輔助手段,提升了自己全面的身體素質。
腦海裡一邊浮動念頭,一邊穿過怪物身後,走到更上層。
上一層的兩邊牆面上,他一眼便看到了那道有些隱蔽的牆縫。
‘果然和公司分析的一樣,牆縫應該是在怪物出現時一同出現。這也能解釋爲什麼我之前到處閒逛也沒找到牆縫。按理說,這麼明顯的縫隙,怎麼也不該忽略。’
李程頤一路走近過去。
再一次站在牆縫前,他往裡望去。
外面的光只能找到牆縫內一米的位置,再往裡,便是一片黑暗。
‘按照縫隙,出口的線索,一定就在這裡’
李程頤深吸一口氣,左右看了看,又看了下身後。
身後正好對着一扇紅色維修小門,門緊閉着,沒有動靜。
李程頤回過頭,再度將視線集中在牆縫裡。
他緩緩呼吸,平穩心跳,手裡將槍插回槍套,另一把槍放進上衣口袋,然後慢慢擡腳,往裡走進。
一步。
兩步。
三步。
他停在第三步的位置。
從這裡,再往前,就是徹底的黑暗。
而後方,是明亮空曠的格里烏斯停車場。
李程頤再度擡起腳,就要繼續往裡走。
但這一次,他擡起的右腳卻沒有落下,而是懸在半空。
不是他不想落下。
而是一種莫名的,讓他毛骨悚然的感覺,一瞬間衝上他頭皮。
他全身慢慢發冷,汗水漸漸在額頭鬢角滲出。
呼
忽然一陣細微的吹氣聲,從他身後傳來。
李程頤猛地一驚,扭頭。
身後對着的那扇紅色小門,開了。
門口正站着一個渾身白衣,面色慘白的少年。
少年眼窩深陷,嘴脣烏黑,靜靜望着他。
噗。
就在這時,李程頤眼前一暗,眼前的牆縫開始詭異縮小,合攏。
縫隙外,一個巨大黑白人臉正飛速撲過來,趴在縫隙往裡看,似乎想要鑽進來。
它嘴邊還叉出一條孟冬冬的腿腳,血水正緩緩從嘴角往下流。
噗。
縫隙瞬間合攏,周圍徹底變黑,什麼也看不清。
李程頤整個人也彷彿失重一般,猛地一個踉蹌,往後跌去。
噗。
一隻大手穩穩扶住他,幫其站穩。
“怎麼了?沒事吧?是不是血糖低了頭暈?”前身父親李釗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李程頤壓眼前的黑暗也開始慢慢散開,重新浮現一點點光明。
他睜大雙眼,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家裡,站在臥室門口,正要走出去客廳。
父親李釗正站在一邊看着自己,眼神關切。
“沒事可能是有點頭暈,剛剛感覺眼睛黑了下。”李程頤笑了笑,有些勉強。
此時此刻,他眼裡依舊還殘留着剛剛那個白衣少年的臉,他的眼睛,他的神情,那種木然,隱含的絕望,驚恐,都讓他胸口壓抑,有些喘不上氣來。
“來吃點東西,先緩緩。”李釗拉着他坐到客廳餐桌邊,然後起身去牆角的五斗櫃裡翻出一塊巧克力。
“這個最快,補血糖。”他將巧克力塞進李程頤手裡。
拿着巧克力,李程頤一直神不守舍,腦子裡不斷回想剛剛看到的那個少年。
以至於下午吃飯時,姐姐李程九比平時更加暴躁的表現,也沒引起他的注意。
吃過飯,李程頤終於忍不住了,和父母簡單說了下出去散步,便匆匆離開家,打了個車朝着公司趕去。
半路上,他迅速給辛德拉發了短信。
‘我剛纔,又進去了,格里烏斯。’——程意。
沉默了十幾秒後,手機迅速亮起,短信回了。
這麼快的速度,顯然辛德拉將他的信息優先級放得很高,幾乎是看到的第一時間便馬上回復。
‘時間應該沒到吧?怎麼回事?’——老闆。
‘不知道,但這次進去,我有新的發現。我現在正在趕往公司的路上,需要側寫師輔助。’——程意。
‘好,我會安排,你過去就好,我一會兒就來。’——老闆。
‘好。’——程意。
‘另外,恭喜你。’——老闆。
‘謝謝。’——程意。
不再回信,李程頤看着車窗外飛快閃過的路燈,昏黃的路燈因爲速度而連成一條線,燈下的車和路人面孔都模糊不清。
這一次,因爲有進化後的花鱗衣在,他沒有受到多少傷害,反而是最後那莫名出現的少年,還有夾縫,所代表的含義,讓他有些在意。
另外,怪物人臉更強了,比起前兩次,人臉的速度快了太多太多,以至於他根本沒反應過來,便被撲中。
要不是及時穿上花鱗衣,用花語能力將人臉怪物黏到牆上,怕是當場就沒了。
也就是他,換個人也是當場被啃的結局。
啪嗒。
忽然車裡的出租車師傅伸手開了收音機。
一陣清晰的音樂聲有節奏的傳出來,是鼓點和說唱結合,很有激情。
“唉,開車還是有點困,不聽點東西容易想睡覺,不介意吧?”師傅是個上了年紀的白髮老人,握着方向盤的手上也全是老人斑。
“不介意。”李程頤回道。
兩人再度恢復沉默。
車子一會快一會慢,然後在快要上高架橋時停下等紅燈。
高架橋上車流似乎並平日裡多很多,一些車上還掛了白花,似乎是殯葬隨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