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到底是個飽經風霜的硬漢,哭也就那麼個意思,落落淚就罷了。
解鈴道:“馬連科在剛纔瀕死狀態回到了過去,而老陳你現在又接到一個遲到三十年的電話。這說明什麼呢?”
我打量打量四周,不寒而慄的寒氣:“我有種感覺,我們好像走進了一個針對我們的陷阱裡。”
老陳擦擦眼睛:“這裡確實太邪門了,今天就這樣吧,等哪天調集人手再探一次。”
我也有點打退堂鼓的意思,到現在還回味着穿越回去的那五天,似真非幻,根本不像夢。
“那就先回去吧。”解鈴看我們兩個沒有再進去的意思,說道。
本來我們後隊變前隊,順着原路就可以回去,可這樣一來在隊尾的我就要變成領路的隊頭,我看着黑森森的甬道,嘴裡泛酸水,告訴他們兩個我根本不記得回去的路。
老陳擠過來,讓我到後面去,他在排頭。
我們三人往回走。我算過時間,從我落難的洞壁到這架詭異的電話,我們一共走了十五分鐘,現在往回走的話只能快不能慢。我看着表,掐算時間。
可越走我的心越沉,不知不覺我們走了十二三分鐘,還在黑暗的甬道里,一點出去的希望都沒有。隊伍裡沒人說話,我耐着性子跟着他們兩個,又走到了二十分鐘,還在甬道里轉悠。
我實在忍不住:“老陳,是不是走錯了?”
老陳的聲音從前面飄過來:“這個你就別擔心了,我進來的時候,在牆上做了標記。”
我打着手電照過去,果然注意到在洞壁上刻着箭頭,還得說人家有江湖經驗。可有箭頭的指示,爲什麼還在這裡轉悠?
我沒敢說話,繼續跟着往前走,又走了十分鐘,前面的老陳停下來,他看着洞壁上的箭頭說:“別走了,我們一直在轉圈,這個箭頭已經來過了。”
他很鎮定,解鈴的聲音也平靜:“怎麼會這樣?”
“我都說了,這裡很邪門。”老陳說:“我們可能遭遇到了鬼打牆。”
解鈴把包放下,從裡面掏出三根長香,一一點燃,插在地上。他盤膝坐在香後,說:“你們兩人爲我護法。”
我和老陳一左一右站在他旁邊,解鈴掏出一張道符,輕輕一搖,無火自燃,他把道符往空中一拋,火苗不大,微微飄動,不多時落在地上,半張道符已經燒焦。
解鈴把三根香吹滅放倒,用泥土掩埋。我趕緊問怎麼樣了。
解鈴搖搖頭:“我的法術在這裡沒用,什麼都發揮不出來。”他的態度波瀾不驚,像是吃飯一樣平靜。
“怎麼會這樣?”老陳驚疑。
解鈴說:“剛纔我一動用法術,感覺像是被什麼束縛住。簡單來比喻,這個地方像是安裝了干擾網,信號完全被屏蔽,發不出去。”
他頓了頓又說:“我還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目前推測只有兩個解釋。第一個是這裡有更強大的力量存在,強過了我的法力;第二個是,我們已經不在地球上了。”
“你什麼意思?”老陳問。
“什麼是法術神通呢?”解鈴自問自答:“其實就是人和大自然的一種交流方式。現在法術沒用了,我沒變,變得只能是環境。有點類似重力,從地球遷移到月球或火星的時候,人的質量沒變,可重力完全改變了。”
我着急問那現在怎麼辦。
解鈴毫不在意,一聳肩:“沒辦法,只能走走看。”
我們悶頭悶腦又走了十多分鐘,老陳停下來,這次不用看洞壁上的箭頭我也知道我們又繞回來了。老陳想想,從前面擠過來,說道:“往回走!”
我再一次回到隊尾,只能跟着他們走,走哪算哪吧。
我們走了半個小時左右,又一次看到了牆上的黑色電話機。我們三人面面相覷,解鈴若有所思:“有意思。往外走的路變成迷宮,怎麼也走不出去,而且路上消耗的時間恰好和我們走回來的時間相等。”
老陳道:“說明我們確實在一直往外走。迷宮只是路的一種形式。“
我聽得迷迷糊糊的,問道:“那結論是什麼?”
“沒結論。”解鈴說:“出去的路發生了即時改變,現在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繼續深入。”
“越走越深還怎麼出去?”我開始着急了。
解鈴撓頭:“置之死地並不一定就意味着必死無疑,有時也能後生。探探看吧,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或許命運並不想我們走出去,它一直在推着我們向前,直到發現秘密的核心。”
老陳嘴角露出一絲笑:“那就走走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看着電話機:“跟我玩邪的。”
我們商定主意,索性也不往外走了,繼續往裡深入,看看會發生什麼。
甬道漸漸變寬,四面是滴水聲,一開始我們還能說說話,到後來話都不說了,氣氛沉寂壓抑。
走到一塊寬闊的洞窟裡,大家席地而坐,短暫的休息。
這裡暗無天日,心情像是陰天霧霾,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走出去,一旦一輩子困死在這裡可怎麼辦?
我正要翻水喝,突然看到不遠處洞窟的拐角有團影子。我抄起手電照過去,是個人影,恰站在拐角的牆面裡,只拖出影子而看不到人。
不知爲什麼,看到這團影子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是熟悉的人。
影子漸漸拉長扭曲,那人從拐角後面走了出來。我用手電去照,那人似乎感覺不到手電光亮。我看到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頭上扎着髮髻,身後背劍。
我打了個激靈,我靠,這不是鳥爺嗎?
鳥爺在拐角處晃悠了兩下,又退回去,影子漸漸消失。
我騰一下站起來,嚇了老陳一跳,他皺眉說:“你又犯什麼神經。”
“我剛纔看見一個朋友。”我着急地說:“他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兒。”
“你也知道不可能,那就別過去了,這地方這麼邪門,稍安勿躁。”老陳說。
我正遲疑間,鳥爺再一次現身,這次不是他自己,還提溜着一個人的脖領子,牙劍正別在那人的喉嚨上。我一看就炸了,是尤素。鳥爺要殺尤素!
我失去理智,忘了尤素已經死了。在經歷了穿越回去的那五天後,我下意識覺得,人的命運應該是可以重來的。
我背起包,朝着那個拐角奔過去。老陳和解鈴反應極快,他們翻身坐起,在後面大吼:“回來!”
我急速往前跑着,後面是雜亂的腳步聲。我很快來到拐角,用手電照,空空如也。再往前看,鳥爺的影子拖在下一處拐角,我大叫一聲又跟了上去。
腦子全亂了,不管那是不是真鳥爺,不管它有什麼目的,我都要抓住它。
前面的路曲裡拐彎,不停地繞,鳥爺的影子不快不慢,永遠出現在下一個拐角,像是一個鬼魂的指路燈。跑着跑着,我終於停了,面前是洞窟盡頭,裡面是狹窄的空間,鳥爺蹤跡全無。
這時他們兩個也跑了過來,老陳真是怒了,指着我的鼻子怒吼。解鈴喘着氣,用手電照着裡面的空間,勸解老陳,說我們本來就沒方向,走哪都是走,現在讓馬連科引到這裡也未嘗不可。
我這時候也冷靜下來,肯定是那股神秘的力量用這種辦法把我們引來。
老陳噴着粗氣,指着我鼻子說:“馬連科你要是再不聽指揮,別說我替你爹教訓你。”
我無話可說。我們仨人進了洞窟盡頭的空間,地上用遮板擋着一塊區域。我們把遮板清理乾淨,發現下面是一個類似深井的地洞,老陳撿起石子扔進去,石子不斷撞擊井壁,最後落到極深的地方,發出沉悶迴響。
他用手電照着井壁,看到上面坑坑窪窪的,有許多凸起。他把手電插在腰上,一翻身下了洞,向下攀爬,看着我們說:“愣什麼呢,下吧,人家都把通道佈置好了,那就走吧。”
解鈴招呼我一起下。這裡雖然高,井壁卻凹凸得當,下起來不費勁。時間不長,我們便來到井底。我擡起頭,井口已經看不到了,上面黑森森一片,像是深夜裡的月光。
“那是什麼?”老陳忽然道。
我順着他的指示看過去,光亮中遠處的洞壁上隱隱泛着光亮,好像掛了什麼東西。
“是鏡子。”解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