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紹林很誠懇的話裡還是帶着點悲憫:“到我的公司裡來幫我吧,我身邊正缺一個有能力的公關。”曉沐沒有在集中注意力聽着這句話,陶書航從旁邊走來的腳步和電話裡的聲波一下下攪亂她的情緒。
書航在曉沐身邊站定,曉沐擡頭看了一眼窗外剛剛飛過去的成對麻雀,字字清晰地開口,“不了,謝謝您,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曉沐!曉沐……就算你不想去我爸公司,你也不需要騙我們啊?”電話被簡然奪過去,匆匆掛斷了。如果第一聲叫住曉沐是怪她不接受自己一家人的幫助,那麼,第二聲呼喚,就是徹徹底底,心疼的哀求。
曉沐清楚簡然是很生氣的,簡然以爲她在騙她,其實曉沐也希望自己剛纔說出口的只是個拒絕別人的藉口,可實際上不是這樣,曉沐想好了,她要拿着那份‘補償’的聘書去凱翔公司上班。
這或許是個屈辱,但是總比簡叔叔出於同情的給她工作要強。曉沐不想要別人的同情,怕了別人的可憐。被憐憫久了,人會變得不誠實,不誠實面對生活的現實。
她很清晰很慢地回答簡然的怒氣:“我沒有騙你們,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簡然單純的堅持,“我不信,上禮拜三你還跟我說,沒找到工作,週五夏媽媽就住院了,就那一天的時間,你去哪找的工作啊?”
簡然爲曉沐擔心,着急。
七年間,情同姐妹般的相依相伴,簡然瞭解曉沐的個性,老是在委屈自己,曉沐一直不願意接受簡然一家的幫助,曉沐要強,覺得這是施捨,更別說是她和簡然這樣好的關係,她沒辦法接受。
可是現在夏媽媽的病嚴重到這個地步,什麼原則不能打破啊,簡然考慮不了那麼多,她就想着不能讓曉沐生活的不好,不想看曉沐吃苦。
曉沐也明白簡然的心,面對她最好的姐妹,她沒有話說,她開不了口跟簡然好好講一講,週四的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些,甚至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又怎麼和別人分享?
默默地着低頭往病房的方向走。
簡然的不相信裡,有一點說得很對,就是那一天,她得到了她現在急需的,能救媽媽的命的東西,也失去了對於一個女孩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曉沐不可能想開,也不可能忘掉。
那一晚是她的噩夢,是她這幾天來揮不掉的痛楚。
當我們越想忘掉一件事情的時候,那件事就變得越來越清晰,清晰得傳達到每個毛孔都是冷汗涔涔,而越是我們想記住的事,像把握住的人,卻在不經意間就丟掉了。
說到底,別人的幫助都是一時的,她要自己站起來,這個坎她一定能捱過去。
簡然不依不饒追上她,拉着曉沐停下,扳正曉沐的身子,問她找到什麼工作了。曉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偏開簡然關切的眼睛,她想給簡然一個能讓她心安地回答,可是她給不了。
“然,我知道你替我着急,但是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我已經……拿到聘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