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十七的目標很明確,她所尋找的地方,便是這一片幽深的黑暗。在通道上方,她便發現了迷宮兩側,一黑一紅的兩個地方。這兩個地方,實際上都是通往希望與毀滅之門的所在之地。但是,從不同的地方進入,所代表的意義卻不一樣。
一個地方代表着希望,一個地方卻代表着毀滅。
讓陳子云頭疼的是,他不清楚,紅與黑之間,哪一個是希望,哪一個是毀滅。
當站立在黑暗邊緣,陳子云悚然發現,眼前的這一片方圓至少近千平方的黑暗,看起來不像是一扇門戶,更像是一池死水。黑暗,實際是一泓漆黑透亮的黏液,這黏液,比起葉芽在外面的瑤池之中,所使用流毒之後的瑤池池水還要漆黑。一看就令人感覺這是劇毒。
“這是……”陳子云看了看死水,再一臉糾結地看着禪十七,小心翼翼地說道:“十七,你確定,我們沒有來錯地方了?”
這種小心翼翼的詢問,實際上充分表明了陳子云對這個地方表示了嚴重的懷疑。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這是希望與毀滅之門之一,陳子云也依舊相信,這裡絕對是毀滅之門,到了這個地方,只有自尋死路的份。
“自然沒錯。”禪十七把手上的金屬棍用力地往那一塘毒液裡一攪,陳子云馬上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臭味,這一股臭味實在過於強悍,陳子云忙屏住呼吸,並且快速退了好幾步,才抑制住自己想吐的衝動。曾幾何時,陳子云還以爲腐爛的屍油味道,是這世界上最噁心的味道,但直到此時陳子云才發現,即使喝一口屍油,噁心程度都不如聞上這麼一股臭味般噁心。
“這是什麼……”陳子云一張嘴,臭味一下子便鑽進口中。“哇……”陳子云再也忍受不住,馬上吐了出來。
禪十七安之若素。隨着她的攪拌,這一塘毒水開始小幅度地盪漾起來。很快,一個小小的漩渦,開始出現在塘水的中央,開始逆時針運動着。漩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大,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隨着漩渦的擴大,黑液的水位也在漸漸降低着。甚至連空氣之中的臭味,彷彿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回了那池塘當中。
不一會,臭味就已經完全消失。
以陳子云敏銳的嗅覺,自然能夠察覺到這一點。他也終於能夠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地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才苦聲道:“十七,這是什麼毒物啊,這麼臭!你也不躲遠一點。”
禪十七笑了笑,說道:“臭嗎?這一池臭液,實際上比黃金還要貴重。這是用龍涎、鮫人淚,加上玉髓和數百種珍貴藥材煉製而成的。這應該是玉城勢力處於最巔峰的時候,纔有實力製造出這麼一池藥物。因爲這裡處於次元空間,時間流速極慢,所以才能夠保持得到現在。”
陳子云聽禪十七說得認真,半信半疑道:“這有什麼用處?”
“這是極好的療傷藥。”禪十七淡淡說道,“當然,這不是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的,正常人喝上一口,估計馬上就得死掉了。”
對禪十七最後的論述,陳子云深以爲然。不過同時也表示不解,爲何薩羅婆訶蒂的療傷藥,竟然會被安置在這個地方?
經由了禪十七的解說,他才明白了過來。
從通道上方所看到的一紅一黑兩個入口。紅的實際上是一池血水,黑的則是藥劑。薩羅婆訶蒂的本體,就在下方的地宮之中。鮮血和藥劑,經過一系列的複雜程序,緩緩注入,涵養着薩羅婆訶蒂的本體。這兩個地方同時又是地宮的入口。希望與毀滅之門,本來就有相對的意思。鮮血淹沒的大門,對被獻祭者來說,那是毀滅,對於薩羅婆訶蒂來說,那就是本體掙脫封印的希望。
然而被藥劑浸沒的大門,這些藥劑對人類雖然有害,但卻沒有那麼直接徹底,所以尚存希望。因此從一開始,禪十七便認定,這裡纔是希望之門的入口。
對於禪十七的判定,陳子云心中沒底。但是他對此毫無頭緒,只能選擇相信禪十七的直覺。
藥劑水位下降之後,通往下方的階梯也慢慢地顯示出來。禪十七說道:“這些藥劑並不是滲透到下方的地宮去,而是被周圍的設置暫時地轉移了。我們進入地宮之後,藥劑還是會再度把門戶封住。”
陳子云眉頭微蹙,他已經有些擔心,進去之後,找不到道路出來了。
禪十七拍了拍陳子云的肩膀說道:“放心吧。只要我拿到了玉冊,要離開這裡,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禪十七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到玉冊了。但是玉冊有何用途,禪十七對此卻守口如瓶,絲毫不肯透露半點口風。
當池中的藥劑全部消失之後,陳子云才發現,這一塘死水之下的世界,竟然別有洞天。
層層階梯的盡頭,是一扇門戶。不過這一扇門戶,並不是由玉石雕成,通體閃着銀灰色的光芒,和禪十七身上的衣袍倒是有着幾分相似,有着明顯的金屬光澤。而且藥劑浸泡多年,門戶竟然沒有被侵蝕到一絲一毫。
“隨我來。”看到這一扇門戶顯現之後,禪十七聲音變得凝重幾分。招呼了陳子云,提起步子,沿着階梯緩緩走着下去。
陳子云對所看到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但此時卻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他默默點頭,兩眼四顧,儘可能地把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
緩緩往下走着的時候,陳子云心中油然生出許多感慨,甚至還有着許多興奮。他能夠感覺到,在自己的血脈深處,都藏着欣喜歡呼的聲息,陳子云深感訝然,彷彿自己的身體上還藏着另外一個思想一般。
只是陳子云並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來自於守護者的血脈傳承。他並不知道,自己邁出走向希望之門的階梯之時,他已經在不知不覺地創造了歷史。
曾經無數的守護者,浴血奮戰,攻打玉城,爲的就是能夠踏出這一步,走到那扇門戶裡面,把薩羅婆訶蒂殺死。
然而無盡的流血,無數的犧牲,終究無人能夠跨出那一步。
直到陳子云。當然,陳子云之所以能夠如此輕鬆,那也正是因爲,無數先輩的犧牲,徹底地摧毀了玉城守護者的力量,也把薩羅婆訶蒂的力量削弱到了極其低落的程度,加上陳子云的運氣足夠好,在許多各懷目的的人的幫助下,終於創造了守護者的新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