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又拿着一個勺子和一個另外兩個玻璃杯回來了,真的是很快,快到我都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跑着下樓去的,穿着拖鞋也不怕摔着。
回來後他先從那一大盒痛經寶顆粒裡取出一小包,撕開把裡面的藥倒在杯子裡,然後立刻倒入熱水,飛快的用勺子在杯子裡攪拌了起來。
他的這一系列動作,無論是倒水時那小心翼翼生怕燙着自己的怪異姿勢,還是攪拌時的生疏,都在無聲訴說一個事實,這小子的日常生活根本就不能自理。
你見過倒杯熱水還要將手往前伸的老長,身子卻不斷往後傾的麼?你見過一邊攪拌還一邊嘀咕着應該順時針還是逆時針方向,然後自己跟着不斷變換方向的麼?
我看着他做的這麼辛苦,心都跟着累了,這要是讓我自己來做,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麼?偏偏我要在這裡看着他操作還不能開口說點什麼,那真是一種要命的煎熬啊。
終於,他艱難的搞定了那一杯痛經寶顆粒,然後又去搗鼓益母草顆粒了,那盒子裡裝的也是小包顆粒,同樣是需要用水沖服,所以他要重複剛纔的那一系列“高難度”動作。
我實在不忍心再看他蹩腳的動作,伸手就要去端那杯痛經寶顆粒,想要試驗一下這藥的效果,若是好的話我以後最好還是備着點,有備無患。
結果,這手還沒碰到杯子呢,手背就被趙琛拍了一下:“別動,還燙着呢,你不怕舌頭被燙麻變成個啞巴,我還怕你告我蓄意傷人。”
說句正常的關心人的話會死啊?每次都是這樣,前面半句說的像人話,後面就變了味,這思維的跳躍還不真是一般人跟得上的,他就這麼怕暴露自己的溫柔嗎?
我默默的縮回手,嘴上沒有說話,心裡卻暗自想着,再燙的水被他這麼一邊念念叨叨,一邊順時針逆時針反覆的攪拌了這麼久,也該涼了不少吧?
也許是有了上次的經驗,沖泡這一杯益母草顆粒,他的速度就快了些,再等到他衝紅糖水的時候,那速度就更快了,姿勢也沒有那麼誇張,動作自然也嫺熟了不少。
他把剩下的藥都裝好,然後端起了最先衝好的那杯痛經寶顆粒,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吹會兒,最後遞到我跟前:“喏,喝吧,現在應該不燙了。”
若說我之前是被他那一系列動作驚到了,看他就像看個低能兒的話,那現在無疑是被這新的一系列動作給嚇到了,看他就像看一個外星人。
你敢想象惡魔變成天使之後的模樣麼?我是不敢,所以當他把杯子遞過來的那一刻,我下意識的就往後縮去,有種他要拿沖泡着藥的熱水給我過一回傣族潑水節的感覺。
“你幹嘛?”對於我的反應,他甚爲疑惑,而我則是尷尬的不行,這完全是一個本能的反應,我不是故意要擺出這種拒絕的態度啊。
“沒,沒什麼,謝謝你。”我反應過來之後,第一時間伸手將杯子接過來,然後一仰頭,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悲壯情懷來了個一口乾。
我真怕我喝的太慢,他會懷疑我剛剛的行爲是在拒絕他的好意,那我豈不是得罪他了?無論剛剛是本能反應還是條件反射,我都想快點揭過那一頁。
“喂,你……”趙琛大概也沒想到我會喝的這麼爽快吧,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最後只能說一句,“慢點喝也不會有人跟你搶,小心嗆死你啊。”
我寧願嗆死,也不要被他誤會,我們之間的樑子已經結的太多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不就是自己吃點虧麼?吃虧也是福嘛。
好在他又是賣力的攪拌又是用嘴吹的,這水已經不怎麼燙了,要不我這張嘴不廢了也得起好幾個泡,他難得又做了件好事。
而後,他又端過那杯益母草顆粒攪拌了起來,一邊還低聲跟我說:“這個說明書上寫着什麼味甜,微苦,又是甜又是苦的,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味,你先喝這個再喝紅糖水,那就算它是苦的,也能沖淡了。”
我詫異的看着他,想伸手掐自己一把了,因爲我開始懷疑自己壓根沒醒,正在做美夢呢,否則就他一隻小惡魔,心思怎麼還能這麼細膩?
別說是他,就連我自己上次照顧他的時候,都是隻看藥物的用量,壓根沒看什麼苦還是甜的,所以當初若是讓我伺候他吃藥,肯定不會刻意去安排什麼先後順序的。
趙琛疑惑的盯着我:“怎麼又這樣看着我?難道我剛剛有做錯什麼嗎?那痛經寶顆粒的止痛的,我讓你最先服用應該沒錯吧?”
“沒,沒有。”是真的沒有,只是他想的實在太周到了,所以我被這一刻的他驚得目瞪口呆,已經不知該說什麼話纔好。
“哦,那就好,第一次,沒經驗,下一次肯定就好了,一回生二回熟嘛。”趙琛說着把手裡的杯子遞到我跟前,“喝吧,這個也不燙了。”
“謝謝。”今天我算是大開眼界了,原來惡魔的另一面,是天使,只可惜他能轉變的這麼自然,我卻沒辦法接受的那麼痛快。
趙琛的確是沒經驗,拿了那麼大的杯子,沖服藥物的時候居然每一杯都倒得滿滿的,連着兩杯水下肚,我已經有點撐了。
這還是因爲剛剛腹瀉失了太多的水分,否則估計前面那一杯水下肚,我就該被撐的打飽嗝了,一個人一天正常只要八杯水,我又不是水桶來的。
趙琛雖然一直盯着我,但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看我喝完了第二杯,馬上就想再給我多泡杯紅糖水,拿起紅糖一邊還問我:“這個是補血的,應該要多喝點纔對吧,那我這次給你多放點糖。”
“謝謝,不用了。”我哭笑不得,眼角擡頭瞥了一眼牀頭櫃上,那裡還擺着一杯等着我喝的紅糖水呢。
“爲什麼?你不用補麼?”趙琛甚是疑惑,擺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看着我。
“因爲我實在是……喝不下去了,好飽。”這時我才發現,被趙琛關心也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因爲他根本就不會把握一個度。
我很懷疑,他是不是從小就被保姆照顧着,否則怎麼在這些日常小事上,他會表現的如此低能呢?就連我那個被父母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弟弟,都不會這樣啊。
趙琛這才終於反應過來了,拿着紅糖的手不禁一僵,然後指着最初那杯紅糖水尷尬的問我:“那這個怎麼辦?現在不喝麼?可是等涼了就不能喝了,藥店的人說生理期不能吃辛辣生冷的東西。”
他不就是去買個藥麼?怎麼還問的這麼清楚,我服了他了,竟能細心到這種程度,我是自愧不如,看來他認真起來的還真不能小覷啊,那以後就想辦法讓他把這份認真運用到學習上去吧。
“這個倒是沒事,我現在也能喝下,但是要再來一杯,我就真要被撐破肚皮了。”我笑着向他伸手,“拿來吧。”
他有些猶豫:“這個真的沒問題麼?你可不要勉強,喝不下的可以倒了,等你要喝的時候再衝一杯就是了。”
“放心吧,沒問題,剛剛失水太多了,正好連血也一起補補。”我乾脆支起身子,湊過去把他手裡的杯子拿過來,準備勉強把這杯紅糖水喝下去。
“唔……我看你那麼能吃,還以爲你應該也很能喝呢,沒想到結果卻這麼沒用。”趙琛又開始習慣性的給自己找臺階下了。
我聞言,剛入口的一口紅糖水差點沒直接噴出來,給他表演一場紅糖雨,吃飯那纔多大的碗啊?可這杯子多大啊,再者說了,飯能跟水想相比麼?
“嗯,是我太沒用了,我下次一定想辦法多喝點。”看在他照顧我的份上,順着點他吧,他高興就好。
只是,我這麼一回答,他臉色反而變了,又把責任推到藥店裡的人身上:“都怪那個賣藥的,是他跟我說回來之後三樣都吃纔會好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