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極爲古怪,似乎在江易的記憶之中,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不是來自於人,也不是來自於獸,嚶嚶咽咽……
彷彿嬰兒剛出胎時的哭啼,又似歲月無聲中的嘆息,使人心亂如麻,渾身血液不受控制地加速流淌起來,心臟彷彿被人捏緊,砰砰跳動。
江易催動浩然之劍,身上所有的下品靈石全部動用了出來,融入浩然之劍當中,瞬間使得浩然之劍威力大增,一舉重創計都王子。
他已經決定了,要先把計都王子擊殺。
但是突然之間,江易聽到這聲音,身子一顫,攻擊立刻遲緩了下來,心神竟然隨着詛咒大祭司手中的黑色鈴鐺搖擺起來,無比的煩躁,甚至腦海之中更是出現了混亂。
“這是什麼靈器?”他皺起眉頭,眼前顯現出來了種種幻象,絕世美女,大道可期,羽化飛昇,報仇雪恨,稱王稱霸……
這是心魔大起,走火入魔的徵兆。
江易雙目一閃,手中捏出法印,發出冷哼:“伏龍寶塔!”
嗡!
一座金光寶塔顯現,立刻就把心魔鎮壓了下去,所有幻象頃刻之間消失不見,他頓時看到,詛咒大祭司踏步而上,手中的黑色鈴鐺搖晃不斷。
“塵歸塵,土歸土,萬物有相皆虛妄,散!”
詛咒大祭司的口中發出沉吟之聲,頃刻之間,那鈴鐺的聲音竟然變得更加地詭異,邪惡起來,無視伏龍寶塔的鎮壓,直接穿透而過,傳入江易的耳朵當中。
那鎮壓下去的心魔,再度生起,並且變得更加地猛烈起來。
噗!江易噴出一口黑血,只感覺腦海之中,響起一陣陣胎死腹中的吼叫,那純淨的靈魂之上,立刻出現了絲絲黑芒,有一種天使墮落成魔的味道。
他的臉上,立刻變得扭曲起來,露出了猙獰相,發出瘋狂的吼叫,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煩躁,絕望而發瘋的人,完全不由自己。
“他殺死擇方王子,搶走這封禁王符,兩道融合在一起,蛻變成爲強大的靈符,居然封禁住了陰魂主帥!”
亡靈大祭司看見那兩道封禁王符把自己的陰魂主帥封禁,頓時大吃一驚。
他不斷地催動“招魂幡”,溝通陰魂主帥,進行凌厲的攻擊,企圖把那封禁之力撕裂,逃脫出來。
但是那封禁王符卻強大無比,短時間內竟然難以撼動。
於是他當機立斷,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目光再次落在江易的身上,殺機森森,張口一吐,噴射出一股濃烈的純陽之力。
昂……
這道純陽之力,遇風而化,居然變成了一尊頭長雙角的惡龍,這惡龍通體漆黑,散發出濃郁的死亡之氣,咆哮之間,捲起無數的沙石,朝着江易衝去。
“惡龍吞!”
又一門強大的巫術被亡靈大祭司施展了出來。
江易心魔叢生,狀若瘋狂,但是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機,立刻施展出《魚龍九變》,進行閃躲。
不過這尊惡龍太快了,幾乎趕得上飛劍的速度,眨眼之間,就來到江易的身前,張口猛吞。
“太陰月華,驅除邪念,天地清明,萬法不侵!”
關鍵時刻,江易再次把“太陰月華決”施展開來,頓時就恢復了絲絲清明,連忙掐動法決,施展出《伏龍決》。
“縛龍繩!”
念力爲繩索,纏繞在這尊惡龍身上,牢牢地將其束縛,接着“釘龍錐”,“屠龍刀”凝聚而出,齊齊斬殺。
昂!
這尊惡龍吃痛,軀體有了崩潰的跡象,吼叫連連,猛烈地在虛空之中掙扎,頓時變得更加的兇惡起來,似乎要把天地吞噬掉。
“封屍釘!”
江易大手一甩,嗚嗚,封屍釘飛射而出,立刻釘在這尊惡龍的眉心,從中穿透而過,接着咔咔之聲迴盪。
這尊惡龍,立刻寸寸崩潰開來。
“該死!”亡靈大祭司悶哼一聲,元魂抖動了幾下,遭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天陰暗道,暝死沉倉!”
他怒吼了起來,再次發動攻擊,施展出強大的《天陰暝死道》巫術。
剎那之間,天地驟然變得暗淡下來,一股陰風化作令人窒息的威壓,驀然降臨。
這片大地,本來荒蕪,但是此刻,更是變得更加地荒蕪起來,那些草木的生機,瞬間被奪取,大地開裂,出現了觸目驚心的傷痕。
這股陰風吹打在江易的身上,從古象荒角鎧滲透進去,使得他渾身一顫,接着噴出一口鮮血,他退後了幾步,準備進行反擊。
但是就在這時,詛咒大祭司再次施展出來了可怕的“詛咒之術”。
他咬破手指,一滴鮮血落在那黑色鈴鐺之中,那黑色鈴鐺頓時劇烈搖晃起來,響徹不停。
“以我之血,行使詛咒之力,讓那來自心靈的慾望,徹底釋放,化爲心魔,永生永世,墮落!”
嗡!
江易的反擊,立刻被打斷,詛咒大祭司的聲音,與那鈴鐺的響動一樣,互相融合,化爲一股冥冥之中的詛咒之力。
這股詛咒之力,無聲無息,頃刻之間滲透進入到了江易的精神魂海之中,甚至是纏繞在了他的靈魂之上。
頃刻之間,江易身上所有的慾望全部被放大了千倍,萬倍,雙目赤紅,再次變得瘋狂起來,渾身真氣暴走,精神錯亂。
天地衆生,皆有慾望。
修煉,本身就是一種慾望,掌控力量,出人頭地,獲得權力,超脫生死,永垂不朽……
生死根本,欲爲第一。
人若是沒有了慾望,那就不是人,而是山石草木。
江易的慾望,是愛恨情仇,他的大半人生,幾乎都在無窮無盡的仇恨當中渡過,父母之仇,滅國之恨,他無時無刻不想報,但是他卻懂得隱忍,懂得壓制。
但是此時,在這股詛咒之力下,他的這些慾望被無限放大,充斥了他的心靈,使得他變得瘋狂了起來。
他似乎看到了,流千古,皇甫擎天,死在他的手中,中央皇朝被他覆滅,他踏上了修煉的巔峰,鑄就了一番豐功偉績。
這是在可怕的詛咒之下,所產生的幻象,心魔,如狂風巨浪一般,要把江易的整個心神淹沒,吞噬。
突然之間,江易看不見了,眼前一片黑暗,冰冷,他感覺到自己的真氣,念力,通通化成了種種心魔,在體內醞釀,發酵,變得非常的兇惡起來,根本沒有辦法壓制。
他的靈魂,也是一片黑色,暗淡沒有光澤,就算是運轉《伏龍決》,“太陰月華決”,都沒有辦法恢復過來。
他遭受到了恐怖的詛咒,體內變得極爲的糟糕,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似乎要就此沉淪於無邊的黑暗當中,化作虛無。
但是,就在生死存亡的危機關頭,他的心神之間,突然有一道靈光閃過,給他帶來了無限希望。
“心靈之變,猶如四季之變,四季輪迴,便是一年,心靈輪迴,便是一生……”
江易瞬息之間,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瘋狂之色漸漸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大夢心經》在他的體內自行運轉起來,大夢春印,大夢夏印,大夢秋印,大夢冬印,四季法印在周身幻化而出,旋轉不停,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防禦,居然把詛咒之力抵擋了下來。
不僅如此,就連亡靈大祭司施展的《天陰暝死道》,也在那四季法印生生不息的運轉之下,消散於無形。
“嗯?居然是上古夢魘王的絕學《大夢心經》,似乎已經修煉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不過想要抵擋我的詛咒,那是妄想!”
詛咒大祭司目光一閃,盯着那四季法印看了一會兒,接着一口元魂純陽噴射在那黑色鈴鐺之上。
嗡嗡嗡……
這黑色鈴鐺頓時飛了出去,變得無比的巨大,懸浮在江易的頭頂之上,搖晃之間,一圈一圈的詛咒之力散播出來,朝着江易的身子籠罩過去。
“我詛咒,這天從此暗黑,沒有日月星辰……”
“我詛咒,天災降臨,顛覆世界,末日將會來到……”
“我詛咒,你的修煉永遠無法精進,生命就此而終結,墜入無邊的黑暗當中,萬古沉淪……”
“天地報應,因果循環,祝福消失,詛咒而生,那上古的巫咒之術,必將永垂不朽。”
………………
詛咒大祭司在空中舞蹈起來,彷彿一尊古巫,以天地爲祭壇,發出一陣陣古老的吟唱,每一句詛咒,都化爲了一道道印記一般,轟殺在那四季法印之上。
咔咔咔……
那四季法印立刻出現裂紋,變得遲緩起來,詛咒之力無孔不入,再次滲透進去,落到江易的身上,進行着可怕的攻擊。
但是江易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神色平靜,席地而坐,如神壇古井,波瀾不起。
他的心神,他的靈魂,徹徹底底地沉浸到了《大夢心經》當中,往昔的記憶,颯然浮現,那些辛酸,苦辣,一一呈現。
他的一生,極爲短暫,僅僅才十幾個年頭,但是其中卻蘊含着常人難以想象的經歷,此刻放映,好像做了一場春秋大夢一般。
夢醒來,時光不復,歲月依舊!
殺!
就在這時,計都王子終於緩和過來了,瞧準詛咒大祭司施展“詛咒之術”攻擊江易,頓時再度把“殺伐之矛”催動,朝着江易擊殺了過去。
“血火燃靈!”亡靈大祭司目光一閃,似乎看出來了江易此時的異狀,立刻便施展出《巫道五靈術》,血火燃靈,整個元魂立刻化爲一道血焰,朝着江易臨近。
兩人極爲默契,同時向江易發動了兇厲的攻擊,眨眼之間,就來到江易的身前。
眼看他們的攻擊就要落在江易的身上,瞬息之間,江易一下睜開了眼睛,那雙目當中,顯得無比的平靜,目光落在計都王子和亡靈大祭司兩人的身上,沒有一點驚懼。
他突然伸出手來,喃喃道:“心不知所動,難以平靜;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生苦短,不過百載,如南柯一夢,不知今夕何月……”
頃刻之間,如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石子,掀起了層層漣漪。
那四季法印,突然之間,似乎有了神,光芒大放,一下就被詛咒大祭司的詛咒擋了下來,旋轉之間,流光溢彩,接着潰散開來,化爲滿天光點,全部聚集到江易的手中之中。
江易把四季法印握在手中,一股詭異的力量立刻散播開來,他彷彿掌控了歲月,掌控了輪迴,整個人充滿了神聖的味道,五指一拂:“心靈之變,大夢……心印!”
嗡嗡嗡……
頃刻之間,那四季法印糅合,在他的掌心之中,化作了一尊白色的法印。
這尊法印一凝聚成型,剎那之間,天地色變,方圓萬丈之內,雲氣滾滾散散,轟隆一聲,驚雷炸響。
這尊法印,赫然就是《大夢心經》的最後一印,大夢心印。
此時此刻,江易經歷了一場心變,在詛咒大祭司,亡靈大祭司,計都王子三大高手的圍殺之下,潛力激發,終於悟道了,一舉修煉出這大夢心印來。
他的《大夢心經》,終於修煉到達了最爲高深的地步,幾乎追趕上了他的師尊,夢千秋。
這大夢心印向前飛了出來,帶着偉岸的鬼神之力,掃蕩而過。
剎那之間,計都王子和亡靈大祭司渾身一震,手上的攻擊頓時變得遲緩下來,雙目之中的神采也漸漸地熄滅了下去,似乎要陷入到昏睡當中,做一場美夢。
噗!
計都王子口中流淌出鮮血,倒是卻渾然不知。
江易站起身來,一步踏出,大手一抓,頓時就計都王子抓在了手中,一抖之下,計都王子清醒了過來,發出淒厲的慘叫。
“怎麼可能?我計都王子是荒族最耀眼的天才,巫蠻同修,怎麼可能會擺在一個亡國太子的手裡,我不甘心啊!”
計都王子的臉上,露出不甘心的神色,頓時靈臺從體內顯現出來,出現道道裂紋,從中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企圖掙脫江易的束縛,衝殺出去。