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旗艦迅速溢水下沉,雷特納只感覺自己快瘋了!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第一次有了一見鍾情的美人,出現了一夜暴富的契機,兩件令人愉悅的事情重疊在一起,明明本應帶來更多的愉悅,只是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雷特納只感覺自己身爲戰士的純潔心靈遭到了無情的欺騙!
他要親手洗刷掉這份恥辱!
凝望着將自己從窟窿裡拔出的鋼鐵魔像,雷特納隨手扔掉了殘存的刀柄,緩緩拔出身後那把自從轉職遊蕩者劍客已經十多年沒有再用過的雙手闊劍,劍尖垂落地面,緩緩擡起頭顱,沉聲道:
“美麗的小姐,你不該如此頑皮的。
“上了戰場,可就有戰場上的規則。
“強者,是不會因爲你的美麗而手軟的。
“接受來自一名戰士遲來的憤怒吧!!”
雷特納腳下的甲板當場爆裂開來,藉着這股暴虐的反衝力,整個人如同弩炮般朝着艾黎所乘的鋼鐵魔像衝去。
眼見這名敵人朝着自己衝來,還沒完全適應魔像視角和魔力操作的艾黎二話不說就揮動手中的‘鋒銳斷匕’斬下。
但前衝的雷特納卻像是早已預知到了這記致命的劈砍,一個側身就讓那鋒利至極卻闊如門板的巨劍砍空。
【直覺閃避】!
一劍砍空的艾黎當即擡起腳朝着那渺小的身影剁去,卻再次落空。
【精通直覺閃避】!
再次憑藉本能閃開的雷特納朝着鋼鐵魔像相對脆弱的膝關節斬去。
【蓄勢迴旋斬】!
乒的一聲令人牙酸脆響,除了自己的闊劍和那臺構裝體同時出現一個豁口外,竟是沒有什麼卵用。
雷特納頓時就知道麻煩大了...
這臺構裝魔像的材料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硬的多,當年附魔過專門用來砍聖騎士那身板甲的闊劍居然都斬不斷。
他再次遇到了自己命運中的剋星,無論他的戰士技還是遊蕩者武技,短時間內都拿對方無可奈何。
除非自己能夠將對方從這副鐵殼子裡給恁出來。
於是接連在魔像的膝關節、腰盤和肩膀借力,試圖先撬開對方身後的駕駛艙。
可艾黎也像是提前感知到了雷特納的想法,竟是提前用一條金屬臂捂住了自己的背脊處,讓雷特納的一劍再次砍在金屬壁上,頓時日了狗的心都有了。
心中那股鬱悶還未來得及宣泄出來,那塊門板寬的‘短匕’就在他的視野中急速放大。
艾黎已經意識到對方的靈活性,與其被對方閃避掉自己的斬擊,索性變砍爲拍,封住對方任何可能規避的動作。
這位路斯坎元帥只來得及擡手護住臉,就嘭的一聲脆響中,被艾黎再次像是拍蒼蠅似的拍飛出去。
整個人在半空旋轉了足足三週半,將甲板轟出一個大坑,才砸進下層船艙他的私人酒窖中。
噗。
雷特納無比狼狽剛從一灘稀爛的木桶碎片中鑽出,就看到依舊一手捂着背脊的紅色魔像,對他‘舉劍’的右臂下方,突然咔嚓一聲彈出一臺掛置式、宛如蜂巢般密集的圓柱形金屬管,然後鐺鐺鐺鐺鐺的猛烈轉動起來,發出清脆的鏈條和齒輪的碰撞聲,那黑洞洞的槍口中開始聚焦出刺眼的光和熱。
正是如今澤蘭迪亞如今鋼鐵魔像的標配:
加特林博德薩特———千重灼熱射線發射器。
“我...幹!”
Wшw ●ttκa n ●c o 雷特納不由想起先前臨近對方時看到那臺銀色魔像對那些魚人所釋放的法術風暴,只覺得整個頭皮都在發麻。
這一刻,這位路斯坎元帥終於體會到了李維當年面對這頭小惡魔的感受了。
就是那種你明明實力比她強的多,卻有種有力沒處使的憋屈...
......
事實上此時的李維也憋屈的很。
恐怕此時換做任何一個人身處李維的位置,同時面對一頭不跟你鋼正面,還免疫絕大部分傳奇以下法術的大烏賊,還有一個只知道躲在暗處,時不時在關鍵時候來個靈能法術干擾的老銀幣,恐怕都會感到束手無策。
可偏偏海面下是對方的主場,一旦主動下海,若是再中上一個靈能殺招,等他掙脫法術後,天知道身上會不會缺失什麼關鍵性零件兒。
不過好在他此時也並沒有一定需要做掉對方的戰略目標。
他的目的也極爲明晰:
那就是在確保自己的麾下部隊能夠安然自月影羣島南岸登陸的同時,儘可能的殺傷那些大烏賊。
此時他每多擊斃掉一條,那麼整個月海戰爭,他和他的盟友們,就將少面對一艘難纏的幽靈戰艦。
性價比划算的很。
唯一可惜的是,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除開最開始的那口龍息當場暴斃了三分之一烏賊外,剩下的都在對方無聲的命令下散開了陣型,讓他只能選擇用法術一個個點殺。
而此舉無疑也激怒了那頭傳奇烏賊。
不過這頭免疫絕大多數法術的烏賊顯然自身並不是一位施法者,也許他的蠻力對付起海面上的船隻所向披靡,但用來對付起李維這頭在天空中身形顯得極爲靈活的巨龍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兩者儼然有種一個喊‘有種你就下來啊’,‘有本事你就上來啊’的對峙架勢。
有好幾次李維都想直接扔個【桑瑞斯特之日光震爆】下去。
但一來‘耗藍’太高,他必須得留些底牌以應對戰爭上的其他意外。
二來施法準備時間太長,那個藏在暗處的靈能法師根本就不會給他準備大招的時間的,一旦被打斷施法可就有他受的。
他目前挨的幾下,基本都跟對方的靈能法術干擾都脫不開干係。
甚至中途對方還弄出了個‘靈能幻象’召喚出了一頭和他一樣的法術鏡像,試圖束縛住他。
就在三方打的有來有回時,遠方再次傳來一陣耀眼的火光,李維本能的望了過去。
就看到那艘路斯坎旗艦像是被引爆了彈藥倉儲什麼之類的,整艘船從中間三分之二的地方爆裂成了兩瓣兒,燃起熊熊煙火。
“乾的漂亮!”
李維當場給那臺紅色魔像給點了個贊。
只是不知道駕駛員究竟是自己的哪位龍眷騎士,人才啊!
事後無論這位駕駛無畏的戰士受了多重的傷,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治癒。
這將是一個多好的宣傳對象啊,澤蘭迪亞一定又會爆發出一場參軍熱。
只是那臺魔像給他的驚喜似乎遠不止於此。
依稀間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從火光中躍出落在了另一艘路斯坎戰船上,而身後那臺紅色魔像卻是緊隨而至。
那樣沉重的構裝體每落在一艘船艦上,就是一場滅頂之災,就跟踩在蹺蹺板上似的。
雙方交戰沒兩下子,往往就免不了船毀人亡的結局。
估摸着照這個趨勢打下去,要不了多久,這隻羣龍無首的路斯坎艦隊就要這樣麼得了...
就在這時,李維再次感知到了一股人類難以察覺到的高頻音調,似乎來自那名藏在暗處的靈能法師。
然後明顯能夠感覺到那頭傳奇烏賊動作一頓,對方竟是放棄了與李維的糾纏,朝着已經插入路斯坎艦隊中央麓戰的無畏號行去。
李維當場就愣住了,剛要追上去,腦殼就是一陣刺痛,眼前就出現了重重幻影,現實像是張開了一張虛空的大門,將他的意識不斷拉扯進去。
同時一道慵懶而狡黠的聲音自側方響起:
“別急着走嘛,大蜥蜴,我們之間可還沒分出勝負呢。”
李維趁着意識徹底陷進去之前掃了一眼,待看到終於揭開面紗的正主,原本微眯起的雙眼頓時瞪大:
‘這...是個啥?’
粗看上去,這玩意兒像是條魚,但這玩意兒不是魚類,不是烏賊,也不是深海里那種沒有骨頭的軟體捕食者,更像是結合了這三者特徵的史前魚種。
其身長達20尺,巨大的頭部後方伸出來的4根觸鬚也有10尺長,藍綠色皮膚富有彈性,身軀兩側佈滿有規律的灰色斑點,粉紅色的腹部橫列着一張與鰻魚形狀相同的大嘴。
總之真的很醜。
哪怕是的以巨龍的審美觀...
在意識陷入這法術版的海市蜃樓前,一個生僻生物的名謂閃過他的腦海。
底棲魔魚。
既然對方不是自己預想中的靈吸怪,似乎也只有這種生物具有如此強大的靈能法術了。
不過他也倒並不是很擔心對方能在這段時間內給予自己致命打擊,巨龍本身的意志就能夠豁免絕大多數幻術,即便是強大的單體幻術,也大多有個明顯的缺陷,那就是本體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就會直接醒來。
而對方很顯然只是爲了拖住自己的行動。
簡直天真...
就在他準備破除這個靈能幻術時,眼前的場景卻是讓他的動作不由自主的一頓。
昏暗的天空籠罩着大地,無窮無盡的敵人漫過田野。
往日巍峨繁華的城池在烈火中熊熊燃燒,全副武裝的士兵在進行着最後的抗爭,火光將視界內的一切都染成血色。
儼然一副末日景象。
傾塌的城門前,堆滿的屍山之上,渾身浴血的牛頭人戰士屹立其上,卻早已沒了聲息,只能任由無盡的敵人自他身側漫過。
殘破的城牆邊,霜巨人杵着戰斧,捂着不住滲出血水的小腹坐在牆角,身前兩頭‘銀龍’用着雙爪與牙齒絕望的撲擊着,只爲守住身後的身影。
城池高臺上,巨樹儼然凋零,再也釋放不出任何法術的紅袍法師用法杖勒住一頭怪物的咽喉,一同自城巔墜下。
滿是鮮血屍體的戰場上,獸人劍士遙望了一眼空蕩蕩的身後與崩裂傾塌的城池,舉起手中的斷刃,向着原野上的燃燒軍團義無反顧的發起了衝鋒。
混亂的星空中,頭生大角的法師在無數生靈的祈願中高舉神火,向着黑暗中未知的星辰毅然行去。
無盡的階梯上,一名身披華麗法袍的女士按住咽喉,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對自己揮劍的身影,無聲墜下階梯的雲端。
那一刻,整個世界的魔法都彷彿失去了光彩。
緊接着眼前變得漆黑下來,黑暗中無可名狀的巨人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也許...你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
李維近乎目瞪口呆的看完這一切,旋即目光有些複雜的看着對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欺詐者,忽然笑了起來,自語道:
“也許,我的確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
“即便明知道這一切都是針對我心底最恐懼的事物製造出的幻象...卻依舊忍不住沉浸其中,擔心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哈哈。”
旋即他緩緩擡起頭,盯着眼前的欺詐者,只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怒火涌上心頭,問道:
“只是,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情。
“如果事情真糟糕到了那種不可挽回的程度,最先死的...也只會是我。
“而不是坐看米納斯提里斯淪陷,臣民在烈火中哀嚎...”
也許對於其他巨龍來說,城邦與眷屬沒了也就沒了,不過是身外之物,只要保存好自身,大不了東山再起。
可澤蘭迪亞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就是他這輩子的意義所在,是他改變世界的翹板與基石,也是他寄託另一個世界某種感情的存在。
他佩服那些能夠在失去一切後還能夠坦然面對生活的強者。
但他自問做不到那樣。
做不到看着自己從無到有的一切化爲烏有。
做不到看着跟着自己大半輩子的朋友與眷屬做無謂的掙扎。
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卻不付諸任何行動。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很慶幸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時是一條銀龍。
銀龍的天性,是守護。
守護一切珍視之物。
也許,這就是他這輩子活着的意義。
這場龍生,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場沒有回頭路的梭哈。
誰擋着他了,要麼你死,要麼我亡。
“我特麼纔沒那麼怕死!”
隨着他的這聲怒吼,眼前的‘海市蜃樓’還是颳起了狂風。
烏雲消散,血呼啦撒的屍體也如冰雪般消融。
眼前的‘欺詐者’也變成了一頭目瞪口呆滿臉慌張的底棲魔魚:
“不是!你等等!這只是一個誤會。”
“吼!!!!!”
迴應他的是一口宛如火山噴發的爆裂熔岩。
原本烏黑的海洋就真的如同海底火山羣爆發了一樣,眼前的大海徹底沸騰,轉瞬間就飄滿了被蒸煮的通紅的海鮮。
但那頭底棲魔魚卻是再次隱匿了身形。
早就料到會這樣的李維一爪拉開了一道傳送門。
一個頭生大角的法師自門後踏出,有些訝然的望着怒火蓬勃的李維,有些關切的問:
“怎麼了?”
“弄死他。”
李維隨手朝着某處虛空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