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死了,只是到死她都想不明白,陳勝天爲何要死殺她,帶着一絲茫然,一絲不解,死在陳勝天懷裡。直到她的屍體漸漸冰冷,陳勝天依然緊緊抱着她,絲毫不在意她胸口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他的白襯衫。
“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多背叛呢?”陳勝天傷心欲絕,摸着她冰冷的臉,喃喃道,“你這麼漂亮,做事又精明能幹,幫我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你知道嗎?你死了,我很心痛!痛不可當!”
“你從二十歲就跟了我,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早已把你當作我的女人了,可是,爲什麼背叛我呢?其實你要什麼,只要開口,我都可以給你,幹嘛要偷偷摸摸的呢?你說女人要有一定的獨立性,纔能有自我,但我給你的纔是你的,我不給你的你強拿,那就是你不對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賊?須知背叛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知道,我眼睛裡容不得沙子,所以死亡纔是你唯一的出路,我是爲你着想呢,你不能怨我!”
“我愛你,所以我要殺了你!”陳勝天託着她的下巴,他很溫柔,在她發白的脣上輕輕一吻,“下輩子投胎了,一定要記得,做人要忠心不二,這樣纔不會辜負你的花容月貌!”
陳勝天說着站起身來,臉上恢復古井無波,看着血紅一片的襯衫,隨即又皺眉了一下。
“香兒,把她的屍體拖出去喂狗了,我去換件衣服,你把那姑娘帶來餐廳見我!”
這個嬌小玲瓏,看似嬌滴滴的女人只是點點頭,沒有發一言。陳勝天看了她一眼,很滿意,微微頷首,便走出房門。陳勝天走後,香兒拖着劉芳的屍體,如同拖着一條死狗,緊隨其後,也消失在這間血腥刺鼻的房間裡。
一樓餐廳,陳勝天穿戴整齊,他重新換了一件白襯衫,西裝革履,如同一個紳士,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坐在餐桌旁邊,手拿着刀叉,正在吃早餐。
不多時,香兒便領着一個少女,向他走過來。少女面無表情,如同被牽線的木偶,在香兒的帶領下,坐在陳勝天對面。她的面前,有一碗湯,熱氣騰騰,與她黯然無神的眼睛形成強烈而鮮明的對比。
“曦丫頭,餓壞了吧,喝點燕窩湯!”陳勝天看着陳曦,笑眯眯地說道,只是他的笑容,在她看來,如同地獄中爬出的惡鬼,讓人不寒而慄。
陳曦沒有說話,也沒人任何動作,只是安靜的坐着。
“怎麼,怕有毒啊!”陳勝天瞥了她一眼,把一塊牛排送進嘴裡,細嚼慢嚥,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放心,我還需要你爲我做事呢,怎麼捨得你死。這是上等的燕窩湯,我吩咐下人費了很久的功夫才弄好的,可是大補,你了別辜負我的好意,要不然我會很生氣!”
“你……”
“就餐的時候要少語,難道你父母沒教過你嗎?”陳曦想說什麼,就被陳勝天打斷,聲音瞬間變冷起來,“我以前一直認爲,你是一個知禮數的姑娘,是這幾天在王文那裡學壞了?還是從大山裡走出來的孩子都這樣,劣根性難改?”
陳勝天說着,擡起一杯牛奶,喝了一口,又恢復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陳曦才張口,他便說陳曦不知禮數,卻沒有發現是自己一直在說話,喋喋不休,但他沒覺得有絲毫不妥。
“陳總請自重,你說我沒關係,但請別侮辱我父母!”
陳曦咬着牙,沉聲道。那對平日間亮晶晶的小虎牙,此時暗淡無光,下脣都咬破了,她卻絲毫不覺。
陳曦知道他的用意,昨晚讓她看死人鮮血,把她關在那漆黑不見光的小黑屋,是爲了震懾她,今天又對她加以言語侮辱,無非是想攻破她內心防線,讓恐懼慢慢纏食她的內心,然後聽憑他的擺佈。
“哦!抱歉,死者爲大!”陳勝天樂呵呵的說道,“不過這樣你覺得委屈了?我對你說過,只要你聽話,一切事情好商量!但現在請你喝口湯,你都不情不願的,以後讓你幫我辦事,那還了得!豈不是要翻天了?丫頭,要識時務,看清自己的處境,你那點自尊,微不足道!”
“你到底想讓我幫你做什麼?我一個你眼中黃毛丫頭又能爲你做什麼?”陳曦盯着陳勝天,那黯然無神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她豁出去了,反正都是這個處境了,反正親人也不在了,遠哥也不知道在哪裡,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大不了一死而已!想到這裡,陳曦不怕了。
“做什麼以後會告訴你,你現在要做的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心思別想歪了!”陳勝天淡淡的說道,站起身來。
“這湯還是趁熱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很多人想與我一起就餐,還求之不得呢!哦!還有,一會兒我讓香兒給你的身體量量尺寸,給你配幾套好的衣服!你配合下,她脾氣不太好,可沒有我這麼好說話了!”
陳勝天說完,不再理會陳曦,徑直朝門外走去。陳曦看着她大步走出門外,一言不發,只是怔怔地想着。她又想吳志遠了,想着吳志遠對她說過的話,她目光堅定起來。
“遠哥,我答應你,好好的活着,我等你!”
這裡很安靜,就連外面那一池湖水也波瀾不驚,然而,此時此刻,外面的世界,已經翻起濤天大浪。
整個渝城,各個新聞媒體,反覆的播放,帝豪物流集團董事長王文,凱撒皇宮總經理劉洪一家全被人滅口,人云亦云,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是黑勢力仇殺,有人說是情殺,有人說是商業糾紛引起的報復性謀殺。還有一些所謂的犯罪案專家,在一些媒體上做訪談節目,誇誇其談。
然而沒過多久,一條訃告如同一道驚雷,更是震驚了整個渝城,渝城市副市長江若林,死於自己的書房裡,死因不明,詳情還在警方的偵查處理中。訃告一出,整個渝城,人心惶惶。特別是渝城市權貴,人人自危了起來。這個時候,有人還冒出一種言論,有恐 怖 分子在渝城,專門刺殺渝城有權有勢的大人物,要搞大事情。
而這時,楊青雲與張逸傑已經帶人到案發現場多時了,周圍街道全部封鎖。江若林的屍體已經被移走,那間書房內,只有他們二人。
兩人站在房間內,面色都不好看,特別是楊青雲,臉色都陰沉得快滴出水來了。
“我們公安局剛知道江副市長的死訊沒多久,怎麼連新聞媒體都知道了?”楊青雲沉聲道。
“兩個原因,要麼訃告是樑詩雨自己發出去的,要麼公安局裡面有內鬼!”張逸傑瞥了一眼楊青雲,想也不想就說道。
“這還了得?是樑詩雨發的訃告還好,若是公安局內有人別有用心,那事情可就大了,不行,得把知情的人都叫來,包括他們手機的通訊錄也要查了個遍!”楊青雲臉色越發越不好看,直接低喝了起來。
“楊局您稍安勿躁,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知道你心急,但事情有輕重緩急,先把江副市長的案情捋清楚,一樣一樣的來,我們自亂陣腳的話,那這一連串的案子就不好破了!”張逸傑看着地板上的血跡,也神色凝重。
“你怎麼看?”兩人走出書房,邊走邊談。
“江副市長是被他殺,排除自殺的可能!兇手是個高手,雖然他以爲,什麼線索也沒有留給我們,把現場的痕跡抹得乾乾淨淨,但那支刺穿江副市長喉嚨的鋼筆足以說明一切,就是爲了殺人而來。”張逸傑說道。
“有沒有這種可能,兇手是爲了錢財而來,被江副市長髮現,殺人滅口呢?”
“不可能!”張逸傑打斷說道,“如果只是打家劫舍,爲錢財二來,江副市長那塊金燦燦的手錶怎麼可能還戴在手上,而且現場沒有打鬥過,也沒有翻過的痕跡,這是謀殺,作案意圖明顯。”
“我們要做的有幾點:1,根據江副市長死亡前後的時間,把周圍的監控錄像調出來,看看這段時間,有沒有可疑的車輛,人物。2,傳喚樑詩雨,得好好的審問她,事情沒水落石出之前,她也有犯罪嫌疑;3,傳喚相關人物,特別是與江副市長關係親密的,要重點審查,當然,與他有糾紛的人也要傳喚過來。4,把從現場採集回去的所有樣品全部仔細鑑別清楚,包括血液,菸灰,甚至一絲毛髮都不要放過;5,把這件案子與王文的案子聯繫在一起偵查,這是重點。”
“這範圍太廣了,也增加了偵查難度!”楊青雲苦笑道。
“我們連誰有作案動機都不清楚,只能這樣。慢慢的會縮小範圍,但想馬上破案,是不可能的了!”張逸傑兩人邊說邊走,已經到了一樓,“楊局,很多兇手殺人之後,都會悄悄回到現場。你覺得兇手會回來看看嗎?說不定現在正躲在某個角落,拿着望遠鏡,正在嘲諷我們呢!”
“不會吧!”楊青雲眉頭揚了起來。
“很多兇殺案,兇手殺人之後都會回到現場,他們把死者當成自己的作品,洋洋自得。不過這件案子,手法乾淨利落,一筆封喉,我看也不像是這類型的兇手!”
“報告!”張逸傑兩人剛走出門口,便有一個警員拿着一個黃色信封袋,走上前來。
“什麼事?”楊青雲淡淡的問道。
“剛剛有個人叫我把着東西交給張隊,說要你親自取!”
張逸傑兩人對視一眼,把袋子打來,裡面有一個U盤。忽然想到什麼,臉色變了變,張逸傑提着來人的衣領,急忙道;“人呢?”
“諾!剛走!”
張逸傑眼睛瞪了起來,朝警員指的方向追去,只見黑影一閃,有一道人影從一條街的轉角一晃而過,眨眼睛便不見蹤影。張逸傑低吼一聲,向前追去,只是那條街空空蕩蕩,那人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連續轉了幾條街,什麼都沒發現,只有風吹過,他直愣愣地現在大路中間,半晌纔回神過來。
張逸傑有氣無力的回到別墅前,隨意找個地方坐下,點燃一支菸,才舒了口氣。
“小張,怎麼了?”楊青雲走到他身前,不解問道。
張逸傑深吸一口煙,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懷疑,剛剛把這東西交給我的那個人,就是殺江副市長的兇手!”
“什麼?”楊青雲瞪大了眼睛。
“說,你看清他的模樣沒有?”張逸傑對剛纔那位警員說道。
他也在吃驚,覺得不可思議,聽到張逸傑的問話,心裡又是一震,想了想,唯唯諾諾的說道:“來人……來人是什麼樣我沒看清!”
“你說什麼!”張逸傑站了起來,盯着他,眼神很迫人。
“我真的沒看清!”他被張逸傑看得有些不知所措,“那人只說這東西很重要,要我親手交到你手上。”
“他穿什麼衣服,身高大概是多少,體態特徵,你都不知道嗎?”張逸傑已經吼起來了。
“來者男性,他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不胖不瘦,但看上去很結實!他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閒服,衣服上有帽子。就是因爲他戴着帽子,戴着一副墨鏡,還有口罩,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所以我沒看清他的模樣。”他有點委屈,如果那人真的殺人兇手的話,誰會想到,一個人殺了人之後還敢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公安人員面前?
“難道你當時一點警覺性都沒有嗎?一點都不覺得可疑嗎?封鎖,把各個路口全部封鎖了,一個也不要落下,一律要嚴格盤查,哼!”
楊青雲冷哼一聲,他很生氣,如此明目張膽,簡直不把公安局放在眼裡,還被張逸傑說中了,那人剛剛可能還拿着望遠鏡,看着犯罪現場,嘲諷他們呢。
然而張逸傑卻擺擺手,阻止他,輕聲道:“楊局,算了,人已經跑了。身高一米七左右,體態特徵不胖不瘦,這種人,滿大街都是,現在布控,無異於大海撈針,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正在大街上晃悠呢!況且連續發生兇殺案,我們警力有限。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引他上鉤,可是我們現在沒有魚餌。他既然這麼不辭辛苦,冒險給我送一份禮物來,先看看他送來的東西是什麼吧!”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應該是有關江副市長的東西!”楊青雲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
“走!先回公安局!你們看好現場,閒雜人等不許靠近。如果發現可疑人物,立刻實行抓捕!”
楊青雲二人上了車,發動機一陣轟鳴,直奔公安局而去。只是在途經剛剛那道身影消失的街口,張逸傑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然而那條街依然空空蕩蕩,只有風不斷的吹過,捲起一地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