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之地,氣候惡劣,黃沙漫天,草木枯凌。
而在這樣一個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地方,卻有一條世間最美的河流,名爲忘川。
忘川河的水清澈見底,河底有五彩流沙,陽光之下,隨着潺潺流水聲,河面上閃爍着瑩瑩波光,宛若仙河,夜裡,忘川河水卻兀自亮起幽藍的光芒,在這天地間如同一條通往天界的道路。
關於忘川河有諸多傳說,唯美的、悲慼的,卻極少有凡人真的見過忘川河。
就連修真中人在這北漠之地,稍有不慎便會喪命於此,更何況凡人之軀。
玉珩也不知自己在這河畔站了多久,直到風沙平息,烈日沒入黑暗之中,幽幽藍光映在他的臉龐,他才動了動身子,俯身取了一些泛着光芒的喝水吞入腹中。
冰涼的喝水滑過喉間,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冰冷的眸子浮起一抹迷茫:“夙汐,那時這水還是甜的,如今怎麼這樣的苦?”
他口中喃喃,有些不解,亦有些失望的轉過身去,夜色悽迷,廣闊的天地之間,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緩步走着。
北漠的夜,看似寧靜,卻是最危險的時候,玉珩要去的地方,也是北漠最危險的地方,葬龍窟。
葬龍窟位於北漠中心,靈氣最爲濃厚,北漠之地的散修,雖垂涎此地靈氣,但也只敢在周圍徘徊,不敢進入葬龍窟內,北漠中的妖獸更是常年駐守在洞窟周圍吸收靈氣修煉,有貪婪者曾進入洞窟之內,卻是有進無出。
玉珩站在葬龍窟外,看着那羣奇形怪狀的妖獸紛紛對自己露出忌憚之色之後退避三舍,不由嘆了口氣,正欲進入地下洞窟,身後傳來一聲驚呼聲,使得他腳步一頓,回過頭去。
不知名的巨獸骸骨上,坐着一個清瘦的孩童,那男童面黃肌瘦,口角乾裂,顯然在此地生活的極爲不好,也不知是怎麼能活到現在。
那男童清澈的黑眸看向玉珩,見他回過頭,不由得大聲喊道:“大哥哥,你是要進去嗎?”
玉珩愣了愣,沒有回答,只是皺了皺眉,回過頭向洞窟內走去。
還未走幾步,玉珩突然發覺不對,轉身間擡手就像身後拍去,只是這一轉身之間,立即就發覺是那男童跟在自己身後,收掌雖快,仍有掌風掃到那男童的身上。
“哎呀!”男童在地上滾了幾圈,身上有幾處皮外傷,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
玉珩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問道:“你想做什麼?”
男童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大哥哥,裡面很危險,你不要進去啊!”
“小屁孩兒,你自己都快活不成了,居然還有心思管別人死活?”一道尖銳男聲傳了過來,遠處的黑暗之中亮起數道綠色熒光,玉珩自然知曉在這葬龍窟周圍有不少散修聚集,只是當那綠色熒光接近,他纔有些驚訝的發現那些光芒是三隻妖狼的眼睛。
他明顯發覺身旁的男童有些害怕的抖了抖,擡眼看去,那說話之人,臉色蠟黃,但雙眼精光閃爍,顯然不是善類。
看來北漠之地,大多人都是這幅面黃肌瘦的樣子,但能在這樣的地方活到現在,恐怕心性手段也是極高了。
那三隻妖狼雙眼閃爍着綠色光芒,看着男童的眼神滿是貪婪狠厲,粘稠的口水更是忍不住滴落一地。
“你你你...你不是...不是應該...”男童稚嫩的聲音有些顫抖,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那人笑了兩聲道:“我是不是應該中你的赤練毒死了?”
男童聞言顯然知曉自己計謀失敗,更是害怕的躲在了玉珩的身後,玉珩皺了皺眉頭,本不想去管這些事,怎料聽到後面,倒有些好奇道:“小孩兒,你會煉毒?”
男童在他身後小聲哼哼了一聲之後,輕聲道:“是爹爹教我的,只是爹爹後來被這個壞人騙到這個洞裡再也沒有出......”
“你要進去我不攔你,但是我的狼餓了,這件事你就不要多管了!”那人陰測測的打斷了男童的話,語氣極爲不善的說道。
玉珩自然知曉此人是在對自己說話,雖不知這男童與對方有什麼過節,但也能猜到幾分,玉珩聞言突然笑了笑道:“我本以爲北漠妖修盡數攻入九重,你既然有此手段,怎麼不一起去?呆在這種地方,本事再大又怎會有出頭之日?”
那人‘呸’了一聲道:“就連九幽教都被九重聖宗給滅了,我們又何必以卵擊石,你不必再多說,將那個小孩兒交給我就是!”
聲音落下間,只見那三隻妖狼目露兇光,喘息之聲伴隨着腥臭的口水顯得格外噁心。
玉珩嫌惡的皺了皺眉,顯然沒有心思再去管這些,轉身就要踏入葬龍窟之內,怎料剛一擡腳,就發現那小孩兒緊緊抱着自己的腿死不撒手,一雙烏黑的眸子泛着水光,正緊緊的看着自己。
正在此時,玉珩發覺身後異動傳來,他的神色瞬間一冷,顯然是那人趁他轉身之際趁機偷襲。
“找死!”玉珩來到此處,就連周遭妖獸都知道避讓三分,這妖修居然這般不知死活,果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反身之際,玉珩手中一動,拇指之上的白玉扳指光芒大盛間,瞬間照亮了整個天地,一柄看似虛無的劍身出現在扳指之上。
只是一瞬間,三隻妖狼便化作一堆污血枯骨散落一地,那妖修回過神,身形急退,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
“那個不是...啊!你是...不可能啊!”妖修看着那緩緩消散的劍身,之後化作一顆普通的白玉扳指,他似乎想到什麼,神色大駭,身形一動,竟是連滾帶爬的逃入黑暗之中。
玉珩也懶得去追,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這等鼠輩他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只是這小孩兒如今還緊緊抓着自己的腿不放。
“他跑了,你不必害怕了,”玉珩儘量將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的說道。
目睹這一切的小孩兒,雙眼突然閃爍着崇拜的光芒道:“大哥哥,你真厲害啊!”
玉珩嘴角動了動,躬身一手將那髒兮兮的小孩兒提了起來,四目相對,玉珩擡手捂住鼻子道:“真髒!”說着,他便將男童放到一旁,自己反身又向葬龍窟內走去。
洞窟四周堆滿了骸骨,有人骨亦有獸骨,越往深處,傳來的卻不是想象之中的血腥氣息,反倒有一股香甜之氣傳來。
眼見月光逐漸遠去,四周陷入一片濃稠的黑暗之中,玉珩這才動了動手指,白玉扳指的光芒再度亮起,將這巨大的洞窟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洞窟蜿蜒,漸漸沒入地底,似乎走了很久,久到以爲這洞窟似乎無窮無盡一般的時候,前方居然亮起幽光,濃郁的靈氣伴隨着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玉珩愣了愣,神色突然一陣恍惚,彷彿在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也是懷揣着期待,聞到這中奇異的香味。
這裡已經是洞窟盡頭,巨大的空間之中,唯一的光源居然是一顆白色的小珠子,而這濃郁的香味,也正是來自這個白色珠子。
“吼吼吼!”還未靠近,一聲巨獸的怒吼聲傳來,接着一道暗紅色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前,只見這巨獸渾身鱗片暗紅,光潤如玉,雙眼圓睜,額上有角,居然是一隻麒麟仙獸。
血麒麟方纔是在打盹,若不是腳步聲響起,它居然並未察覺早有人踏入自己的嗅覺範圍之內,似乎此人的氣息十分熟悉,熟悉到自己居然喪失了警覺。
緩緩走近,低下身子,血麒麟雙眼的怒意逐漸化爲一抹奇怪的神色,過了許久它突然身子向着玉珩靠近,碩大的腦袋居然如同貓咪一般蹭向玉珩,雙眼竟也泛起水光。
“小麒...你本是仙獸,卻爲我成了邪獸,躲在這樣的地方這麼多年,你會不會怪我?”玉珩摩挲和它的腦袋,口中喃喃問道。
“呼呼!”小麒打了個響鼻,仍舊是歡喜的擠在玉珩的身側,十分開心的模樣,玉珩失笑的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石臺之上那顆白色珠子上。
玉珩擡頭拍了拍小麒的腦袋,動身向石臺處走去,只是近身時,卻沒有急着去取,反倒手中掐訣。
叮!
清脆的聲音響起,在白色珠子周圍突然亮起一道封印,若是有九重之人在此,定能一眼就認出這道封印正是九重聖宗至尊道法,滅魂印。
聲音落下,光芒散去,封印解除,玉珩這才一手取過白色珠子,香氣撲鼻之間,他凝視着這顆自己花費數十年心血煉製而成六合丹,雙眸之中,露出一抹從未有過的溫柔。
“夙汐,待我煉出六合丹,定要讓你成爲聖宗第一個由化虛跳入太極境的人!”
“六合丹?這本是傳說中的丹藥呢,世間只有師尊煉出過一顆,後來他老人家覺得此物逆天,最終還是毀了,你猜怎麼的,師尊將六合丹的粉末灑入煙波湖,據說百多年這湖水靈氣濃郁,至今師兄弟們都在那裡打坐修煉呢!”
“若是我煉出了六合丹呢?”
“若是你真的煉出了,你想要什麼,師姐定會給你取來交換!”
......
“我想要的是...你...”玉珩看着手中的六合丹,口中喃喃,眼中的溫柔隨着他的聲音落下逐漸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