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尤素的眼神,我的心咯噔一下,惴惴不安地問他,你到底有什麼想法。
尤素說:“我的第二個疑問就是,這棟樓裡出現的自殺案還有其他怪事,和咱們要去探索的那片山區有沒有關聯。”
鳥爺一拍手:“對啊,其實細想想這裡有很多值得琢磨和細品的地方。這棟樓就修在山旁邊,按位置來說,能從樓上的高層俯瞰到對面的山。可你們發現怪事沒有,第一因爲自殺案,能夠俯瞰山勢的高樓層已經無人居住,甚至根本就沒人敢上來;第二,這棟樓的佈局也是特怪。山的位置在樓的北面,而這棟樓的建築設計是,走廊上所有的窗戶都是朝東,也就是說整座樓是東西走向。我觀察了一下,沒有面向北的開窗。你們知道這說明啥嗎?”
鳥爺看我們。
尤素笑:“沒想到鳥爺現在也會動腦筋了。”
“別諷刺我,我也是名牌大學畢業。”鳥爺說:“說明在這棟樓裡,其實有意封閉了住戶觀察山勢的可能。當初設計者,就防着別人窺探那座山。”
我一聳肩:“你說的這話吧,乍一聽挺有道理,其實細琢磨有兩個巨大的邏輯漏洞。”
鳥爺看着我,做了個洗耳恭聽的手勢。
我想了想說:“第一個,既然設計者不想讓人觀察到那座山,他何必在這裡起高樓呢,給自己找麻煩。”
鳥爺一聽這話,就要反駁,我擺擺手:“你讓我說完第二個漏洞。”
我清清嗓子說:“如果這座樓里根本不存在觀察山勢的可能,又何必做手段讓那麼多人自殺,清空了最高一層,導致後來者誰也不敢上來。”
鳥爺咳嗽兩聲,搖搖頭:“小尤尤,你上吧,我累了,你把老馬駁倒。”
尤素笑:“老馬想的問題,我也考慮過,但不要這麼輕易下結論。”他頓了頓道:“首先,當初設計者在這裡起高樓,肯定有他的目的,時隔多年,信息缺失,已經無法做出猜測了。再說說第二點,老馬,這棟樓裡真的沒有觀察那座山的角度和地點嗎?其實你疏忽了,整座樓裡存在且只存在一個特殊的地點,在那裡能夠觀察到整座山區。”
我大驚看他,尤素點點頭。
我又看看鳥爺,我們兩個愣了一下,異口同聲說道:“天台!”
尤素一砸拳:“對!天台!要觀察山,只能去天台!”
我倒吸口冷氣:“難道說這裡最大的禁忌是不能窺視那座山?那些自殺者都因爲做了這件事,才死的?”
我們三人互相看看,最後目光一起落到走廊盡頭,通往天台的樓梯上。
這麼一分析,那不是簡簡單單的樓梯,簡直就是通往地獄的黃泉路。
鳥爺忽然來了豪情:“走,咱們去看看。”
“等等。”尤素拉住他。他表情非常嚴肅,看着我們兩個,道:“老馬,鳥爺,你們做好了遭受意外,跳樓自殺的心理準備了嗎?”
“這不是開玩笑。”尤素說:“我們真的是在玩命。”
鳥爺依舊嘻嘻哈哈:“我大學畢業的時候找高人算過命,高人說我能活八十五,我就不信我能栽在這。”
“我們都不怕,你呢?”我問尤素。
尤素笑:“捨命陪君子。”
“那不就得了,走,走!”鳥爺一馬當先,穿過走廊,來到安全門前。這道門沒有上鎖,但因爲年頭太久了,把手生了鏽,居然第一下沒有推開。
我和鳥爺一起用力,“嘎吱吱”把門推開,門縫裡生了很多蜘蛛網,灰塵白網紛紛落下,嗆得我們直咳嗽。我們用袖子捂住鼻子,探頭進去看。
安全門裡黑洞洞的,樓道的燈泡已經壞了,黑燈瞎火,隱隱只能看到通向天台的樓梯。
我摸着褲兜,把手機拿出來,調出手電模式,一束白光射出來,勉強能看清這裡。
樓道的牆上全是黑黑黃黃的污漬,散發着一股說不出的怪味,像有成堆的垃圾很久沒人收拾,腐爛後散發出來的味道。在這麼個地方,我們不敢高聲說話,說不清爲什麼,總覺得空氣陰沉,壓得心裡難受。
尤素用腳撐着門,指指樓梯,示意我們往上走。
通往天台的樓梯又高又陡,我手機的光亮居然照不到上面的盡頭,白光形成的光影落在樓梯上,能看到厚厚的灰塵。
鳥爺走進樓道,他第一個來到樓梯口,深吸口氣,伸出腳就要往樓梯上邁。
眼瞅着腳就要落上去的時候,忽然沉寂中“咔嚓”一聲悶響,整個樓似乎顫了一顫。鳥爺“哎呦媽”叫了一聲,摔在地上。
我心跳加速,跳得都快蹦出腔子了。
尤素輕聲說:“下,下雨了。是打雷聲。”
我看到走廊的窗戶外,暴雨如注,天空迅速晦暗下來。窗戶在微微的顫抖,外面形成了巨大的雨簾,什麼也看不清。
我們三個人蹲在樓道里,氣氛壓抑,手機白光照得臉異樣的慘白。
“怎麼整,說句話。”鳥爺看我們。
“你們說,突然下雨和我們要上天台有沒有關係?”我小心翼翼地說。
尤素眨眨眼,咳嗽一聲道:“沒那麼神吧。”
鳥爺道:“聽我的吧,既然今天已經走到這一步,就不要臨陣脫逃,索性看個仔細。”
我揉揉胸口,感覺有點不舒服,不是又要吐血了吧。我說:“要不這樣吧,你們兩個回去,我自己上去。我反正身子已經這樣,也沾上了邪氣,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蝨子多了不咬人。”
尤素沉默一下道:“老馬,以後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我和鳥爺一開始決定來這裡,我們就已經卷入了這件事。再說了,我們也不可能瞅着你自己去犯險。”
“對,小尤尤說得對。”鳥爺道:“我就不信了。”他站起來對着天台喊了一聲:“你不是牛嗎,你不是讓那麼多人自殺嗎,你讓我跳樓試試。”
尤素沒好氣說:“你再叫我一聲小尤尤,不用別人動手,我就先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鳥爺哈哈笑,摸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亮光,第一個走在前面。
我和尤素跟在後面,從手機的光線看去,樓梯兩邊都是水泥牆壁,特別粗糙,確實很像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子。這種風格和整棟樓相當違合。
說明這棟樓曾經翻新重修過,哪都修了唯獨把天台空出來,沒有碰它。
怪,真他媽怪。
越往上走,越感覺到一股難言的陰冷從樓梯前方的黑暗中傳過來,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鳥爺搓着肩膀,哈着氣說:“真冷。”
這時他停下來,擡起手電照照,光亮中,我們看到,上面就是樓梯的盡頭。那裡黑森森的,隱約能看到牆上開了一扇門。
我們加緊腳步走到上面,我全身瞬間無比寒冷,氣溫陡降,牙齒都上下打起花來。我靠着牆站着,不住的發抖,我的感冒還沒有好,此時寒氣逼來,全身的骨節都在泛酸,這個難受勁就別提了。
尤素看了我一眼:“老馬,要不你回去吧。”
我呲牙笑笑,說:“到臨門一腳,你不讓我射,把我當國足了。”
“你能行嗎?”他擔心地說。
我勉強道:“沒事。”
說完,心裡暗暗犯嘀咕,這裡的冷很詭,不像是簡單的氣溫降低。這股冷,讓我想起那天夜裡山中的防空洞。
鳥爺走到小門前,用手試探着推了推,居然推開了。他看看我們,尤素點點頭,示意進去。
鳥爺把門推開,沒有冒然進,用手機探進去照着。這一照,看到裡面的東西,我們都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映入眼簾的居然是辦公室的落地窗。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見鬼了,怎麼還有公司在這裡辦公?
鳥爺擡起手電,繼續照着,我們這纔看清楚。遍地都是破爛,什麼廢舊報紙,啤酒瓶子,磚頭瓦塊,紙箱子……沒有細看,反正遍地狼藉,好像在這裡辦公的人撤走得特別匆忙,來不及收拾。
這裡散發着濃濃的一股怪味,薰得人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