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動靜。
黑色的雨傘安靜地被放置在桌子上,不知爲何,原本看來很正常的雨傘此刻在夏沫看來卻顯得有些詭異。
司徒洛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他微微的蹙起了眉,心裡有些動搖,不知道自己的懷疑是不是出錯了。
半晌,他還是下定了決心,緩緩擡起拿着封神筆的手,嘴裡輕聲地念着什麼。只見筆尖原本殷紅色的血液好似閃了一下光,司徒洛不再猶豫,徑直提筆在雨傘面上落了下去。
那紅色的血跡落在黑色的雨傘上即刻便閃出一層明顯的紅色光芒,紅黑的對比分外扎眼。然而司徒洛剛剛畫下一筆,那雨傘便輕輕的抖動起來。隨後夏沫眼尖地在傘面上看到了之前那把白色的古琴又顯現出來。
伴隨着一陣濃烈的香味,衆人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你!?”夏沫驚呼出聲。她早該想到出現的會是之前送她雨傘的那個人!莫名其妙的送給她一把雨傘,正是他害了小七!
而那男人依舊是初見是那樣溫潤如玉的樣子。卻不知爲何此刻讓夏沫看來卻有種詭異和害怕的感覺。他依舊是臉色蒼白,卻明顯比初見時的氣色好了許多。
那人嘴角含着笑,卻能看得出笑意未達眼底。那樣的笑容讓夏沫不由得想到了……司徒洛。
夏沫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司徒洛,後者一臉漠然地看着憑空出現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
這讓那人很意外。他收回看到夏沫的視線,轉頭看向了司徒洛。心裡有些好奇和奇怪,這個人,竟然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是……
“你對小七做了什麼?”還是夏沫先開口,打破了兩個男人之前奇妙的氣氛。
那人將視線收了回來,眼底掛上一絲玩味。
“小七?你是說那個貪玩的小男孩兒?長的倒是挺可愛的。”語氣輕佻,還帶着一絲不屑。
“你!”夏沫被激怒了,爲這個人漫不經心的態度,也爲自己的疏忽大意。
都怪自己,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就把別人的東西帶回家,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給我好好說話。”下一刻,沒有人看清司徒洛是什麼時候動作的,只見他極其快速地移動到了那人的身邊,手裡不知何時出現的古劍便架上了那人的脖子。
“呵……”那人面不改色,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
“說,你把小七怎麼了?”司徒洛微微眯起眼睛,手上輕輕用力,那男人雪白透明的脖頸上霎時便出現一道血印。
“別衝動。”一旁的顧念將手輕輕按在司徒洛的肩膀上,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然而司徒洛根本沒有衝動,他只是想要給這個人一點教訓。因爲他的態度,讓司徒洛很不爽。
誰知就算是這樣,那人也依舊是不改神色,只是瞳孔極快速的輕輕一縮,嘴角的笑意斂去幾分。
“也沒什麼,我只是吸食了他的一點精氣而已。”
果然是這樣!夏沫心下一喜。這麼說來,只要把這個人除掉,小七他就安全了!
那男人注意觀察着夏沫和司徒洛的反應,接着開口說道:“不過說起來那個小孩兒也很奇怪。他的精氣極其的純淨,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沒有任何其他的雜念。”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只吸食了他的一點點精氣,不過這一點他並沒有說出來。
司徒洛聽到後輕輕地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又放開。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留你一條命,你給我把小七救活。第二,我殺掉你,同樣也可以救回小七。”司徒洛的聲音沉靜緩慢,但說出口的話卻又是那樣的狠厲。
誰知那男人根本不領情,他的頭微微的晃動了一下,就連司徒洛手裡的劍將他的脖子劃出更深的一道口子都不管。
“你不能殺了我。因爲,如果殺了我你們將永遠都救不回那個小男孩兒。”男人依舊是緩慢的語調,卻叫夏沫一下子變了臉色。
救不回?怎麼會呢,不是說只要殺了罪魁禍首就可以救他了嗎?
然而繞是夏沫再不相信,他們也都不敢冒這個險。那男人又輕輕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傷口變得更深,一股更大的血流了下來,讓夏沫看得心裡一驚。
司徒洛下意識地鬆了手上的力道,卻還是沒有放開鉗制着那人的手。
“爲什麼?”司徒洛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聽上去讓人不寒而慄。
那人彷彿有些驚訝,隨即輕笑着回答司徒洛:“那不重要。總之,你們幫我一個忙,我可以答應幫你救回那個小男孩兒。”
“幫你什麼忙?”司徒洛還在思索着,夏沫便問道。
不知爲什麼,雖然這個男人說話的語氣和他的神情都那麼惹人討厭,她卻總覺得他像是個好人。
男人和衆人一起坐在了沙發上,而司徒洛也鬆開了他的脖子。顧念貼心地倒來幾杯水。
“我叫姜煒……”男人說道。
司徒洛聽到這個名字,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怪不得……
多年前的一天,言喚與姜煒在一座山上游玩。這是兩人最喜歡的遊玩地點,因爲兩人的相識便是在這裡。
時間已經是深秋,言喚似乎不怕冷,也不顧山上還有秋風在吹着,只穿着輕薄的單衣。他的髮絲和脣彩衣襬都在風中飄動着,顯得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而姜煒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袍子,看上去意氣風發的樣子,與言喚走在一起,兩人雖然是不同的氣場,卻意外的搭調。
“哎,言喚,你還沒有跟我說過,你有喜歡的姑娘了嗎?”姜煒折了一株草,一邊走一邊咬在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
言喚愣了一下,隨即纔回答道:“沒有。”
姜煒看了他一眼,總是一副禁慾的樣子,他就知道。
“我覺得,你店鋪旁邊那個成衣店的劉姑娘就不錯。溫柔又可愛。”姜煒不靠譜地笑了,順便還拍了拍言喚的肩膀。
言喚有些無奈地笑了,“你別胡說。我與劉姑娘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嗎?我怎麼覺得,她像是喜歡你的樣子呢?”姜煒邪邪地一笑,將自己嘴裡的草拿出來,隨手扔掉。
言喚不說話。有些事情敏感如他怎麼會感覺不到呢?只是他……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言喚還揹着他的琴,姜煒便配合他的腳步走的有些慢。忽然,前面吹來一陣風,言喚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擡頭看去,四周只是普通的山路,入眼都是黃色的樹枝和枯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姜煒,”言喚叫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嗯?什麼聲音?”姜煒豎起耳朵仔細聽,而言喚也刻意放輕了腳步。然而,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聽錯了吧,什麼聲音都沒有啊。”姜煒有些奇怪地看着言喚。
“可能吧。”言喚重新擡起腿向前走去。前面該轉彎了。走了幾步,言喚又聽到了什麼人的哭喊聲。似乎,還是一個女人。
“不對,一定有什麼聲音!”言喚這一次確定了,他停下了腳步,拉住了姜煒。
姜煒被他神經兮兮的表情嚇到了,這一次也專心地聽了一下。
遠處。
“救命啊!”“救命啊!”
幾聲女人的呼救聲傳來,姜煒的劍眉皺了起來。“有人一喊救命!”
顯然,言喚也聽到了,兩人對視一眼,不用多說,這麼久以來的默契已經讓他們不約而同地向前方拐角處看去。
看來,聲音應該是從拐了彎的那邊傳來的。
兩人放輕了腳步,慢慢地向那拐角處移動。同時都走到了靠山的那一側,以防暴露自己。
很快,姜煒和言喚便躲藏在拐角後面看到了前方的情形。
那是一輛馬車,看上去大氣又豪華,只是此刻它被人爲的弄得有些狼狽。有兩個扎着頭巾家丁模樣的人正在赤手空拳地與三五個提着大刀的人搏鬥。
那些人看上去凶神惡煞,甚至連面都沒有矇住,看上去像是歹徒,並且意圖不軌。
有一個身穿鵝黃色襖裙的女孩子正在四處逃竄着。她的身前還有一個梳着麻花辮看上去像是丫鬟一樣的人擋着。
而此時,那兩個家丁雖然拼命地護在她們兩個人身前,卻還是被那些人打得受了傷。看得出他們兩個人都是功夫了得,可畢竟對方人多勢衆,並且還有武器。
只看了兩眼,姜煒便迅速摸清了那裡的情況。估計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姐出門遭遇山賊了吧。回頭看向言喚,卻見他緊緊地皺着眉頭,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擔憂,死死地望着不遠處那個小姐。
“言喚,你怎麼了?”姜煒有些不解,他還從未在言喚的臉上看到過這麼激動的表情。
“姜煒,幫我救她。”言喚的聲音裡竟然有着一絲顫抖,姜煒愣住了,言喚卻對他低吼起來:“快啊!沒有時間了!救她!”
姜煒下意識地向拐角看去,剛好看到其中一個家丁倒下了,而另外一個雖然還護在兩個女人身前,但渾身是血,估計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