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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神色慘變,哭喊道:“陛下明察,臣冤枉啊!”
李沐揮揮手道:“來人,將他帶到西城樓上去。”
李恪不知道李沐是何用意,一路急呼道:“陛下,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轉向李孝恭,李沐問道:“王叔之見,李恪該如何處置?”
李孝恭陰沉着臉,看着李沐的眼睛道:“殺。”
西城樓上,李沐指着對面無數的營帳,對李恪道:“王兄啊,你可知道,段志玄是怎麼死的?”
李恪怔怔地看着李沐,搖搖頭道:“臣不知。”
“他並非死於朕之手。”李沐道,“他死於亂軍叢中。李恪,知道爲何朕沒死嗎?”
李恪不敢再答,只是看着李沐。
“人心,天下人心在朕。就算段志玄能矇蔽他們一時,但他們一旦知道要向朕動手時,他們就亂了。他們無法反抗段志玄,就選擇殺了他。你真以爲,只要朕死了,你就能承繼大統?”
李沐呵呵冷笑道:“如果朕連這都想不到,那就真該死了。告訴你,朕離開長安之前,就在太后處留有遺詔,由皇長子承繼大統,太后監國,李靖、房玄齡、馬周、李沂四人輔政。你以爲就憑你和段志玄,哦,對了,或許還有程咬金等人,原本朕以爲房玄齡也會在其中,不過現在看來,朕終究不是神仙。你以爲朕死了,你就能以親王之爵承繼大統?”
李恪臉色死灰一片。
他發現,只要有道旨意,等於封殺了他任何一步舉動。
李沐甚至連一絲空隙都沒給他留下。
禁中有長林內衛,皇城有外衛,長安城裡有李靖手中禁軍、李沂神策衛。
加上這道旨意,就算李恪登基,都會被無情地從那位子上拽下來。
“陛下,臣知錯了,臣真的知錯了……陛下,放臣一條生路,念在臣當日平定西南的微末功勞上,放臣一條生路吧!”
李恪“噔噔”地磕起頭來,就在那堅硬粗糙的城磚地上。
只三下之後,額頭就開始出血。
李沐冷冷地看着李恪,“你的功勞,朕賞賜過了,朕不曾經虧欠於你。生路,朕也給過你機會了。城外三千多將士一夜之間死於非命,朕能放你,城外三千多冤魂不會放過你。”
李恪不再磕頭,他死盯着李沐嘶聲道:“他們不是我殺的,怪不到我的頭上。我是大唐親王,我是宗親,你……你不能殺我。殺了我,天下都會非議,你是要殺儘先父一脈。”
“是,你說得沒錯,或許我不能殺你,但他們,這些冤魂會殺你。”李沐指着城外,厲聲道,“李恪,朕還跟你說這些,是念着你是皇族,希望最後還能給你留些體面。”
說完,李沐對李沂道:“看着他,如果他自己下下去手,就幫幫他。”
“李沐……你不能殺我……你就是個惡魔……。”
李沐頭也不回地走了,他不忍回頭,不願回頭,沒有任何理由回頭。
……。
“綠雲,你和師太回京吧。”李沐走進屋內,隨意地對常綠雲說道。
常綠雲一愣,“陛下身邊需要我。”
“宮中更需要你。朕不在,長林衛就是朕最後一道屏障,你必須回去。”
“可陛下說,你要讓京城人都認爲你遭遇……不測的。我一旦回去,豈不是告訴所有人,陛下還好好的嗎?”
“就算你不回去,京城中那麼人精,豈會輕易相信朕遭遇不測?但只要朕一天不露面,他們就算心中猜測,也僅是猜測,只能是猜測。”
李沐悠悠道:“朕要的就是他們日夜不安、輾轉反側。你可以帶人白衣着孝回去,朕給你手諭,你回到京城,啥也不用說,問也無須答。朕只需要兩三個月時間,安排完對突厥的戰事,就可回京。這期間,除了太后,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朕的情況。”
常綠雲見李沐主意已定,就不再多勸,於是道:“那……如果皇后問起,我該如何回答?”
“就說……在段志玄謀反當晚,朕給了你手諭之後,便失散了。”
“可皇長子……許妃處該如何應對?”
“李春風暫時由太后撫養,許青雲若要見,可暫住太后處。”
“是……陛下保重。”
李沐點點頭,轉向老尼,“師太見諒,驟然發生太多事,你且先與綠雲回長安……還望師太不要怪朕。”
“陛下言重了,老尼省得。”
此時,李沂進來。
“陛下,妥了。”
“你動的手?”
“不,他選擇了跳下城樓。”
李沐輕吁了一口氣。
甩了下頭,“從朕帶來的禁軍中挑出百人,護送常綠雲和師太回京。”
“是。”
常綠雲和老尼揖身而出。
一會兒,李沂回來。
“陛下,她們走了。”
李沐看着李沂道:“此次行軍數千裡連綿沙磧,你心裡有沒有在怪朕?”
“怪啥?如果陛下將這差事給了河間郡王,臣纔會怪陛下呢。”李沂憨厚地笑着。
李沐抿嘴,眼中有些溼意,“朕知道……我知道的。你從小就夢想率數萬大軍縱橫涼州以西荒漠,今日我給你這個機會。但你要向我保證……活着回來。”
李沂眼中也涌出熱淚,“大哥放心。區區沙磧,難不到我,我只是擔心大哥。”
李沐抹去了眼角浸出的淚,笑罵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李沂正色道:“朝堂之中,風雲變幻,着實詭異。那些舊臣,看似忠誠,卻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着大哥。此次李恪、段志玄謀反,背後肯定有不少重臣摻和。大哥一人,還須小心背後冷箭。”
李沐呵呵一笑道:“他們不敢。只要一天沒看見朕的屍體,他們就不敢。朕之所以封鎖一切消息,就是讓他們難受,憋不住了跳出來。然後朕一個一個地收拾他們。”
“臣聽說程知節死了,他也在謀反之列。”
“沒錯。”
“陛下也小心程家的子嗣,也小心……程處弼,畢竟他們是父子。”
李沐搖搖頭道:“朕相信程處弼,這麼多年了,要反早就反了。真正在背後作亂的,還是那些追隨李世民的舊臣。雖然被朕強勢壓制着,夾緊了尾巴做人,可他們的心裡,依舊在想着當年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