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藍城四季如春,風景綺麗,遍佈湖泊,城中城外百花盛開,被世人稱爲花城。
常有文人遊子流連此城,久久不願離去,近年的伽藍城卻有些不同,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城中百姓突然得了怪病,全身虛弱乏力,咳喘高熱,像是風寒症狀,但多番醫治之下,卻毫無進展。
如此之下,以醫藥聞名凡世的極樂宮,派了數百弟子趕至伽藍城救治,不出半月,城中百姓病症多半轉好,極樂宮的名望也逐漸傳開。
九重聖宗此時卻沒有太過關注此事,反而派了更多弟子四處散發畫像尋人,而畫中之人,正是君莫問。
深夜,伽藍城燈火零星,城中一片安寧,城東鼓樓之上佇立着一道修長身影,正是齊白炎。
齊白炎佇立在鼓樓之頂,遙望遠方,神色淡淡,似在沉思,過了片刻,他的眸光一寒,手中原本捏着的一張畫像,立即化成一堆灰塵隨風而散。
“怎麼,你也對九重要尋的人感興趣?”身後傳來子桑若然戲謔的聲音,此時子桑若然仍舊面帶銀質面具,自從三年前他的身份暴露之後,這個面具再也沒有取下過,他在心底極爲介懷此事,也對當日那人羣之中暗中打落他面具的神秘人恨之入骨,只是至今,他也不知那人到底是誰。
“怎麼,你引出獬豸了?”齊白炎反問道,子桑若然眉頭一皺道:“你原本有驅使陰靈妖獸之法,卻偏讓我去找這獬豸,莫非你根本無心助宮主取得獬豸之角,破開封印?”
齊白炎冷笑一聲,目光依舊落在遠方道:“血妖族能力若是能這般不斷使用,哪會落到今日場景?”聲音落下,齊白炎見其沒有回答,於是接道:“當初你若沒有叛離九重,如今早已是萬人敬仰,甚至可以說是三界之首的聖宗宗主,我一直很好奇你爲何會甘心爲帝魔君賣命?”
聲音落下,齊白炎轉過身,看向子桑若然,子桑若蘭神色不變,面具下的雙眼閃爍着奇異的神色,他笑了兩聲道:“在聖宗時,我曾誤入護竹祖師的密閣,發現了一些關於魔界的描述,原來帝魔君並非生自魔界,而是來自神的一抹惡念而生!魔界,正是由帝魔君創造而出的另一個世界!”
齊白炎似乎對此並無興趣,反倒淡淡道:“這世間有神麼?有神的話,怎麼會讓這惡念長存於世?”
子桑若然面對齊白炎的質疑並未生氣,反倒是笑了笑接着說道:“我不知道這世間到底有沒有神,我只知道,只要成魔,便可修煉三界一切道法,這才能稱作是三界之首!而我,早就不想僅限於這區區九重道法,我想修煉妖之道法,最後融合魔界道法,創造出真正的四界至尊道!”
齊白炎看着修煉成癡的子桑若然,一時有些感慨,他嘴角勾起笑意,心底卻是有幾分羨慕這樣一個心有目標的人來,而他,卻不知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
“可惜,我雖被宮主賜予魔氣,如今能夠雙修兩界至尊法,但只有等到宮主一統天下,我才能真正的接觸到魔界...”說到此處,子桑若然似乎有些疲憊,聲音也低了幾分。
齊白炎察覺到他的狀況,輕咳了一聲道:“明日還有許多事務,我先走一步!”
“等等!”子桑若然突然伸手攔住正欲離去的齊白炎,齊白炎雙眼一眯道:“怎麼?”
“這次九重聖宗要尋的人分明就和宮主長的一模一樣,你對此難道沒有什麼想法?”子桑若然突然想起自己方纔原本想要問的話,忍不住問道。
齊白炎雙手一緊,斜睨了他一眼道:“不過是一個與宮主長相相似的人罷了,有什麼可想的?”
子桑若然擺了擺手,笑道:“我在九重聖宗呆的時日可不短,他們這般大張旗鼓的尋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可偏偏此人又與宮主幾乎一模一樣,恐怕此事不小,你說我要不要將此事告知宮主呢?”說罷,子桑若然看向沉默不語的齊白炎,嘴角始終含着笑意。
齊白炎冷哼了一聲道:“你若覺得此事重要,自行稟告便是,我先走了!”聲音落下間,只見空氣中只剩一絲淡淡的黑煙,齊白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子桑若然看着齊白炎消失的方向,嘴角笑意更甚。
翌日,伽藍城以北深山內,以齊白炎爲首的百多名極樂宮弟子在深山一處乾涸的湖泊周圍駐足。
極樂宮弟子身着統一青衫,隨身都會攜帶藥囊,看上去不過是一羣藥師醫者,而今日,他們雖仍是這般裝束,人人臉上卻佈滿陰戾之色,與往日和善出塵的模樣大相徑庭。
“聖主,那獬豸就在此處嗎?”毒鴆子一張青面上露出好奇神色,顯得他看上去更加醜陋古怪。
齊白炎點了點頭,臉色因昨夜再度使用血妖族咒法而顯得有些蒼白,他看了一眼身後整齊站着的數百伽藍城百姓,又看了一眼前方滴水沒有的湖泊,突然道:“殺!”
聲音落下,百名弟子立即動手,紛紛割破那些神色木然的百姓頸部,接着將他們推入乾涸的湖泊深坑中,數百名百姓似乎不覺疼痛,直到血液流乾死去都是一副漠然神色,顯然是被人下了蠱毒巫術。
頃刻間,數百人堆積在坑內,濃郁的血腥氣息令人聞之作嘔,偏偏極樂宮弟子的臉上卻紛紛露出激動的神色來。
齊白炎見鮮血已經深入土壤之中,心下估摸着差不多了,便閉上雙眼,嘴脣翕動,念起咒語來。
嗚嗚嗚嗚...
詭異的嗚咽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原本還在繼續向土壤中滲入的血液突然從土壤之中倒流出來,浮在半空之中,凝聚成一顆巨大的血球。
嗷!!
就在此時,一聲嘶吼從地底傳出,與此同時,地面也開始震動起來。
嗷嗷!!
隨着不斷的嘶吼聲響起,只見那堆滿是屍體的土地逐漸崩裂。
轟隆隆!
大地震顫,土地崩裂,一根巨大的黑色獨角從地面刺出,接着一道巨型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
正是上古獬豸妖獸!
獬豸此時雙目通紅,通體乾瘦枯萎,原本被封印在地底已有數百年,今日被血氣吸引,險些就要吸食到這些鮮血,鮮血卻突然倒流,怎能不令它發狂?
只見它逐漸從地底掙脫而出,周身被數根粗大的鐵鏈束縛而顯得十分吃力,而它雙目赤紅,滿是癲狂神色,雙眼緊緊盯着頭頂上的血球,露出貪婪的神色,而束縛它周身的鐵鏈上佈滿符咒,不斷散發着白色光芒,似乎正極力想要將它再度拉入地底。
“就是現在!”子桑若然神色緊張,見那獬豸即將失去氣力,連忙喊出聲。
齊白炎點了點頭,連忙劃破掌心,將掌心伸向半空,面對那顆詭異的血球,帶着一絲絲黑氣的鮮血從他手心流出,凝聚成一顆拳頭大小的血滴向半空那顆血球飛去。
當他的鮮血融入到血球之中後,血球開始激烈的沸騰起來,並迅速向地面上探出大半身子的獬豸兇獸落去。
呲呲呲!
沸騰的鮮血澆在獬豸周身,發出腐蝕肉體的聲音,獬豸兇獸立即發出痛苦的嘶吼。
吼吼吼!!!
封印的鎖鏈仍舊不斷將它向地底拉扯而去,而此時它的身體已經散發出黑氣,肉體與毛髮開始化爲黑水不斷滴落,頭上的黑色巨角因皮肉的腐蝕而逐漸鬆動,最終‘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子桑若然臉上一喜,還未來得及動身,餘光卻見齊白炎身形不穩,他眉頭一皺,連忙上前扶住對方,道:“你怎麼了?”
齊白炎擺了擺手,聲音有些嘶啞道:“等到獬豸完全被拉回封印,你們就可以將它的角帶回去覆命了!”說罷,齊白炎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住胸口翻涌的血氣,轉身化作一道黑氣向天際飛去。
子桑若然看着他遠去的身影,突然冷笑了一聲,低聲喚來毒鴆子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毒鴆子不知聽到了什麼,臉色一變,露出驚恐的神色,搖頭連連,子桑若然雙眸一凝,殺氣閃過,毒鴆子這才連連點頭,拜了拜之後向齊白炎方纔離去的方向飛去。
子桑若然見他奉命而去,這才收回目光看向那根黑角,此時獬豸已經被再度拉入地底封印,乾涸的湖泊之中徒留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和一堆冰冷的屍體,子桑若然向身後弟子吩咐了一番,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待衆人將那黑角運走之後,那黑不見底的深洞中突然有水柱噴涌而出,許久之後,原本乾涸的湖泊被湖水填滿,在深山之中,陽光之下顯得極爲靜謐秀美,彷彿方纔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一般。
只是在不就之後,逐漸有屍體浮向水面,接着,數百具無辜百姓的屍首一一從水底浮起,瞬間便遍佈整座湖面。
只是奇怪的是,那原本濃郁的血腥此時竟一絲也聞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