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莊林問題的時候,我又看向了車窗外,突然意識到這是開往母校的路。就在看到那些熟悉的路標、熟悉的建築物的時候,屬於過去的兩個人的回憶就像電影的片段一樣,一個個地在腦海中劃過。
我這才明白有些感情、有些人就算他真的成爲了過去式,但你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卻是真實地存在於你的記憶中的。哪怕一個小小的紙片,甚至都能讓你想起當時的過往。如果說我和莊林之間這種算不上轟轟烈烈的感情都能這般的話,更何況袁澤和那個叫方韻的呢?
想到這裡,我自顧自地笑了笑,有些無力地靠在椅背上。莊林轉過頭來看着我,用我熟悉的那種能融化別人的眼神。記得以前他要是惹我生氣了,只要用這種眼神盯着我看上那麼一兩分鐘,我立刻就要繳械投降了。
只是,現在的我已經不在是當初那個許可,而現在的他也失去了曾經的純真。可能莊林自己還意識不到,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僞裝的成分。大概是因爲辨認袁澤的真和假辨認的多了,慢慢地就有經驗了。
莊林看了我好一會兒,纔開口道,“許可,你知道嗎?在我剛來安城的時候,我覺得你好像不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了。但是,幾次接觸下來,我發現雖然你在爲人處世方面變的成熟了些,可你的心性其實都沒有變,還是帶着以前的那種天真和善良。甚至連一些生活習慣也都沒有變,我記得每次我騎着單車載你的時候,你就喜歡靠在我的背上睡覺。”
“我也真是佩服你,無論那條路有多麼地顛簸,你總是能夠睡得着,口水順着嘴角就流在我的後背的衣服上,完了還非不承認。有一次我問過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就不害怕我一個不小心把你給摔下來嗎?你當時很順口地回了我一句,這有什麼可怕的?莊林同學,我對於你這個人和你的車技還是很有信心的。我很放心把自己交到你的手上。再說了,真要是摔了,只要不摔着這張臉,讓我破了相,我拍拍屁股再爬起來就好了”。
莊林說的這件事我倒是有印象,那時候說的也是真心話,真的是無條件地信任他。現在回想起來,也只能呵呵一笑了,用一副無所謂的口氣說道,“我站着都能睡覺的光榮事蹟,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那會兒還有個地兒給我坐着,還有個後背給我靠着呢?”
莊林先衝着我搖了搖頭,糾正道,“不,許可,事實是你總是那麼輕易地去相信別人,纔給了別人輕易地去傷害你的機會。以前的我是這樣,現在的袁澤也是這樣。但是,錯過一次的人才會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也纔會更加懂得珍惜。所以,不要試圖把我推拒在你的門外,其實你推拒也沒有用,我知道在你心裡的角落裡始終有屬於我莊林的位置,我……”
還沒有等莊林說完,我就笑了,笑的還挺大聲的,“莊林,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心,覺得在你把我賣了,雖然沒有賣的成功,但又突然人間蒸發之後,我還會站在原地等你呢?你真以爲自己是毛爺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也許在你的記憶裡,我永遠是那個傻乎乎的隨便糊弄幾句就好了的許可。可是,我傻,那是因爲我願意裝傻,但你不能真不能把我當傻子來看待!”
“行了,你也不用隔三差五地就帶着我緬懷一下過去了。記憶在那裡,我沒打算抹滅或者逃避,同時,傷害也在那裡,你也沒有能力用橡皮擦給擦掉。你回國來到底要幹什麼,我管不着,不想也不會去管。但是,莊林,請不要再幹擾我現在的生活,你已經失去這個資格了。請你在我還能跟你好好說話的時候,麻煩把我隨便放在什麼地方,可以嗎?”
我剛說完,耳旁就響起了一陣喇叭聲,轉過頭一看,就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衝着我和莊林直招手,“老大,許可,剛纔看着就像你們兩,沒想到還真是啊!你兩這保密工作做的夠好的,到底是藕斷絲連的節奏,還是舊情復燃的節奏啊?”
我正疑惑着的時候,莊林一邊跟對方打招呼,一邊對我介紹道,“這是我們宿舍的老三,李宗斌,就是你打電話來老是愛逗弄你的那個,還有印象嗎?”
莊林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衝對方笑了笑之後,就轉過頭來問道,“不會這些年過去了,你從來就沒跟你們宿舍人提過我兩早就掰了的事情吧?”
還沒等莊林開口,我就點點頭,頗爲了然地說道,“也是,這事情的確不好說,總不能說因爲自己爲了一個名額打算把女朋友賣給導師,結果事情沒有辦成,只好畏罪潛逃。甚至在最後的時候,連個說分手的勇氣都沒有。”
莊林的臉色有些難堪,這是他回來之後,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揭開這個醜陋的疤痕。跟着,車子就停了下來,不等莊林停穩,我就直接推開車門下去了。不過,我的動作快,那個叫李宗斌的動作比我還快。
三兩步走到我的跟前,分別給我和莊林來了個熊抱,就一副款爺的口氣說道,“這次正好來安城談個項目,前段時間聽說老大回來了,就想着趁着這個機會宿舍哥幾個聚聚唄!這一轉眼,都好幾年沒見着了,本來就是隨口這麼一問,沒想到大家還都有時間。剛纔我給老二和小四都打了電話了,說是馬上就到了。”
李宗斌的嘴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張口就沒有消停的時候。我剛想開口說你們聚你們的,我還有事先走了。他就直接老熟人似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感慨道,“許可啊,真沒想到你跟我們老大都一路走到現在了。老實說,當時我們宿舍那幾對,我是最不看好你們這一對的。”
“雖說你兩都是黎城的,看起來還挺青梅竹馬的,可你兩的性格差異太大了。嘿……沒想到人家說戀愛中的性格互補很重要,看來還真有這麼回事啊!你都不知道,剛纔一看到你兩在一起的身影,我就倍感親切啊!上學那會兒的事情一股腦地全都想起來了,真是懷念那些個青蔥歲月啊!”
李宗斌感慨着的同時,就架着我往裡面走去了。我一張口,他就打岔,幾番折騰下來,我都沒了跟他周旋的力氣了。心想不就是一頓飯嘛,吃就吃唄,還能吃死人不成?反正現在回家,也是我孤家寡人一個!
進了包間沒一會兒,莊林宿舍他的另外兩個也都帶着女朋友和老婆來了。看到我的時候,也顯得頗爲熱情。吃飯期間,大家都不由地談及以往的那些糗事,免不了地就提及當時我和莊林之間的一些戀愛故事。當然了,在故事裡,好像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我扮演着那個出醜的角色。
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就在那裡埋頭苦吃,偶爾呵呵兩聲,連我自己都覺得聽起來特別的敷衍。莊林坐在我的旁邊,時不時地給我夾一些他記憶中我愛吃的菜。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當胸模的這一年時間裡,因爲工作需要,原來的飲食習慣已經改了不少。
莊林給我夾菜的時候,我也不阻止,只是默默地把那些菜都倒進了裝蝦殼的那個盤子裡。一開始,大家還沒有注意到,後來不知道是誰的女朋友戳了戳她旁邊那位,大家就不免拿奇怪的眼神看我和莊林了。
他倒是還挺會遮掩的,“天天嚷嚷着要減肥,我都說我不介意的了!”
衆人哈哈大笑,繼續海闊天空地聊着,我帶着些鄙夷的眼神看了莊林一眼,“老實說,你這麼做,只能讓我更加地看不起!”
莊林臉上有些過不去,但嘴上還是回了句,“我說的只是事實,上學那會兒我就沒有嫌棄過你!”
莊林的話卻讓我想起了袁澤,貌似他總是嫌棄我胖來着。正想到這廝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個沒眼力見的開始談及前女友這個話題。說是在很多男人的心裡,對於前一段感情總是沒有徹底地釋懷。前女友就像是一個未完成事件一樣存在於他們的腦海裡,總是讓他們萌生出一種難捨難分的情感……
聽到這話的時候,莊林在參與討論的同時,也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本來光顧着吃,沒打算喝酒的我,卻也不知不覺地有些煩躁地端起了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灌着自己。以前還沒怎麼體會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道理,今天倒是有些感悟了。
再加上這幾天的腸胃不舒服,沒一會兒我就感覺不對勁了。忙站了起來,朝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臨走前,警告了莊林一聲不想我多嘴的話,就不準跟過來,因爲我打算直接就離開了。
把自己給扣吐了之後,我就在那裡不停捧着冷水洗臉,直到確認大腦足夠清醒了,才走了出去。可是,一出門就跟人來了個頂頭撞,還沒等我站穩,就聽到對方不悅的聲音,“會不會走路啊,你……”
一聽這聲音好像有些熟悉,擡起頭來一看,竟然是好些天沒見面的孫蔚。他一看到我,也愣住了,跟着就樂呵呵地笑着,“喲,老二媳婦啊,真是巧,你這肯定是跟我們老二一起出來吃飯的吧?走走走……快帶我過去,我蹭點吃的去!”
孫蔚說着就要推着我走,我頭有些暈乎,就擋了他一下,說道,“沒有,我不是跟
袁澤一起來的!”
孫蔚一聽這話,就朝着我身後看了去,慢慢地撤回自己的手,“我說老二媳婦啊,你這次不會又是揹着我們老二,大晚上的出來相親了吧?怎麼每次你一做壞事,就能遇上我了呢?”
孫蔚的話把我給說笑了,回了句,“大概因爲總是在做壞事的人是你自己吧!”
話音剛落,我就準備離開了,孫蔚卻突然伸手攔了我一下。說話的時候,難得地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也帶着一絲警告的意味,“許可,我也是個好玩的人,但是,玩也要注意尺度。袁澤並不像我一樣,是個玩得起的人,他其實是個容易較真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認清自己的位置!”
孫蔚剛說完,我就笑了,反問道,“在你眼裡,我許可真的是那個有能力可以傷害到袁澤的人嗎?”
孫蔚像是被我給問的愣住了,沒有及時的迴應我。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我就擡腳離開了。沒走幾步遠,就看到了莊林的身影,他伸手扶着我的胳膊,帶我朝着外面走去。
我推了他好幾下,差點摔倒了,莊林扶住我的時候,有些不悅地說道,“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你有點不舒服。你喝的這麼醉,晚上打車也不安全。”
聽他這麼說,我就沒動了,不過,上了車之後,我就睡過去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了,身上蓋着莊林的外套,他正側着頭看着我,“醒了?”
我應了聲“嗯”,就推開車門了,發現車子就停在小區裡。臨上去之前,我彎腰對莊林說了句,“謝謝你送我回來,以後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還是不要聯繫了!”
說完,不等莊林的迴應,我就離開了。不過,等我進去之後,他的車子還停在那裡沒有動。我嘆了口氣,掏出手機,發現裡面一個來自於袁澤的短信和電話都沒有。自嘲地笑了笑,就把手機丟進了包裡。
到了門口之後,我沒有立刻伸手去按密碼,靜靜地站在門外,想象了一下推開門之後的情形,會不會看到袁澤就坐在沙發上,大衛靠在他身旁。爺兩像個審判官一樣,心情不悅地質問道,“許可,你做什麼到現在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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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幾次深呼吸,纔敢伸手去碰按鈕,但是,門開了之後,裡面只有一片黑暗和寂靜。打開燈之後,沒有發現想象中的人影。轉過頭一看,主臥的門是關着的,考慮到現在的時間點,我也就沒去開門,直接去次臥睡了。
可是,等我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袁澤的身影。推開門一看,牀上很平坦,看來一夜未歸的人是袁澤,不是我。大衛衝着我叫了幾聲,我拍拍它的頭,就拉着它出門溜達了。
到了下面的時候,發現莊林的車子還停在那裡沒有走。本來想上前問問他到底要幹嘛的,想想還是算了,愛待就待着吧。把大衛溜達一圈回來,給它放好吃的,就收拾好自己準備去上班了。莊林就像是個粘皮糖一樣跟着我,我不搭理他,他就愣是開着車子跟在出租車的身後,把我送到了公司門口。
我從來都不算是個有耐心的人,關於這一點,莊林也是清楚的很。所以,一下出租,我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他的車前,“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不這麼跟着我?”
莊林笑了笑,沒有迴應我這個問題,只是把一份早餐塞到我的懷裡,“小可,看你昨天的腸胃應該不怎麼舒服,記得吃點清淡的。如果晚上下班沒人載你回去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莊林就開車離開了,我捧着那份早餐,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正感嘆着生活怎麼越來越凌亂的時候,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車影從我面前一晃而過。車窗是關着的,我只看到了袁澤那張沒有太多表情的側臉。
把那份早餐丟到垃圾桶之後,我就朝着裡面走去了。磨磨蹭蹭地想要跟袁澤來個偶遇的,結果,他把車子停好了之後,直接去了後面的生產車間了。彷彿剛纔我那麼大一個活人站在那裡,他根本就沒有看見似的。
到了辦公室就開始忙碌,一直到午餐的時間,我纔有空喘口氣。伺候好關大師的午餐之後,我就提拎着點兒零食往袁澤辦公室的方向去了。因爲是午休時間,大概員工都去吃飯了,整個過道上都靜悄悄的。
我也不知道袁澤是不是在裡面,敲了好幾聲門,才聽到裡面應了一聲悶悶的“進”。推開門進去,發現袁澤正背對着我坐在椅子上,說話的時候,大概以爲我是王浩,“放那裡吧,通知李媛一聲,讓她晚上代替我去應付一下王總的飯局。”
我站在那裡沒有吭聲,袁澤便慢慢地轉過身來了。看到我的時候,微挑眉地問道,“怎麼是你?”
我笑着在他對面的座椅上坐了下來,用女朋友的口氣調侃道,“這話說的,怎麼就不能是我?難不成你辦公室裡還藏着個大美女,不能讓我看到了?”
說着話,我還故意四處張望了下,袁澤今天的心情似乎還不怎麼樣,一邊轉動着筆,一邊沒有太多表情地打量着我。一開始,我還擔心他再跟我提及昨天天台上的那個話題。後來,我又期盼着袁澤能問我一聲昨晚幹什麼去了,或者今天早上怎麼是莊林送你來的,這樣我也好順勢地以一個女朋友的身份去拷問他的蹤跡。
但自始至終,袁澤都沒有開口,兩個人就那麼沉默地對視着。到最後,還是我率先打破沉默的,拆開一袋薯片,對着袁澤說道,“沒食慾的時候,吃點垃圾食品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不信你試試。”
我把薯片遞到袁澤跟前的時候,他又擺出一臉嫌棄的模樣。我索性直接跪在了椅子上,拿着一塊往他嘴裡直塞。在我的再三蠱惑之下,袁澤終於勉爲其難地張了張嘴。看着他如同嚼蠟的表情,我的心裡隱隱地有種報復的快感,一個勁地問道,“是不是很好吃?”
袁澤還沒來得及回答我,王浩就從外面進來了。看到我的時候,頓了一下,轉身就準備出去了。我剛想誇他特別有眼力的時候,袁澤把王浩給叫了下來,看着我說道,“別鬧了,我現在還有事情要處理。”
我點了點頭,也沒有糾纏不休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句,“哦,對了,早上來上班的時候,大衛跟我說它一晚上沒見它爹,就已經思念地茶不思飯不想的了。”
袁澤“嗯”了一聲,就伸手去拿王浩手裡的文件,我又不甘心地補了一句,“大衛還說……”
“許助理,你的上司是沒有佈置工作任務給你嗎?”我話還沒有說完,袁澤就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把剛從王浩手中接過去的資料“啪”地一聲,重重地摔在了辦公桌上。
裡面的紙張飛了出來,旁邊的窗戶正好還開着,風把它們吹地在空中飄飄蕩蕩的。有一張紙好巧不巧地就從我的左邊臉上劃過,那種感覺像是自己伸手打了自己的臉似的。
我微微向袁澤欠了欠身,冷冷地迴應道,“抱歉,袁總,打擾您辦公了,我這就去忙!”
走出袁澤的辦公室之後,我就覺得鼻子處酸酸的。迎面正好撞見了李媛,她瞟了我一眼,大概又要開口教訓我幾句規矩,我直接熟視無睹地從她旁邊走過去了。
回到座位上,發了會兒呆,就短信讓鄭瑩瑩讓她把上次從莊林那裡要來的景欣的號碼發過來。短信剛顯示發送過去,她就一個電話飈過來了,語氣頗爲急切地說道,“許可,你要那小婊砸的號碼幹嘛?你不會真的相信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袁澤的吧?”
“我告訴你,不帶這麼侮辱人的!在撲騰袁澤這件事情上,我鄭瑩瑩輸給你許可也就算了。怎麼着你也算是自己人,丟人丟家裡也沒什麼。你可不要告訴我,我還輸給她景欣了,打死我都不會承認這個事實的!”
雖然鄭瑩瑩的話一貫能逗人開心,但我這會兒依舊沒有跟她說笑的心情。因爲就在袁澤剛纔騰地一下站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左邊脖子處的一道抓痕,三條細細長長的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景欣手上戴的那枚鑽戒就是這種形狀的。所以,袁澤昨天晚上到底在哪裡,就一點也不難猜測了。
我承認袁澤是關心景欣的沒錯,但卻並不是一味順着她走的人。我就是好奇景欣到底是用什麼事情一再地牽制着袁澤的,我想身爲女朋友,我還是有立場去找她談一談的。
不過,等我把這番話跟鄭瑩瑩說了之後,她在電話那頭大驚小怪地嚷嚷道,“許可,聽起來怎麼有種恐怖的感覺,要知道本來你在我印象中是有些神經大條的。怎麼一碰到袁澤的事情,就能心細敏感到這種程度?不會哪天你連他一天之內掉了幾根頭髮,都門兒清吧?”
“就算換做是我,我都不一定能夠把抓痕跟戒指的形狀聯繫起來的。作爲朋友,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許可,我覺得你好像已經把自己逼近了一條死衚衕裡了。而且,越往裡面走越窄,失去了來去自如的自由了。”
雖然知道鄭瑩瑩說的都對,但我還是回擊了她一句,“如果哪天
你真的死心塌地地愛上了楊子文了,你肯定也會像我一樣的敏感的。趕緊地,號碼丟過來,在線等!”
“號碼我倒是可以給你的,不過,許可,囑咐的話不能只是你說給我聽,偶爾你也要說給自己聽。哎,你這幅樣子真是讓爲姐我操碎了心,這才幾天不在你身邊給你做心理疏導,你就變態成這個樣子了。等着啊,爲姐我明天就出院,請你帶好賀禮來接我!”說着,鄭瑩瑩就掛電話了。
沒一會兒功夫就把號碼給我發了過來,我直接給景欣打了過去。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的新號碼,反正接起來的時候,說話還挺有氣無力的,不由地讓我想起來昨天袁明宇對她的所作所爲。
“袁太太是嗎?我是許可,有點事情想要找你聊聊!”我開門見山地說道。
景欣反應地倒是也挺快的,“許可啊,真是不好意思,這兩天我的反應有點大,不方便見人。”
景欣說着就要掛電話了,我冷笑了一聲,“袁太太這麼不方便,到底是因爲反應大,還是臉腫啊?”
聽到這話,景欣在那頭愣了一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哦,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前兩天我有一個記者朋友。因爲知道了我和袁澤之間的關係,就想從我這裡掏點小道消息。她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關於袁明宇,也就是你的丈夫有沒有家暴傾向的。”
“我當時聽了就一愣,這種問題讓我怎麼回答好呢?所以,就想請教一下袁太太,以後要是面對這種無聊的問題的時候,通常官方的正確答案到底應該是怎樣的。你也說過,畢竟在處理這些事情上面,你比我這種出身的人要有經驗的多!”話音剛落,景欣就在那頭給我報了個地址。
我笑了笑,說了句,“好的,回見,袁太太!”
打完了電話,我就跑去關毅衡那裡請假了。大概是我向來在他跟前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小綿羊的姿態。這會兒帶着情緒說話的時候,難免就顯得有些慷慨激昂的,弄的關毅衡倒是有些不適應了。他大概以爲我家裡真發生什麼大事了,還算通情達理地說了句,“嗯,有急事,那你就先去吧,不過,我要的東西你還是要準時交給我的!”
沒等關毅衡說完,我就應了下來,然後撒腿就跑了,一邊跑着,一邊用手機叫車。等了好長時間也沒人願意接單,不過,我一出電梯就收到了鄭瑩瑩的短信:寶貝,爲姐就是那種賺着賣白菜的錢操着賣白粉的心的人啊!乖乖在公司門口等着我,我已成功潛逃出院,正在駛向你方陣地的路上了!
以前老是聽到別人說感動地要哭了,對這句話還沒有太多的感觸,那會兒看到鄭瑩瑩這條短信的時候,我真有一種感動地要哭的衝動了。在公司門口沒等多長時間,就有一輛出租車停在我跟前了。
鄭瑩瑩把頭探出來,歡快地衝着我擺了擺手,“Hi,許可,這兒呢!”
我上了車之後,才發現她那麼愛美的人竟然穿着一身病號服出來了,便有些啼笑皆非地問道,“這是我不知道的什麼新潮流嗎?”
一說起這個,鄭瑩瑩就直襬手,“許可,別提了,楊子文這個王八羔子爲了把我綁在醫院裡,天天找人看着我不說,還像強盜一樣把我所有的衣服和錢包都給擄走了。他知道我臭美的德行,讓我這樣出來見人,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呢。哦,對了,我身上沒錢啊,一會兒打車費你自己付,我就是出來給你壯壯膽子的。”
“剛纔攔車的時候,師傅看我穿這樣還不想載我呢,看那眼神大概是怕我從精神科跑出來的病人吧?不過,我把這頭髮一甩,肩膀上的布料一拉,下襬一系,整個就一亞麻的露臍裝加闊腿褲的造型。師傅當即就一拍方向盤,說是從未見過像我這樣嫵媚的精神病病人,就把我給拉到這兒來了!”
鄭瑩瑩在吐沫橫飛地說着話的時候,前面的司機師傅不停地點頭,笑呵呵地附和着,“你這姑娘一看就特有藝術天賦,說話特別地逗……”
師傅剛說完,鄭瑩瑩就接上去了,“是吧,那您既然覺得這麼逗,就給打個折唄!”
鄭瑩瑩剛說完,司機師傅的笑容立刻就僵了,我忙解圍道,“你別聽她瞎說,錢我付!”
到了之後,我才意識到我壓根沒跟司機說我要去哪裡,就給直接拉來了。擡頭一看,是傢俬立醫院,應該就是昨天那段視頻被拍攝的地點。付了錢之後,鄭瑩瑩就挽着我的胳膊朝着裡面去了,左顧右盼地說道,“這幸虧景欣現在是在醫院裡養着,我這身還挺應景的。不然的話,我就準備在車裡等着,靜候你的佳音了!”
景欣住的是VIP病房,估計也跟鄭瑩瑩一樣的屬性,屬於沒事就養着的類型。不過,經歷了昨天袁明宇那番折騰之後,她這院也就不算是白住了,至少能給醫生找點事情做了。快到門口的時候,鄭瑩瑩讓我自己進去,她說她怕她一看到景欣那張臉,就忍不住想要敲她的腦袋,回頭耽誤我正事。
我讓鄭瑩瑩找個地方坐一下,我就是進去問幾句話就出來了。她點了點頭,還衝着我豎了豎右邊的胳膊,鼓勵道,“奔跑吧,少婦!”
看着鄭瑩瑩那一臉認真的表情,我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敲門進去之後,景欣氣色很好地躺在牀上,手裡還捧着一本法律書在看着,倒是完全看不出來昨天視頻裡狼狽的模樣。
我想她大概是在我來之前精心呵護了一下自己,既不能讓人覺得是刻意打扮的,也不能讓人看出臉上的傷勢出來。看到我之後,景欣便放下手上的書,說道,“你來的倒是挺快,最近鈴蘭不是在策劃下一階段的新產品嗎?這個時候,你們設計部應該也很忙碌吧?難不成我們老二單獨爲許小姐開放了後門,生怕把你給累着了嘛!”
我沒理會景欣的挖苦諷刺,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瞟了她的戒指一眼,只一眼就確定那傷口肯定是這隻爪子留下的。不然的話,除了她景欣,我還真是想不出來袁澤身邊有哪個女人有本事能夠撓到他,反正我這個女朋友肯定是捨不得撓的!
“袁太太,咱們就不繞彎子了,我知道袁澤脖子上的那個傷口是你這隻手留下的。今天來我就是有一個疑問,麻煩你幫我解解惑,請問你每次都是以什麼身份、什麼條件把袁澤給綁到你身邊來的呢?”問完,我就緊盯着景欣的表情。
她也大大方方地回看着我,“你怎麼知道袁澤就是被我給綁來的,而不是他自己主動來的呢?你又不是不清楚,在袁澤漫長的戀愛史上,我好歹還是你的前輩呢!”
“景欣,雖然你大我幾歲,但我們都是女人,你別以爲自己的演技有多麼地高超。你當初爲什麼先做的袁澤的女朋友,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們就省去戴面具、打太極的環節吧,我就想聽幾句實話,也好向你這位前輩取取經。”我想我今天大概處於一種極度暴躁期,一點跟人周旋的耐性都沒有。
不過,我話一說完,景欣大概就聽出來什麼不對勁了,坐直了身體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又知道些什麼。”
“袁太太,正因爲我什麼都不知道,纔到這裡讓你來給我答疑解惑的。如果你還是跟我這樣顧左右而言他的話,我現在就爆料給媒體,說是……”這次,還沒等我說完,景欣就開口了,就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已經足夠說服我了。
“方韻……”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連景欣自己也不由地加重了口氣。大概在告訴我答案的同時,她也不想正視這個名字。
景欣一開始可能以爲我不知道方韻是誰,但看到我的沉默之後,她突然就笑了,“許可,看你這表情,已經知道方韻是誰了。”
我點了點頭,“沒錯,我已經知道了,可是,一個已經不在了的人,你到底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我剛說完,就聽到景欣極爲誇張地笑了起來,笑的我渾身的汗毛都站了起來。好半響,她才止住了笑聲,用一種古怪的聲音問道,“是誰告訴你方韻已經死了的?”
景欣的話讓我聽着一驚,我記得昨天的視頻中,她說過方韻跳樓了的。而且,一直以來,我是真的以爲這個人已經不在世了的,我總覺得只有逝去的人才會讓活着的人這樣的念念不忘,因爲那是一種永遠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景欣慢慢地從病牀上下來,走到我的跟前,直視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首先,方韻沒死,而且這些年,她只跟我有過兩次聯繫。其次,我總是會跟袁澤說方韻當年的離開其實是另有隱情,也不是所有人認爲的那樣她欺騙了他。許可,就這兩個理由就足夠了……”
景欣的話就像是一桶冰塊一樣把我從頭澆到尾,從外凍到裡面。我摸着牆壁就從裡面出來了,臨關門前,好像還聽到景欣自言自語了一句,“其實她死不死都一樣,一樣地活在他們的心裡。哦,不是,準確地說,是活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裡,像一個令人厭惡、卻怎麼也趕不走的幽靈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