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桀在香港的這幾日過的百爪撓心,了無生趣又無奈至極。馮修遠搞定了財務審查的那幫人,寰宇集團如今的地位,區區幾個審計員是無法掀起波瀾的。只是這樣的不痛不癢,就像在寰宇集團的招牌上點了顆硃砂痣,無傷大雅卻讓人背地裡嘲諷。
公司運轉一切如舊,馮桀根本就沒有在留在這裡的必要,不必馮修遠這個老狐狸想出什麼刁鑽的理由命令他不得回濱海,老祖宗略施苦肉計,便拖緩馮桀不得不留下悉心照顧。
“少爺,老夫人醒了,她要見你。”剛剛從健身房回來的馮桀,在僕人的恭迎中得知奶奶想見他,就回道:“跟奶奶說,我衝完涼便去。”
香港的溼熱讓馮桀辦事都變拖沓了,平時無論做任何事都手腳利落的他,磨蹭了近一個小時才敲響老祖宗的房門,一心盼着奶奶又睡過去纔好的他,未能如願。
馮桀敲門進房,然後停在門口,說了這句話。“奶奶,您今天感覺好些了嗎?”老祖宗靠坐在牀頭點點頭招他走近,馮桀注意到在牀邊坐着一個女人,覺得她眼熟,卻又說不出名字。在他剛進門的時候,她一臉羞怯地瞧了馮桀一眼,然後就低下頭,擺弄手裡的玉鐲子。
“好多了。這不,金秋來看我,我坐起來有一陣兒了。瞅着金秋這孩子啊,我的老毛病就去了一大半了。”老祖宗滿眼喜歡的打量金秋,要過她的手來,放在自己的手心。
老祖宗若不說,馮桀完全沒有過多的腦子去想,這個女人就是金秋。他目光略略掃過她的臉,回想起那天的宴席,重複提醒刮花他的心事。他承諾他會回去的謊話,在香港的這幾晚都成了噩夢,纏得一身冷汗。
“過來坐,杵在那裡做什麼。”老祖宗看他盯着金秋的方向,丟了魂,心裡撥打的算盤又動了一個子。馮桀走近牀榻,金秋馬上就要站起來讓給他位置。老祖宗微微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嗔怪他的孫子:“這孩子,你還真的讓金秋給你讓座啊,去,挪椅子過來。”
“嗯。”馮桀示意金秋繼續坐着,他折返去露臺上找一把藤椅。他單手提着椅子還差幾步就回到牀邊的時候,又跟老祖宗聊了兩句的金秋又站起來,說:“我幫你吧。”
老祖宗笑她,“他一個大男人,拿把椅子還難倒他了?”
金秋順着老祖宗的意思點點頭,目光低到薄被的綢緞上,小聲解釋道:“我以爲他的傷還沒有好……”
老祖宗有絲許驚詫,他沒想到金秋如此有心,竟還記着馮桀的傷。她可能並不是老祖宗最欣賞的女孩子類型,但就一個家庭來說,是個做媳婦不錯的選擇,就一個企業來說,更是一個不錯的利益紐帶。她對馮桀有情有意,老祖宗早就看在了心裡。就是不知道她這個倔脾氣的孫子,是否也有此意。
“他的傷啊,在我離開濱海的時候就已經好多了,是不是啊,小東?”是,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心上的卻又一次破開。濱海,他避開不去想的地方,偏偏讓奶奶提起來,萬分心疼。
“嗯,皮肉傷,已經全好了。”他坐下,“奶奶,您找我是什麼事?”
“我記着金秋的父親就快到生日了,想着咱們兩家多年的情分,我想讓金秋作爲參謀,陪着你去給她父親挑件合意的生辰禮物。”馮桀看到金秋之後,揣測到了奶奶的想法。果然,不出所料,這一招還是用到他身上了。他知道推脫不得,點頭,就算是答應了。雙手絞在一起,不再看另一枚棋子一絲一毫。
老祖宗看馮桀應允下來這件事,就打算再使點心思,留一留他的心。“金秋,你爸爸今年是五十大壽吧?”
“嗯,是的。”
“那應該大辦一場,迎迎喜氣。”
“我和媽媽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爸爸說,不用張揚。親朋好友一起吃頓飯就好了。”她的話裡也有指明的意味。
“既是這樣,小東你一定要代表馮家選一份厚禮,多花些心思,聽聽金秋的意見,得要金秋的父親喜歡才行。但事後也別忘了,親自登門祝賀。”
“好,我記下了。”既然這部戲上演了,馮桀也的配合演完才行。
老祖宗捶捶脹痛的地方,說:“那好。我這坐了有大半日了,有些乏了,這腰又有些酸了,我躺一會兒。小東你帶着金秋在庭院裡轉轉,留下她,我們一起吃晚飯。”
金秋幫老祖宗放下枕頭,蓋好被子。弄得站在一旁的親孫子,倒像是外人。
馮桀爲她打開門,兩人一同朝院子裡走去。一轉中午的曝曬,此時在花草樹木的掩映下,微風習習,吹得人很清爽。沒有可以聊的話題,馮桀也並不想和她多說話,想想現在這樣在自己家的院子逛來逛去都覺得可笑,索性開門見山。“金小姐哪天有時間的話,可以打電話到家裡。煩勞你陪我去買合適的禮物了,我公司那邊約好了要看一份文件。失陪。”
“嗯……”金秋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麼,可馮桀完全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說完,話音剛落,稍稍欠身轉身就走,快步穿過小徑,幾乎是小跑着近了房子。
留下金秋望着他的背影久久都沒有收回視線。他稱呼她‘金小姐’,她沒想到這兩次和他的見面,他都是以這種態度來面對她。那次在宴桌上,他像風一樣的急急離去,丟她一身的尷尬,也讓父親對他有了與之前不同的意見。隨後她看見了報道,在整版的描述寰宇集團和金氏集團的圖片文章的背面就是有記者拍到他和人動手,與一個女人拉扯的新聞。
金秋仔仔細細看過那些照片,在他步入酒店時的照片裡,他被包圍在衆人之中顯得格外的臉龐俊秀,英氣十足。面對無數的鏡頭,他依舊冷酷沉靜,鮮有微笑。翻到負面的新聞照片,他的臉上有了情緒,他的眼睛裡有了明暗。即使是發怒,也比那些程式的照片舒服,至少在被拍的那時候,他是活生生的自己,不被別人操控。
自己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其實她有着和他一樣的悲哀。她怎會不知剛纔姬老太說的做的一切都是在爲他們找機會,她怎會不知父親最近都在忙什麼。她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商業婚姻,如果對方是馮桀,她願意。
她喜歡他,這是連花草的知道的啊。
她不在乎照片裡的那個女人是誰,她金秋逃不掉的婚姻,馮桀就能逃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