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戚道：“這架琴乃是明朝時斫成，用雷文桐木爲原料，當時最高深的制琴師雷威斫成！此琴名曰春雷！”
段嫣然懂琴道，自然也懂琴，視線瞬間被這把古琴所吸引，不能移開。
甯戚伸出手掌愛惜地撫摸着春雷古琴，道：“這架琴我收藏了二十多年，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也未曾想過將它賣掉。雖然我每日都會彈奏此琴，但是近十年以來我沒有在公衆場合彈過，你們是從哪裡知道它的？”他以爲段林和段嫣然兩人今天來不是爲了拜師，就是爲了春雷古琴而來。
段林道：“寧老先生，今天我們兄妹前來確實是爲了古琴而來。此琴也確是上品，乃是時間少有的好琴。不過我們並非爲他而來。”
“哦？”甯戚露出疑惑的神情，問道：“既然不是爲了春雷而來，那是爲了什麼而來？”
段林沒知道回答甯戚的問題，反而問道：“老先生可曾聽說過伏羲琴？”
甯戚道：“老朽自然聽說過伏羲琴。據《琴操》記載，伏羲作琴，世上乃有琴。不知道段先生說的是什麼琴？”
段林道：“我指的是那把由伏羲親手做的琴。”
甯戚搖頭道：“段先生說笑了！且不說伏羲是傳說中的人物，到底有沒有是一說。就算真的有伏羲，他也做出了第一把琴，可距今已經幾千年，怎麼可能流傳下來？”
段林皺起眉頭，看來這位寧老先生並不知道伏羲琴相關的信息，今天算是白來一趟了。不過他還是說道：“我小妹的老師生前一直在尋找這把傳說中的伏羲琴，至死也沒能得償所願。我們兄妹想找到它，算是還了老師的願。寧老先生，可曾知道華夏古琴的信息？”
甯戚沉吟片刻道：“我確實知道有一把古琴，相傳是東漢末年傳下來的。它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四十年前的那場浩劫之中，爲了那架古琴，害了好幾條人命……”說到這裡，老先生眯着雙眸，似乎眼前浮現起四十年前那場浩劫之中動盪的往事。
“東漢末年傳下來的古琴？陳仙人說他最後一次見到伏羲琴也是在東漢末年三國時期，看來這把琴很有可能就是伏羲琴了！”段林心念急轉，忙問道：“這架琴現在在何處？”
甯戚搖頭嘆道：“雖然爲了保住這把琴，害了好多人的性命，不過最終還是遺失了。這四十年來
都沒聽說過這琴出現的消息，不知道是否已經損毀……”
段林道：“老先生您相信這世界上有用現在的科學解釋不了的存在嗎？”
甯戚疑惑道：“段先生問這個幹什麼？”他精研古琴之道，到了如今古稀之年，隱隱觸摸到一個奇妙的境界。有時彈琴之時，恍惚間便進去一個物我兩忘的世界之中。他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進入的世界是什麼，不過今天聽段嫣然彈琴，瞬間明白那世界就是琴道的意象世界。
這個琴道的意象世界顯然不能用現今的科學來解釋，聽到段林這樣問起，隱隱約約意識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大門在自己眼前打開了。甯戚舒展開眉頭，點頭道：“我相信是這世上有的東西是用科學解釋不了的。”
段林道：“那伏羲琴便是這樣的一個存在。它是伏羲所造，流傳了幾千年而無損，身負靈性，自然也不會在動亂中損毀！”
甯戚釋然道：“你是指我說的那架琴就是伏羲琴？”
段林搖頭道：“我只是猜測，並不能確定。”
甯戚閉目，回想五十多年前聽那位大師彈奏那把古琴時的情形，那景象歷歷在目，無數年來驅使着他繼續在古琴的道路上堅持。甯戚突然發現，大師彈奏時的玄妙境界並不只是因爲大師的琴道高深，那架古琴也是關鍵！結合段林所說，他竟有些相信那架琴就是段林所說的伏羲琴了。
甯戚道：“那架古琴名曰月明滄海，當年我有幸聽一位大師彈奏過。當年的場景歷歷在目，琴聲似乎還在我耳邊環繞。月明滄海在動亂之中已經遺失多年，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段林急切的希望知道最後經手這琴的到底是誰，問道：“還望老先生告知，最後彈奏月明滄海古琴的大師是誰？”
甯戚的目光瞬間空洞，陷入記憶之中，過了良久才道：“最後彈奏此琴的乃是華夏當代琴道最爲高深的平湖先生！當年動亂之前，平湖先生在京城音樂學院教授古琴，平日所用的便是那架月明滄海。他的學生一日偷用他的古琴，先生震怒，狠狠地責罰了那學生一番。動亂之中，那個記恨他的學生藉着破四舊的風頭，貼大字報，責難先生以前常說月明滄海有靈性，說平湖先生是封建迷信……平湖先生受到攻擊，被要求交出古琴。老先生爲了保護古琴，將它藏匿起來，自己卻被批鬥致
死！”
甯戚說到這裡，面露悲痛之色，“平胡先生是華夏琴道最高深的琴師，而且去世的時候正當壯年。如果他沒有受害，今天華夏古琴傳承不會這般衰落！”
段林也長嘆一口氣，問道：“這架月明滄海古琴如此就消失，再沒出現過嗎？”
甯戚點頭，遺憾地說道：“是啊！自從在動亂中消失之後便再沒有出現過，這二十多年我一直關注國內古玩文物界，從來沒聽說過這架琴的消息。”
段林心中一嘆，眼看着有一點蹤跡就這樣消失了。要在茫茫華夏之中找到一把消失多年的古琴，無異於大海撈針。不過今日之行倒是有不小的收貨，雖然沒能獲取關於伏羲琴的直接消息，但是知道了有很大可能就是伏羲琴的滄海月明。
段林依舊沒有死心，又問道：“老先生可知道平胡先生的後人在哪？”
甯戚搖頭道：“我當年在京城求學時做平胡先生的學生，畢業之後就來到東江，和平湖先生沒有了聯繫。至於老先生的後代，我也不知道。”
段林無奈的笑了笑，對老先生說道：“多謝老先生告訴我這麼多信息。今日我們兄妹藉口拜師而來，還望老先生見諒！”
甯戚連忙擺手道：“別這麼說！其實我才應該謝謝你們，特別是段小姐。段小姐的彈奏，讓我見到了一個新的琴道世界。此生我的琴道雖然再無增進的機會，不過能聽到段小姐的彈奏一曲，今生也算無憾了！”
段林和段嫣然正準備向甯戚告辭，老先生卻突然說道：“你們今天沒得到答案，肯定還會繼續拜訪東江其他琴師吧？”
段林不禁尷尬地笑了笑，自己要藉着拜師的名頭拜訪其他古琴師的事被甯戚猜到了。段林點點頭道，“是的，我們倆明後日準備分別拜訪東江音樂學院另外兩位古琴老師。”
甯戚臉上浮現出微笑，搖頭道：“我勸你們不用去拜訪那兩位了，你們得不到答案的。倒是東江有一位老琴師，江定仙先生，兩位可以去拜訪。”
段林笑了笑，沒把甯戚的話放在心上，還是準備按照計劃拜訪那兩位教授。另外兩位教授年齡比甯戚小，依然在教學。想從兩人哪裡瞭解到伏羲琴的消息，概率很小。
一回到家，段林就接到徐煌的電話，說要請他吃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